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峥嵘 第48章

作者:缘何故 标签: 天之骄子 随身空间 穿越重生

秋白桦在牢里被打了一顿,第二天家人就来探监,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老太太险些要晕过去了。监狱里有多黑暗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太太曾经也是疼他入骨的,就算是为了小孙子争取福利,也没有存心要害大孙儿的意思,如果她早知道自己的那些无理要求会害得这孩子失去一切,那她怎么可能会坚持不让步!?

然而后悔这种东西就是在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滋生出来的,秋家人抹干了眼泪,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开始动身带着全家人为秋白桦找出路。秋家人就是这样,后悔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绝对不会犹豫。

第79章

但很快的,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伤自尊的事实。

秋白桦之前的那些人脉实际屁用没有。

秋白桦去坐牢,手机可是没有带去的,通讯录上列在“生意伙伴”上的人自然大家自然没有考虑,着重就是打给那些分类在“朋友”列表中的电话。

那些人几乎都知道了秋白桦的消息,知道打电话的是秋白桦的家人,一开始还会安慰唏嘘两句,等到秋家人开口求助的时候,对方就开始各种推脱各种不方便各种忙碌,等到第二次再打过去时,要不就是秘书接听,那么得到的回答多半都是xx总出差去了。要不就是拒接、忙音,即便换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接起来听到恼人的对象,也会装作信号实在差,再直白一点的,干脆直接就掐断了。

秋玉清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危机感,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直接被亲妈吊在楼梯上打了一顿。

秋家人一窝蜂地开始转向责备他,还有两个旁系的表妹,虽然她们没犯什么错,但毕竟也是间接造成秋白桦凄凉下场的帮凶,很快就被送回了亲戚家,秋家人日日悔不当初,特别是秋白桦的母亲,她原本因为儿子出息的原因在家里地位超然,但事到如今,最担惊受怕的也是她。

她简直觉得打心窝里苦。

她懦弱了半辈子,守了半辈子的寡,才拉扯大这么一个独生子,捧得跟眼珠子似的,别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心疼。但她太传统了,骨子里接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教育,加上脸皮薄,不敢反抗拒绝,每每别人随意提起的事情,她二话不说都会答应下来,甚至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秋白桦既然出息了,就理所当然地该拉扯拉扯家里的穷亲戚。

秋玉清从小就读书不好,好玩又闹腾,秋母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辍学并不是儿子的错,但禁不住大姑每日在耳朵边上念叨,假的也就成了真的。秋白桦出息了,他眼里那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儿子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顶梁柱,需要支撑起全家的希翼和未来,儿子,是被她活生生拖累的!

她每天醒来,枕头上都是湿哒哒的,抹着眼泪一大早开始跑法院交上诉书,被人敷衍出来,就开始挨着魔都城一家律师所一家律师所地咨询,秋家的经济来源一直只有秋白桦一个,他工资虽然高,但毕竟有限,给家里买了房子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秋家人这样每天到律师所咨询,自然会有花费,而且还很不低。

秋老太太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半数,花白参差看起来萧条地很,秋白桦得势以来,她哪一天不趾高气昂地过来的?秋家在她手上出了个状元!出了个总经理!秋老太太脸上有光,人自然硬朗,近七十岁了,还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可这只是一夜,家里就不复盛况,原本可以长久的繁盛生生的被她们的短见给毁于一旦,还拖累了心软的大孙儿!

秋玉清从屋里出来,感觉到客厅里沉滞的气氛,立刻后背一抽。

他妈打人可是下了死手的,跟有杀父之仇似的,抽人不用皮带尾,用皮带头!金属的皮带头抽在身上一下一道大疤,膝盖手肘那些见骨头的地方更是纵横列布了大片的清淤!

他垂了垂头,心里有点不安,之前全家人都把他当做命根子疼的场景瞬间就颠覆了,舅母看他的眼神跟带了刀子似的,仿佛恨不能上前来咬他一口。外婆也不愿意多和他说什么,就连他爹娘和舅舅他们,看到他都带着满满的埋怨和不齿。

不就是蹲大牢了吗!关他什么事儿!?这不是迁怒吗!?

但秋玉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小声地扯住了老太太的衣袖:“外婆……我前段时间撞车那事儿……那钱还没着落……”

老太太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跟看陌生人似的,不紧不慢的就把衣袖抽出来了。

“你还有脸说!”最先发怒的果然是他脾气暴躁的亲妈,她跳起来跟自己家事儿似的愤怒,“侬个十三点!滚那娘饿台去死好伐!?侬阿咕被侬害的去蹲了大牢现在,侬咋个不去替了伊额?侬还有脸钞票钞票!钞票侬刚卵!娘饿比脑子坏特饿!”

秋玉清脸涨得通红,气的眼睛立刻就充血了,秋白桦的事情他一开始是有点愧疚,可禁不住家里人这样天天念叨啊!秋玉清拳头捏着松了又紧,气喘吁吁半天把自己气了个驴眼瞪,喘了半天忽然抽筋儿似的窜了起来蹦房间里鼓捣了一通,还不等人去制止,他便奔到门口去开门要跑,临跑前还被门框“哐当”一声撞在脑门儿上,痛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丝丝拉拉地喘着气抱着自己的猪脑壳跑出去了。

秋玉清他妈气的要趴在窗台上对着跑下去的儿子骂街,被老太太一挥手招了回来,秋玉清这回是被全家人记恨上了。原本他们就村,知识面窄的不得了,心里总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秋玉清撞车的事情是他自己和家里报备的,解决方式也是他自己出的,秋老太太怎么可能会知道原来公司的总经理也不能随便用钱!?用了还要坐牢!?这全是给小孙子闹出来的灾祸!

坐牢在她看来,是比死还要吃苦头的事情,秋老太太年轻时和丈夫一起被批斗过,那时候就跪着煤渣被关在村子里的一件破牛棚里,日日有人来围观,那就是“坐牢”了。地上只扑干草,睡不好觉,还有人会拿牛粪来砸头……

一想到长孙现如今正在牢里全无尊严地吃苦,老太太气的眼睛都阖不上,后半夜醒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落,常常哭湿了几条枕巾也不见好,一夜到天明的那段时间,她就在心中念佛、忏悔,才不至于心凉孤寂。

孙儿还等着她来救,她无论如何倒不下。虽然心中疼痛,但秋老太太的求生意志却强的很,心里那一股执念吊着,非要她消除了罪孽才能去不可。

秋家人固执啊……不止是秋白桦固执地要偿还恩情,秋家其他人何尝不是这样呢?

秋玉清撒丫子跑的飞快,他捂紧了怀里的户口本,摸了摸身上没带多少钱,只能坐着公交车到郊区监狱。

秋白桦垂着眼睛被叫出来和家人见面,他倒是挺期待的,毕竟关在里面那么多天,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枯燥的生活,但抬起眼,却惊讶的发现来探视他的竟然是秋玉清!

秋玉清从事发之后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秋白桦对他心中竟然有隐隐的怨恨,但这其中,也夹杂着些许对他期望的希翼,毕竟能来看他,也算是这个表弟有了好的转变。

拿起听筒的瞬间,秋白桦听到玻璃那一边秋玉清怨恨地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冷笑:“你到底有哪里好?”

“什么?”秋白桦怔了怔,才发现秋玉清表情的不对,不由地有些担忧,“玉清,你怎……”

“我问你有哪里好!!!”秋玉清再也忍不住爆发般歇斯底里地大骂,“凭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你拿最好的东西!?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说你好!?你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成绩说了算!?他们一个个都为了你的事情出钱是,谁来想过我?你现在不一样成绩好得不得了,可惜要蹲班房!你都蹲班房了!他们还是怨恨我!秋家全是王八蛋!!!”

秋白桦怔怔的听着他的骂声,眼神有点呆滞:“……玉清……?”

秋玉清的骂声就像惊雷一样在他脑中炸开,后背的毛孔瞬间都竖立了起来,就连脚底都僵冷地失去知觉,他脑子里只回荡着秋玉清的那句话——“蹲班房?”

“蹲班房?”秋白桦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拂在自己的心尖上,凉得刺骨,“我蹲班房?是为了谁蹲班房?”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他足够好,好到违背了道义的事情也做了那么多,毕竟是血缘亲人,虽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秋白桦心中怨恨自己不识好歹不知廉耻,却从来没有迁怒过秋玉清。

虽然,他间接地导致了秋白桦落到如今这样狼狈的地步,可秋白桦总想着,欠了秋玉清他妈那样多的恩情,用五年来还是否也够了?扯平了吧?毕竟是亲人,真能有隔夜仇么?

但他从未想过,秋玉清竟然是这样……这样想的……

“你是故意的?”秋白桦脑子猛然跳出一个让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的答案,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

秋玉清冷飕飕地咧开一嘴白牙笑的惨然:“那又怎么样呢?我挖了坑,可你是心甘情愿往里跳的……你从里面出啦,还能剩下什么?我妈她把你当儿子似的,她去卖血,我们一家吃窝头吃糕,你在国外花天酒地?凭什么?我欠你的么?我连学也上不完……我欠你的么!!!”

秋玉清本身长得清俊,但一脸狰狞的恨意全然掩盖住他清秀的外貌,显得凶神恶煞扭曲不已。他眼底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但更深的则是抹不开的怨。

秋白桦哆嗦了一阵,忽然笑了:“秋玉清,你期末考有一次超过三十分么?中考的时候你全部加在一起没有一百五,是我妈用我爸的保险来让你买进市一中的吧?秋玉清,你自己是个蠢货,谁也不欠谁的。”

秋玉清咬牙一拳擂在台面上,开口还未说什么,就看到秋白桦带着手铐的纤瘦胳膊立起来,脸埋在了手掌里,浑身颤抖着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一抹清淡的水痕从手臂蜿蜒而下,在肘部的桌面上摊开……

秋玉清眼角扫到那抹水渍,猛然间呼吸困难,眼冒金星,他冲动站起却又狼狈地摔在椅子上,只能呆呆地看着玻璃那一端笑的越发狂放的秋白桦。

这边的奇怪动静早就惊动了狱警,两个警服男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秋白桦两侧,并提醒道:“差不多了,家属还有什么要说的?”

秋玉清却失了语,原本一肚子的怨气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扬声器。

“没有了……”本正该笑的秋白桦却忽然沉静的出声,声音一如往昔在公司生杀予夺时的冷静磁性,这会儿话中却充满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嘲讽。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吧,我还要背守则。”

他说着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身长玉立,虽然身着囚服,却丝毫不减风采,眼神熠熠生辉带着一丝水气,眸光闪动间已然漫不经心地转开,嘴里悠悠的叹息:“我真是个傻子……真是个傻子……这样也好,谁也不欠谁的了,你们以后谁也不用来看我,我对不起的人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了。”

他心中刀绞一般地疼,却意外地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

秋玉清看着他依然挺如青松的背影,好半响没能转开视线,原本该大快的心情更是没有如同想象中那个如意。

莫名的,心里有一股悔,涌上他的心头脑内,搅得他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得安宁。

第80章

原本这一切应该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在蒋梦麟的掌握之中进行,哪知道七月末,就忽然从西北传来消息,说宋清虚所在的那个团进山寻找地下水源,一连一个月余没有传回来一点消息。

彼时的蒋梦麟刚刚在g省安定下来,还在跟随着一群地质工程师们勘测最适合用于开发的路段,除了白马街附近的那一条长街外,另有两处地方,蒋梦麟觉得很有开发潜力。

一处是位于g省沿海的一处镇子,虽然说是镇子,但占地面积比起一个普通的县城却小不了多少,由于距离g省码头无比相近,很久之前那里就开通了沿海贸易,积累下了无数的资产,外贸商业链更是成熟无比,每年的财政收入比起商贸发达的某些二线城市只多不少。二是同在g省的另一处镇子,专营灯具批发,乃至于一整个镇子抬眼看去全是富丽堂皇的灯具生意,在很久之后,更是会被尊称为天下第一灯具市场的名号。

蒋梦麟是很愿意在这些批发地动工的,这些需要门面来经营的地方租金和房价都不是别的地方比得上的,商户们因为地理原因日进斗金也很少会因为琐碎的管理费和商场闹出难堪,这些人精们家财万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早已经炼出了一身的油滑,也不会像普通商户那样拎不清难搞定,这些人往往是最惧怕强权威力的了。

其次,也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这些镇子上的政府部门比城里的好打发多了,他们胃口也小,随便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残渣就能把他们喂地无比满足,虽然寰球一贯有白家做后台,但政治立场这种东西,还是能单纯一点就单纯一点比较好。

蒋梦麟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宋清虚才刚刚和他确定下关系,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在几次试图联系都失败之后,蒋梦麟打算放下g省正在开展的工作先到西部去看一看情况,却被帝都的一则电话给制止了,赵宝他爹信誓旦旦地和蒋梦麟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了大篓子,因为赵宝是和宋清虚同在一个团里被派遣出去的,老爷子急着要让儿子接触到权力核心,那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的给儿子立功升官,老子都不着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老爹也没有和蒋梦麟讲清楚,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方便让人知道的隐秘。

反正跟着他们走一定有肉吃,前世那么多年没听说过中央军方领导去了儿子的,赵宝既然没出事,宋清虚能力比赵宝高出几百个段数,还能不如他了?

吴革命是个很知情趣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名字,蒋梦麟几乎都猜不出他是个苗红根正红军家庭里出身的人。

吴革命其实说倒霉也挺倒霉,说好运也挺好运的,他爹妈都是跟着老爷子打江山过来的,特别是他父亲,曾和朱德元帅同在战场离过功,是个有头脑有勇有谋的机智人物!他母亲则更牛,在部队后勤担任医疗队队长,曾经照顾过一个很有威名的老元帅,甚至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那元帅夸奖过!照理说这样的人家,生出来的孩子早该早早的在帝都守成了,吴革命现在这样官位也不冤枉,但事实却从没有那么美好。

吴革命的父亲在立功后的一次战役中失去了双腿摔坏了脊椎,虽然最后还是险险地保住了性命,但一辈子也就站不起来了,这样的拖累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军中,于是吴革命一家就留在了部队解放了的一处村子中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但战后随后而来的就是长久不安的动荡,吴革命他爹终于在饥寒交迫中无奈地饿死了,母亲也苦地面黄肌瘦,最后母子二人求生意志太强,硬是发奋互相搀扶着来到了帝都,正好,从前那个被吴母照顾的老元帅还精神硬朗,听说了吴家后来跌宕的遭遇,再看着吴母原本娇俏秀丽的脸蛋竟然被生活磨砺地又糙又黄,最后更是听到吴父活活被饿死的消息,一时间心里唏嘘不已,那些从前的老兵们为这天下奉献了一生,却很少能有善终的,加上吴母对他有恩,他这时手上也有了权力,于是良心一不安,就把吴革命收在了门下,最后更是替他牵线搭桥娶到了张家的大闺女,吴革命先是靠着老父老母的贵人,后是靠着妻子的娘家,一路就这样飞黄腾达了。

但他可很会玩,一点也不像曾经苦过的模样,蒋梦麟那块工程的地皮早就批下来了,可是为了开展工作,以及日后后续工程的稳定,他还是听了白家的意见在g省寸步不离地盯梢,反正只要等到工程开始动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毕竟是军事项目,吴革命他们即使是想要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害怕自己会行差踏错。

蒋梦麟从更衣室里出来,在房间内的床上坐下,用浴巾擦了擦一头的水珠,轻轻地叹了一声,翻出手机来翻看电话簿。

他今天被吴革命他们邀请来g市郊区骑马,但是天气太热,他只是在旁观席上看了一会儿就热的有些受不了了,于是提早回休息室来洗个澡,现在通体舒泰。他虽然会骑马,但是却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耍猴儿似的表演,太难看了。

手指在宋清虚的名字上停顿了一会儿,蒋梦麟还是按下,凑在耳边,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你好,西部2772团。请问找谁。”

蒋梦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宋清虚在吗?”

“请稍等,”那头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过后又开口:“不好意思,宋营长正在演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可以的话,半个月后再打来吧。”

蒋梦麟挂了电话,心里有点沉,这就是还没回来了?

部队里现在在有意隐瞒家属,现在大中午的,西部又干又燥,演习个鬼?

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蒋梦麟指尖一颤,满脸的担忧如同潮水般褪去,声音变得清冷:“请进。”

大门滴的一声被打开,随后是轻微的滚动声,蒋梦麟擦着头发侧头看去,原来是服务生推进来一车餐点。

他现在所在的这家会所位于g省省会g市边郊,g市原本是寸土寸金的,可这会所却占地极大,不仅有宽广的跑马场,还备有绝对不显狭窄的高尔夫球场和各色稍小些的运动场地,其他的休闲设备诸如私人影院健身场所泳池温泉更是数不胜数,蒋梦麟前世从未听说过有那么个地方,但这一辈子级别到了,就总会得知很多从前都无法想象的东西,就好比现在,服务生推进来的一车豪宴,竟然只是一顿午餐。但这菜色之丰盛,恐怕连帝都的京师酒店也无法相提并论。

由于天气炎热,一车菜中间那层全是凉的,最顶上的主菜五彩斑斓,蒋梦麟看着新奇,挑眉问:“这什么?”

侍应生是个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上班,体型外貌挑剔地很,她也并不穿着很古板的工作装,而是一袭轻便的运动装束,上衣很短,能看到小巧圆润的肚脐,和腰间紧致白皙的肌肤,腰细地盈盈一手可握。裤子则更短,露出下半个挺翘弹性十足的臀部,腿很长,又笔直,皮肤细嫩,足踝精巧纤细,脚掌赤裸地踩在地毯上,地毯式卡其色的,衬得她皮肤更白。

这也是尤物了,比皇英力捧的那几个新星一点不差,反而更显青春单纯,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那女孩抬头看了蒋梦麟一眼,脸立刻就红了,蒋梦麟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俊俏淡雅,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威严,一看就是久经上位的模样,她们这些能够留在会所上班的女孩子们都不可能有另一半,由于外表出挑,很多人更是在会所里认识了各种富二代最后嫁入豪门,有了前面的例子,留下的女孩子们就更容易思春,尤其是对着蒋梦麟这样的人。

“这是万寿迎春。”女孩子低低地说,“先是用五十根鸡舌用羊油煸炒出香味,然后放入龙虾、鲍鱼、竹鼠、以及象拔蚌熬了一整天的老汤内浸泡卤煮,然后将鳗鱼切片剁碎成鱼浆,铺成纸片那么薄的鱼皮,蒸熟之后将鸡舌去骨,完整无缺地一个一个包裹起来,鸡舌如果缺了一丁点肉,卖相就不好了,要丢掉的。”

蒋梦麟挑了挑眉,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稍微朴素些,但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也不由得有点失望,味道倒是没什么很特别的,只是摆盘好,金玉其外。

他也就失了些兴致,放下筷子边擦嘴边问:“吴省长他们呢?怎么我回来就不见他们了?”

女孩儿轻轻地笑了笑:“蒋少爷脾气暴,吴先生他们都怕您不给面子呢,他们这会儿在包厢里吃生猴脑,上回他们吃活鸭脚的时候你把他们骂了一通,这回他们可就得瞒着您偷偷地吃了。”

蒋梦麟脸一沉,耳畔似乎能够听到猴子被活生生撬开头盖骨取出脑髓那痛苦嘶厉的尖叫,胃部一阵想要呕吐的感觉。

上一回就是吴革命他们自作聪明,说要带他见识见识好东西,结果拿烧红了的铁板放活鸭子上去蹦跳,那鸭子被折磨地凄惨不堪,脚下烙铁烫的它要命,只能左右换脚不停蹦跳,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那鸭子虽说不能口出人言,但眼中却漫着深深的痛苦悲哀,最后鸭子神智还在,两脚却已经熟透了。

蒋梦麟那一次一点面子也没给,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这一回吴革命他们倒是学聪明了,不告诉他?

活吃猴脑他也是见识过的,先是牵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出来杂耍,那猴子长得和人没什么不同,喜怒哀乐更是俱全,活泼可爱和小孩子一般,还会和客人们讨赏撒娇。卖弄完了,就将那猴子扣在一个中间带圆孔的桌子上,然后不打麻药不做任何准备,直接在那用铁锤猛击那猴子的天灵盖,那猴子生不如死的时候,还会痛苦嘶叫眼中滚下热泪,但贪婪的吃客却只会更加兴奋,最后那猴子就被活生生折磨死,吃客们直接掏出它猩红的脑浆烫入火锅吞下肚中。

畜生!

蒋梦麟冷冷地哼了一声,挥手让那侍应生把一车菜全部推出去,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这人那,有时候就比畜生还要没人性呢。

第81章

吴革命的行为一会儿风一会儿雨,有时候蒋梦麟觉得他想要讨好自己,有时候却又感觉到事情不那么简单,至少他心里清楚,吴革命表面上和他虚与委蛇,心底里想些什么东西还是不太好猜测的。吴革命毕竟是风雨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物,虽然长得尖嘴猴腮,可做惯了慈眉善目的模样,平时脸上的表情轻易都不会有变动,活脱脱的老狐狸一个,蒋梦麟和他交锋,也算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蒋梦麟这人也奇怪,他重活一遍,怎么样也不想要拘着自己,讨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分分明明的,一点也不掺杂,他对吴革命,打从心底里厌恶。蒋梦麟其实信佛,他觉得自己这一世罪孽深重,所以在工作之余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渠道捐助别人积攒功德,他本来偏好素淡的东西,虽然也爱吃肉,但从来不像吴革命那样,为了口腹之欲将其他的动物蹂躏虐待致死,就为了那新奇却不一定多美妙的味道。蒋梦麟觉得这是一种病,人太黑暗了,就会有这种凌虐欲,动物们是最纯真的,所以他们就要把最可怕的刑罚加诸在这些纯真的东西上,看到它们翻滚嘶叫痛苦难当,心里就会惬意舒爽。这真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