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万域主。”
舒遥并未应答皆空,反而一字一字地将万川和称呼咬在唇间问候他。
他眼风一扫过下意识后退一步,试图把自己整个人藏破军身后的万川和,凉凉一笑:
“我看万域主近日是过得很滋润啊,一点也不在意本尊在深渊之下,安危如何。”
天真。
以为躲破军身后就能幸免于难吗?
他以前疯起来破军七杀让雪天三个人连着一块都敢打。
“师兄。”
另一侧玄和峰主把剑交还给卫珩,她心直口快:“我本来想说幸不负师兄托剑,但如今看起来,师兄拿它去阻止一件血溅佛门清净地的惨案还来得及。”
可能万川和这个紫薇秘境私生子,终究是有一点大难临头身不死的大气运在身的。
眼看着他要在寒声寂影下饮恨而亡时,天边竟飘来一张传讯符如归根落叶般至倒悬山主近前。
倒悬山主不接。
他剑气如秋风溢出,直将传讯符上孤煞魔气尽数扫去以后,方肯打开一看:
“孤煞那边的传讯符,名字不认识,想来是不入流的鼠辈。”
孤煞大乘也很冤枉,硬生生被倒悬山主一句话间打成不入流鼠辈。
“说是我的两个弟子,在他们手上?”
倒悬山主不再犹豫,轻嗤一声后将传讯符撕去:“我唯独长烟一个弟子,天下皆知。他说抓了我的两个弟子岂不是笑话?莫非以为我当真会信长烟在他手上?岂不荒谬?”
连造谣也不愿意事先花点功夫去打听清楚。
魔道的孤煞啊,怪不得要完。
破军:“……”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虽然我不知道孤煞那群人为何会认为山主你有两个弟子,但传讯符上分明附有贵宗首席的气息。”
倒悬山主:“???”
那他的第二个弟子是哪里来的???
舒遥说:“孤煞那群人的脑子不太好使是常事。不过他们的脑子能造假,贵宗首席的气息确实是造不得假的。”
又接二连三嗖嗖飞来两张传讯符,分别到玄和峰主和书院院长手上。
玄和峰主展开一读,便有忧色上眉头:“怎么又是霜涧?玄山的弟子属她最稳重最识大体,可偏偏被抓的总是他。云鹤都待在山门里好好的。”
众人:“……”
所以你是很希望你自己弟子出点事吗?
临云鹤:“???”
他真的是玄和峰主亲弟子吗?不是打牌送的那种?
玄和峰主越想越是揪心,叹道:“想来是时运不济,和魔道多少有些犯冲,等择日我该带霜涧去好好求神拜佛一番——”
求神拜佛四个字说出口,玄和峰主便觉得有些不对。
信神佛的里面,无尘方丈让他照料一个魔王,都能照料到他老友头上去。
而皆空方丈更不用说,干脆是被修为全失的魔王压着打了一顿。
可见神佛也不一定靠谱。
想着想着,玄和峰主就冷漠道:“还是算了吧。”
神佛:“???”
我们杵在你面前听着,朝令夕改,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书院院长:“……”
被玄和峰主和倒悬山主那么两个插曲一闹,他想奔过去让孤煞瞧个好看的心,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院长有点迷惘:“难道此时要紧的不该是怎样救出迟笔他们吗?”
还是说只有他的徒弟是亲生的,其他两个全是假的???
寄传讯符的孤煞大乘,三个人均不放在眼里。
但孤煞手握的三位弟子,可以说是让三人投鼠忌器也不为过。
舒遥目光冷冷定在破军身上。
破军很快甩锅:“我刚回魔道不久,尚未整顿就被皆空方丈一张传讯符唤来此处。”
不关他的事。
万川和万年难得一见的求生欲终于上线,跟着一起甩锅:“我在魔道人微言轻,平常事务皆是由七域主管的。”
舒遥点点头:“我明白了。”
回头七域主、万川和、破军一个个算。
一个也逃不过,别想讨到好去。
两人莫名后背发凉。
“皆空方丈与魔王之事,既然方丈仍与寻常相去不远,便稍后再说。”
舒遥手按上寒声寂影,剑气若有似无一缕萦绕周身。
单单这虚无缥缈一缕,即能让众人感受到杀机锋锐切肤,如坠冰窟。
没人会怀疑这好看得过分的年轻人魔道之主的身份。
舒遥说:“是我的监管不力,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没有推脱,也不屑多解释。
因为所有真章皆会在剑下见个分明。
“且慢!”
皆空方丈喊住他,没头脑般的问了一句:“我记得魔王是与魔尊达成了协议,之后被封住修为来了人间。”
舒遥:“是。”
皆空方丈说:“可是魔王对老衲动手的时候,他的一身修为尚在,完好无损。”
哪怕皆空方丈从头到尾没直接说过舒遥一个字,这句话便是往他身上扣了很大的嫌疑。
再结合当前环境,更是让人惊心。
庙宇中一时静得只剩下皆空方丈手中念珠咯咯转动的响声。
皆空方丈似有叹息:“老衲也不欲做此说法,平白掀起猜疑,致仙魔两道于不和之地。”
经他这一句有意无意加重的仙魔两道,众人忽地想起无论舒遥和卫珩之间曲折爱情够写多少本秘史,他的真正身份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魔道之主。
道魔不两立的魔。
舒遥有点想笑。
已经这么说了,便是很想往下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何必往前头加一个“不欲”来矫情伪饰清净本色。
皆空方丈:“然而经由魔尊亲手封印的魔王修为未封,魔尊一出深渊,仙道几位首席齐齐在魔道出了事。”
皆空方丈含蓄言语中藏着见骨的刀,像是什么也没说,又像是将一切说尽:
“如是老衲没记错,上一任的魔尊未登魔尊之位前,亦是如魔尊为贪狼使时,嫉孤煞如仇。然而等其登位,作风大有改变,最后自己也一起入了孤煞。”
舒遥眼色愈寒。
破军喃喃道:“身为六道寺方丈就这样想血溅六道寺吗?”
皆空方丈不怕寒声寂影,破军还怕替舒遥收拾烂摊子。
皆空方丈:“莫怪老衲多想,实是时机太过巧合,魔王由孤煞煞气所生,与魔道同为一源,老衲不能不多想。”
舒遥说:“你真该感谢我道侣。”
众人一愣。
连皆空方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舒遥面无表情:“若不是我道侣为仙道道尊,是个万事要对得起良心的好人,看见你六道寺这块地方了吗?诺,早就要血溅三尺上去了。”
他气焰之嚣张,口吻之狂妄,作态之理所当然,无不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偏偏连皆空方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他知舒遥说的不是假话,是真敢在六道寺前对着诸多大乘拔剑。
甚至隐隐觉得他就该是这副让人又爱又恨的做派。
舒遥抬了眼,里面冷光滚滚,如游移刀锋,步步紧逼:
“若是多想了,你道歉吗?”
皆空方丈缓过来松了口气,应道:“自然是道歉的。”
“昭告天下吗?”
皆空方丈干脆豁了出去,答应他说:“昭告天下,还魔尊一个清白。”
“那就好。”
舒遥点点头,理直气壮:“不然我和我道侣都商议着在怎么办合籍大典,请哪些人,用什么酒,你搞这样一出,终究是白璧微瑕,美中不足。”
皆空方丈:“……”
破军简直要为舒遥无时无刻不忘见缝插针明里暗里秀的疯狂下跪,头疼道:“现在该说的,不应该是如何救孤煞手中的仙道几位首席吗?”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六宗首席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人,俨然是下一代里的顶梁柱,仙道将来的脊梁骨,是要交托六宗重任的,断断不可折在孤煞手上。
“方丈想来是不放心我和破军的。”
舒遥面对卫珩时,眸中冷光消融成冰雪砂上凌寒开出的花:“不如阿珩去一趟?”
卫珩应下,“去一趟不妨事,只是你在六道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