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这样的朋友,不死用来留着气自己的吗?
但黑雾,终究是兢兢业业的黑雾。
他很快换了一副场景,是舒遥和七杀的无声对峙。
是紧张到极点,就差一声高亢尖鸣后乍然绷断的气氛。
不恨吗?
有声音在问他。
你本不是多么心怀苍生的人物,在意的不过是朋友,想做的不过是及时行乐。
你有和你真心相交的朋友,有他们在,无论一起去哪里,干些什么,都是值得乐一乐,值得开怀大笑的。
这一切全被一把剑,一个人给毁了。
他拔剑之后,恩断义绝,朋友断交,有的只有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他拿过去的决定逼着你做出决定,逼着你帮他杀了你昔日的朋友兄弟。
“停!”
破军被那道奇奇怪怪的声音念得头痛,大喊了一声。
他说:“唉兄弟,该叫你什么?黑雾?心魔幻境?算了我随便叫吧,就叫兄弟顺口。其实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应该快点破境出去的,但嘴长在我心上,我一想说话,它就停不了了。”
黑雾:“……”
它想到自己看到的破军叨叨叨叨的内心,突然恐惧起来。
这时候放破军出去还来得及吗?
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所在?
放放水,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吗?
破军话匣子一打开,当然收不住:“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修多情道吗?说起来,都是被舒遥那家伙害的。”
黑雾:“……”
再说一遍,这样的朋友不死留着干嘛?专门用来气气自己修身养性忍者无敌吗?
回忆到过去,破军语速慢了下来,也不似叨叨时的戏谑随意,神情很郑重:
“舒遥挑破七杀修孤煞的事实后。我不敢相信,哦不,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他们哪个有事,对我都痛苦异常。”
“我当时偏激想过,七杀修不修孤煞和他是我朋友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认,七杀认,那他便是我护着的朋友。于是我不愿听,不愿看,只想着及时享乐,毕竟人活到世上走一遭,若是活得不开心,那这辈子活得有什么意义在?当然是能在享乐时把该享的都享了。”
“所以我不去看,不去听那些让我挣扎不快的,只去做让我愉悦的。”
破军闭上眼睛。
他的眉目渐沉,也不见常有的笑意:
“可我后来发现,哪怕如此做,我不开心。”
“人总得先活着,再去想开心。而有些事情不做,当然不算活着。”
黑雾里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
像是黑雾被破军所言感动出来的泪水。
他真是没有想到,表面上看着是个风流浪荡子的人,出口的话竟是这样的感人至深。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我很佩服舒遥。他和七杀让雪天的情谊绝不比我浅。他如此行为,不知道的人骂他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知道如我,也有和他不相往来的时候。但舒遥才是那个最不好受的人。”
哦。
黑雾冷漠想。
这点你可以放心,人家正和他情人在秘境外,一个明明心里高兴得不行,却偏偏要做出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一个还乐意捧他哄着他。
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甜甜蜜蜜,比你凄凄惨惨地在幻境里一个人好得太多。
破军不知道。
所以他继续说。
“正是因为我做不到,我才佩服的舒遥。
他说完后,扇子一张,又变成玩世不恭的样子,神清气爽道:“诶呀有些话憋在心里好久,果然是要说出来才舒服,多谢你愿意听我唠叨啊。”
黑雾:“???”
它收起了自己被虚假欺骗感情的泪水。
同时不留情面,一脚冷漠地把破军踹到环境外。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听你叨叨。
******
自舒遥走后,受他威胁的七域主迫不得已,一日复一日坐在魔宫里。
至于万川和?
舒遥特意威胁过天姚,若是放万川和进魔宫,让他得知自己去深渊的消息,他就把一斛珠改成怡红院。
自己效忠的上司,自己打不过的魔尊,天姚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强颜欢笑,绞尽脑汁编借口,想尽一切办法把万川和拦在大门外。
天姚的理由,万川和是不信的。
但天姚的所作所为,搞得他真的以为舒遥是被卫珩伤透了心,性情大变,打算闭关不出,连自己这个朋友也不愿意见。
情字害人啊。
万川和摇摇头感叹一回,每次出去和人家喝酒交游的时候,都要拿出来挂在嘴上,劝别人谨慎动情。
做个没有感情的魔修挺好的。
否则前车之鉴就是舒遥。
所以说舒遥会防着他真的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七域主,每天日常在魔宫中和天姚面面相觑,日常愁眉苦脸发呆叹气。
只是这一次他们愁苦的事情有点不一般。
天姚手指轻叩桌面,眼中肃然之色,将她如花容颜也点染得庄严起来,叫人不敢有轻侮之心:
“尊上登位时对孤煞一脉做得太绝,导致魔道中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天刑的几位域主已经不止一次说要见一见尊上,前面的我都尽力拦了,这一次再拦恐怕是乱象将生。”
七域主也一片愁云惨雾:“是啊,不能不在,但魔尊不在,又没法见。”
天姚牢记舒遥的嘱咐;“也绝不能告诉他们尊上去了深渊。”
不然的话,完蛋的可能不是天刑的几位域主。
可能是整个仙魔两道。
七域主突发奇想:“我记得魔尊为贪狼使时,在人前常换易容,天刑幸存的几位域主离魔道中心不近,不知道魔尊真正模样,不如我扮成魔尊?”
天姚望望七域主色彩斑斓,可比七彩鸾鸟的衣服。
再望望七域主周身上下,如移动宝库的金银珠宝。
她欲言又止,十分为难。
七域主爽快道:“天姚姑娘,你有何想法,大可直说。”
天姚提心吊胆,来回试探:“不是说七域主的穿戴不好,只是我记得尊上似乎是…不大喜欢七域主穿戴风格的。”
要舒遥回来知道自己在天刑域主里,留下的是一副孔雀成精的形象,可能后果不会比去深渊一事被知晓好太多的。
虽然天姚也不是很明白,就舒遥这个大粉配粉红,鹅黄配亮紫,轻纱全缀珠,锦缎满织金的审美,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七域主。
都是半斤八两的人,何苦互相伤害呢?
七域主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尽管他很不解魔尊的成谜眼光,扼腕痛惜魔尊没有慧眼识珠,但面对寒声寂影,七域主还是怕的。
恐惧使人清醒。
七域主打个寒颤:“我有办法了!”
天姚满怀期待往下听。
七域主充分发挥自己在仙道所见所闻,学以致用,摩拳擦掌:
“我觉得我们可以写一个魔尊秘史,隐晦地告诉他们魔尊是如何被和道尊一段感情伤透了心,于是闭关不出,转修无情道,这样他们就不会想找魔尊了。”
毕竟寒声寂影,谁都怕。
失恋的人不讲道理,魔尊也一样。
天姚:“???”
恕我直言,那你还不如直接扮成尊上,还能少挨两顿打。
但是没办法,另外一边,七域主兴致勃勃,奋笔疾书。
七域主仅仅在仙道待了几日,就不靠谱至此。
天姚担心起来。
仙道真的没问题吗?
尊上真的没问题吗?
但她想起舒遥仍是雷厉风行,纵横睥睨。
天姚又有点骄傲。
尊上不愧为尊上。
待在仙道那般地方,也能够谨守本心,出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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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道诸位大乘翘首以盼中,舒遥卫珩和破军,终于出来了。
破军三番两次有话想说,吞吞吐吐:“阿姚,那个…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