作者:抽烟的兔子
自己下手动静儿太大,与其树大招风,不如分批买进好地段的现房,李津京不是提到炒房的吗?这到是个值得探讨的路子。
今天有点儿冒进了,秦立东能被忽悠一时保不齐转天就琢磨过味儿来,到时候还是麻烦,不如从了他算了。不行不行,我的宏伟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呢……
“京京。”
李津京一哆嗦:“啊?”
“谢谢你。”
抽不冷子来这么一句还真吓人,李津京故作淡定,哥们儿你谢什么呢?“不客气。”
秦立东挥手拍了一下那张装模作样的脸蛋:“又他妈装!”
李津京回手打了一下秦大少的爪子:“你谢的我,我说不客气怎么啦?这也有错儿?”
秦立东笑了,显然心情大好:“以后我也不勉强你,这边儿的买卖你愿意参与就参与,不愿意跟着干也可以。但不许因为今天的事儿跟我生分了,我心里很拿你当根儿葱,明白吗?”
“不是洋葱就行。”
“又耍贫嘴!”
李津京咧嘴一笑:“明白啦,你秦大少在我心里也是个人物儿。”
秦立东看着李津京伸出的手,重重握住。这个大男孩儿确实有点邪乎的,真是越来越招他待见了。
李津京抖来抖去:“松开松开,我就是要根儿烟!”
后来的后来,秦立东特别喜欢跟朋友说当年李津京十八岁的时候就对他“五体投地”,而且是特别标准的藏民朝拜布达拉宫的那种五体投地。
而李津京往往接话茬儿说:自从秦大少脱离穿开裆裤的年纪之后,还敢跟他动手儿的也就只有他李津京一个了。
咳,这是后话。
第11章
大学,在李津京眼里是陌生而神圣的地方儿。
那里聚集着全国各地闯过高考独木桥的勇士们,那里有无所不知的教授,有神秘的研究生院,还有东方不败的老巢——博士楼,更有会伤春悲秋的文艺小青年儿以及各种另类的愤青儿。对于这些,他都很感兴趣。
记得以前听朋友或同事说话的时候,总会提起一个词儿,“我大学同学”怎么怎么的,说话那人的语气腔调,甚至眼角眉梢最细微的动作都让李津京记忆犹新。
羡慕,特别的羡慕。
在李津京的印象里,大学同学,往往代表着在校区相处若干年后,曾经的青葱少年会在未来突然变成某成功人士,然后背后放着光芒被一群老同学提及,赞叹的啧啧有声。
他希望能结交到这样的未来牛逼人士?不,李津京要亲自当这个未来的牛逼人士,这是他一最终幻想。
经贸大学就在B市,离李津京的家骑自行车不过一小时路程。对此李津京很满意,至少不用每年为回家过节而和全国人民一起勇闯恐怖的春运大潮。
就小李同学住不住校的问题,李家人很快达成一致:住。
这是李四海用声嘶力竭的怒吼,各种花样翻飞的拍打桌面儿得到的最终赞成票。
虽然老爷子口口声声说这是锻炼“精饲料”喂养出来的小李同志的大好机会,是他社会实践的第一步,但李津京总觉得老头儿嫌他在家里碍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道……这是老爸为了和风韵犹存的老娘过上甜蜜美满的二人世界的一个阴谋?
李津京觉得自己特猥琐,所以这个想法很快抛到一边儿。老头毕竟是很有眼光儿的,在秦立东的问题上,就是他点醒了梦中人。
离报到还有几天的时间,李津京的东西就收拾好了。人也焕然一新,格子衬衫牛仔裤,球鞋帆布大书包,标准的学院派。
席砚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迷上了打网球。
先不论技术怎样,人家那身儿装备可都是最专业的。听宁非说,一把PRINCE的拍子就上千或者更高,网球服左一套右一套,一水儿的耐克。
李津京双手插在裤兜儿里倚着网球场的铁丝网,看席砚怎么虐待那个倒霉陪练,时不时还和宁非交换一个坏笑。
这他妈哪儿是打网球啊,整个儿一高射炮炮台。
“李津京!你笑什么呢?进来陪我打!”席砚一张俊脸泛着运动过后的潮红,横眉立目的都透着股诱人的风情。
“我不会。”
“正好我教你啊。”
李津京沉默了。大哥你是要教我怎么当炮台么?
“快点快点!”
于是,李津京大踏步的走进球场,从一脸恻然的陪练手里接过球拍,高喊一声:“向我开炮!”
他白喊了……席砚的球要么从头顶五米高空呼啸而过,要么不过网。李津京拎着拍子跟二大傻子一样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钟头,一共奔跑着接球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打了!你怎么跟木头一样啊?打网球需要跑动,脚步要灵活。”席砚一扔拍子从头上扯下遮阳帽甩在一边儿:“陪我游泳去!”
“没带泳裤。”
席砚跟没听见一样,拉起李津京就走,宁非在后头抱着球拍儿和乱七八糟的毛巾背包儿喊:“等等我啊,我也去。”
游泳是李津京的强项。他和张武,宁非以及王小竟从小儿就爱在大院儿的游泳馆里扑腾。
从最开始的业余狗刨儿慢慢进化成专业狗刨儿,到了高中有游泳课之后,各种泳姿学了个遍,最爱自由泳。
三人说好了游两个来回,前半程宁非还能勉强跟上,后半程完全是李津京的个人秀时间。而席砚,早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最先游完全程的李津京坐在岸边臭那俩人:“席砚,你游了有五十米吗?”“宁非你没吃饭啊?”
有服务生过来问要什么饮料,还加倍殷勤的说:“席先生点的草莓和西瓜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过去先吃点儿休息一下?”
“这都什么月份儿了还有草莓?你们这儿东西够全的啊。”
服务生倍儿自豪的说:“我们专门儿给席先生预备了加拿大进口的高斯克草莓,又香又甜,比咱们国产的强多了。”
李津京正好站起来,听这崇洋媚外的话脸一拉,伸手弹了那服务生一个脑崩儿:“你这思想态度不端正啊。外国的东西是有好的,但咱中国好玩意儿更多。比方说那水蜜桃儿吧,全世界最好吃的就产在咱们这儿,多少老外求爷爷告奶奶的就为多吃几个。”
服务生揉着脑门儿:“用不着求吧?满大街都有卖的。”
李津京一乐:“我就是那么一说。甭觉着外国的东西就好,以后全世界都指着中国活呢,你是不知道。”
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时不时抓颗草莓塞进嘴里,嗯~果然是香甜又多汁。
宁非也终于游完了。一屁股坐在一边儿喘气儿:“妈的,累死我了。”抓过一块西瓜就啃,吭哧吭哧的跟猪一样。
李津京盘腿儿坐起来想笑话他,一抬眼没瞧见席砚。
“大美人儿呢?”
“不知道啊。”
李津京蹿了起来站到岸边儿仔细找,果然在池子中央看见一个姿势很古怪的人在那扑腾呢。
抽筋儿了!
席砚拼命的划水,左腿太疼,就像腿筋让人揪住了拧,脚趾都扭曲的蜷缩在一起,想叫人,可是一张嘴就是一口水扑进来。
那些救生员都死哪儿去了!
突然一条胳膊从他背后抄过来,然后就听李津京说:“放松点儿,我带你游回去。”
席砚特沮丧的被李津京像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岸边,又被人家抬上岸,还被人家抱上椅子,最后也是人家在替他按摩脚板。
“游不动就别游了呗,又不是赢房子赢地的,你拼什么命啊?”
席砚没直接回答李津京,而是先把宁非支开:“你去给我买杯热咖啡,要酒吧区那边儿的。”等人走了,小嘴儿抿得死紧,憋了半天才说:“立东夸你身材比我好!”
李津京忧郁了。
“所以你就跟抽风似的打网球?”看席砚扭开头不说话,“这行为怎么跟小丫头儿似的。”
席砚抽回脚踹了李津京一下:“你说谁像小丫头呢!我就是不乐意你比我强,凭什么立东他们总夸你啊?我哪点儿比不上你了?不就是上个大学,个子高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津京乐了:“瞧瞧你丫这德行,还说不像女的呢?太娘太娘,受不了了。”
“娘?”
“娘们儿唧唧的娘。”
席砚飞脚又踹了过来,结果打击目标失败,本尊还哼哼唧唧的叫唤:“哎哟,又抽筋儿了,快给我揉揉!”
李津京的手很暖,手心也很软。
席砚看着自己的脚被他握着小心的揉啊揉,偶尔有一滴他短发上的水珠掉落,凉丝丝的拍在小腿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静默让席砚的心思更乱。
自从李津京由G省回来,他们这个小圈子就有点儿变化。当然,生意还是生意,饭局也还是饭局,秦立东他们依旧是忙着赚钱和花钱。可无论什么时候,但凡只剩下最核心的几个人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几句话会提起这个大男孩儿。
饭桌上不蛋侃,喝酒不多喝特有度,宁可累得呼哧带喘的游泳打壁球儿也不愿意进迪厅,爱骑自行车,考大学……这些细枝末节似乎都会被人提出来讨论。有时候是秦立东,有时候是潘向荣,连龙庆都说李津京怪的可爱。
很怪吗?其实他也爱骑自行车,他也不爱喝酒,他也不喜欢迪厅。可是秦立东开车,秦立东要喝酒应酬,秦立东会经常招呼朋友来娱乐场所,所以,他只能跟着来,这里有秦立东。
对于李津京,他不妒忌。他是……羡慕,而已。
“李津京,你考的什么系啊?”
“国际金融。”
“那,你们都学什么呀?”
李津京抬头看了席砚一眼:“除了经济类必修课以外还有国际金融学,金融市场学,国际结算,国际融资投资管理什么的。一大堆专业名儿,我也没记全。”
席砚顿了顿,说:“我放弃参加高考的时候,立东跟我发了次脾气。他说我没出息……”
李津京觉得这话头儿有点不对了,似乎席砚是要跟他谈心?这太他妈诡异了吧,席砚会跟他说心里话?
“你不是上着大学呢吗?”
席砚无奈的笑了笑:“这是立东给我安排的,硬塞进去的民办大学。上了跟不上也没区别,一个月也难得去一次,我都不知道同学叫什么。”
李津京干不出苦口婆心给人指点迷津的神圣行为,丫不损席砚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眼前儿这孩子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垂着头,漂亮的大眼睛满是迷茫的眨啊眨,还真硬不起心肠挖苦他。李津京有点儿局促了,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好几句“警世名言”,最后愣是只憋出来一句:“还是学点儿东西好。”
真跌份!这是未来高材生应该说的话吗?草!
席砚的眼神很散,自言自语一般:“如果我没遇见立东,也许我也会像你一样踏踏实实考个大学,然后找份儿工作。可是我遇见他了,他带给我一个新的世界,很美,很堕落。我不喜欢我的家,明明是最好、最亲的人中间,却感觉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他们不了解我。”
这么文艺的对话让李津京毫无头绪,尤其是面前这哥们儿神态跟梦游似的。李津京觉得席砚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于是他说:“你最近看什么书呢?”
“弗朗索瓦丝萨冈,你知道这个人吗?她写的《你好,忧愁》特别美,特别朦胧。”
“哪国人啊?”
“法国的。”
李津京觉得他找到问题的结症了,拍拍席砚的肩膀:“甭看法国人的东西,他们跟咱们不是一种猴儿变的。他们为了个女人都能挖地道越狱,太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