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是个颜狗?
玄和峰主心更碎了。
难道师兄喜欢人,竟是不管立场,不管身份,不管其心意与否,单纯看脸的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师兄,那么渣呢?
她满腔的感叹最终无所适从,迷惘问玄山掌门:“师兄他是真的不怕被寒声寂影追杀吗?”
玄山掌门费力地翻了翻眼睛。
他费力地发出几个音节。
若是玄和峰主愿意收拾心绪,仔细听他说话,大约能拼凑出玄山掌门支离破碎的音节:
“我…好…恨…”
众人眼睁睁看着美人更往破军使身后退一步,眉眼凛然不可侵犯:“道尊何出此言?我奉尊上之命,和破军使同来此地,自然是要同进同出的。”
舒遥刻意咬重了“尊上”两个字。
他此刻也心乱如麻。
他相信以卫珩为人,真把他当作天姚,定不会唐突至此。
可自己完全拿的是剑三系统中的易容,刻意敛息之下,绝不会有被卫珩认出的可能,卫珩是怎么做到的?
抑或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天姚,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脸好看?
舒遥心中一沉。
不知为何,明明第二种猜测,是最能有效保留他魔尊尊严的,舒遥却毫无盼望喜悦之意。
我该心怀侥幸,希望他是把我认成天姚的。
舒遥想。
可他又觉得,相较而论,即便是丢个脸,也是无大事。
卫珩所想则更为单纯。
卫珩在第一面便认出舒遥的身份。
他们的关系曾如此亲密,拥抱亲吻,彼此气息交融。
对舒遥气息的熟稔,自不是旁人可与之相提并论的。
再者卫珩以日月入道,修习天道,日月所在之处,一草一木的起伏皆可洞明,其识人敏锐又是不同。
他不知舒遥做女装打扮,是爱好使然,还是不得不为。
但卫珩想,如舒遥这般高傲之人,总是不乐意女装一事被人识破拆穿的。
若是自己与他同行,他露出点端倪马脚时,自己也可代为遮掩一二,不叫人心生怀疑了去。
至于破军——
卫珩也寻到很好的理由。
破军上一次女装被拆穿,虽非舒遥所为,也因舒遥而起。
谁知道舒遥和他同行结果如何呢?
卫珩总是不乐意的。
江云崖和院长紧随玄山两人之后,接二连三地失去自己的声音。
倒悬山主怅然低眼看自己从魁剑。
虽说他从不敢小觑天下修行者,也知卫珩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必然有其成为天下第一的原因在。
奈何心性沉稳如倒悬山主,于此刻,也不由得升起一二愁绪。
为何如道尊这般尘根未断的人物能在剑道上举世无敌?
莫非是天道不公吗?
在场众人里,唯一心平如镜,淡定如初的,仅有无尘方丈一人。
虽然魔尊女装也的确出人意料。
但破军使都女装过一回,魔尊又有什么不能够的呢?
虽然道尊、道尊与破军使之间的关系也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连皆空老友,都有了六道寺秘史,这也只是小菜一碟。
阿弥陀佛。
老衲是个见过世面的六宗掌门人,不能给佛宗,给无妄寺丢脸。
看得紫微星心态崩了。
“……”
你们还记得你们的任务,是进深渊扫清魔气,而不是来谈情说爱散播谣言八卦的吗?
落难的君王也是君王。
紫微星决定充分展现自己帝王星曜的尊严,给这些人,尤其是那个口出狂言说要摘下它的小子一点好看瞧瞧,要他知道修行一途可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的。
于是下一刻,封印如远古蛮荒的野兽张开大嘴,随着至纯至粹的魔气溢出,一口将众位大乘尽数吞进深渊腹中。
根本没给他们谁和谁组队,谁和谁开路的机会。
舒遥眼睛一疼。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的一片黑暗里见到了太阳。
天下第一不愧是天下第一。
在此短短仓促一息,连破军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卫珩却将他揽了过来,一手揽他,一手执剑开路。
剑光照彻深壑,将每一丝每一缕细细沟纹均展现在人前,洞明无疑,疑是这一汪山谷间有蛟龙衔日,金乌飞逐。
如钢刀铁箭,寻常修行者落在此地难免要去掉半身血肉,甚至干脆化为易居森森白骨的劲风当然也不足为惧。
舒遥指尖剑气吞吐几回,最终隐没于无。
这时候和卫珩大打出手,说不得要便宜了深渊。
和他感情上的事情不说,卫珩是实打实,救了他两次性命。
舒遥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
剑光消散,眼前的黑暗沟壑也换了一片场景。
他们来到了全然陌生的土地。
天空昏沉沉的,色泽斑驳,似块久未擦洗的巨大破旧抹布,什么颜色都有,独独缺了本该独属于天空的那一抹明亮青蓝。
也缺了一轮高挂在天空上,遍洒光辉的太阳。
有的仅仅是从天幕之外透过的浑浊光辉,像是夜至深时,农家窗户里一豆燃至昏黄,底下油盏脏污的昏暗油灯,莫名让人不舒服,见了眼皮沉沉打战。
这里的风随意一刮,都像是卷着妇女号哭,婴儿悲啼,一声声,一句句,全是饱含着血与泪,肉和骨般的痛苦,连空气也莫名有种腥锈味的潮湿,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淋淋坠下鲜血在指尖。
舒遥这个在魔道久待的,尚有些不习惯。
他略用一息的时间平复镇定下来,再抬头远望。
大乘的眼力,足以将方圆千里,一览无余。
所见大出舒遥意料之外。
他望见的,全是不见底的荒野,没有城镇乡村,高则欲耸立云端的楼阁直上,低则是在屋檐里不疾不徐吐着白烟详实的砖瓦土屋。
有的仅仅是泥土上红黑陈杂,黝黑的,是本来无人灌溉耕种,干到开裂的土壤。
红的,舒遥根据此地阴风天气,以及江云崖口中的民俗习惯,合理推测是经年日久浸润到土地里的血液。
尚未干涸也说不定。
因为舒遥马上看见有两三个黑袍魔族,往他们这边走来。
说是魔族,长得也和人类并无二致,有眼睛有鼻子的。
就是肤色久不见日光,过于苍白,眼神阴鸷,衬得整张面容僵硬,无论美丑,都有说不出的血邪戾气,可以直接拉去与僵尸相较媲美。
无端与人族隔离开来。
有一人目光如钩,直直盯着舒遥,其中垂涎之意不加掩饰。
他声音木木的,难得的是,在这样麻木无感的声音里,竟能叫人轻而易举听出其中贪婪:
“血食…好生新鲜美味的血食…”
舒遥:“???”
他有点愤怒。
愤怒中又有点不可思议。
舒遥自认,招人觊觎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觊觎他的人,不是眼红他的地位,就是想要他的美色。
作为食物拆吃入腹?
能不能对魔尊,对他现在乔装的美人模样,有一点最基本的尊重?
舒遥扬起手,打算给那几个不知好歹的魔族一点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不尊重人,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有一把扇子赫然出现在他手。
那把扇子较之普通扇子远来得大,红粉绢面,嵌宝金扇柄,精美绝伦,合该在美人手中轻歌曼舞,水袖生风。
而非是用作剑使,杀人砍头。
这把扇子很有点来头。
是舒遥穿越前在剑三中所拥有的武器,叫做血影天宇舞姬,于七秀而言意义十分不同的一把扇子。
曾经为这本扇子,出产武器的荻花副本中,姐妹反目,亲友结仇,撕得那叫一个金银如土,血流满地。
等破军和天姚提议他既然借天姚身份前往,就索性换了武器,免得引人猜疑时,舒遥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把扇子。
破军和天姚齐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