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破军使比较好。
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域主,可以去掺合的。
倒悬山主:“……”
他语气说重了一分:“倒悬剑山与域主恩怨两清,各当好自为之。”
七域主:“不,不是恩怨两清。”
他拎起族谱,在倒悬山主面前晃了两晃,强调道:
“山主知道我为了这能够证明山主清白的族谱,花了多少心思吗?”
也难怪七域主会激动。
他拿到这个族谱的过程未时是充斥着艰难险阻。
那户大姓人家见他开口讨要族谱,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看上自己家女儿不说,连媒人也不请一个,张嘴就来,说是要在族谱中有名姓。
当然是一口回绝。
同时痛斥了七域主一顿。
表示自己哪怕老眼昏花,眼睛再瞎,也绝对不会看错七域主一身花里胡哨的行头。
一看就不是能交托一生的正经人。
七域主:“……”
行吧。
对方垂垂老矣一老头,走路拐杖,讲话漏风,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赶紧澄清,说自己只是对当地风土人情尤为好奇,可惜当地没有地域志,希望能通过各家大姓的族谱了解一二。
老头将信将疑看他。
大概是也觉得七域主这花里胡哨一行头,像是吃饱了撑着没事玩,瞎附庸风雅的公子哥。
七域主眼见有戏,趁热打铁,言语可谓是感人至深,听得人清泪两行。
他花了大概能买下那户人家十家院子的金银,又将重宝压在了那户人家,放从老头手里,暂且借到了族谱一用。
倒悬山主:“……”
这…的确是应当感谢七域主的。
倒悬山主不在意自己少时经历被人评说。
但他揣度了一下如今仙道年轻一辈的心思。
只怕少时经历不是重点。
他和七域主会被传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写进话本里成为新一代的墙头马上,才是最紧要的。
倒悬山主于是没了言语。
七域主真诚恳求:“钱,我是从不在意的,就当是余长老下半辈子的饭钱。只求山主能让我暂住一段时日。”
去躲过魔道事务最繁忙的这段时日。
“钱不必。”
倒悬山主合了合眼:“是我欠你的两出。”
一处是督查失职,令执法堂纵容了余长老三百年在法外。
另外一处是自己分明可以作证,却仍是七域主奔波仙凡两地,带回来的证据。
这样一说,哪怕是破军或魔尊亲来责问,自己从魁剑也是应护他一护的。
毕竟是两处人情。
七域主被喜悦填满的内心,无暇计较为何一处人情会变作两处。
他张口就来:“要不我为山主写一本秘史替你澄清,表明你一心剑道无心他顾,权当是暂作倒悬剑山的报答?”
“山主大可放心,魔尊秘史,便是我落的笔。”
“……”
倒悬山主不太放心。
魔尊秘史,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秘史。
他开始重新评估起从魔尊寒声寂影下救回七域主的难度。
“说起来,在话本里总叫山主为山主也不大好。”
七域主随口一说,问道:“可否请教山主姓名?”
“……”
倒悬山主生硬道:
“域主的族谱当早日归还,我还是陪域主一道去归还族谱罢。”
第104章 倒悬山主x七域主(3)
可惜倒悬山主一心练剑数百年, 世情不达。
他刻意转开话题的作态,莫说是行云流水神色不改,就是七域主也睹见了很大的破绽。
七域主心中有谱。
他与倒悬山主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大约对倒悬山主性情摸了个清晰透彻。
倒悬山主并非是那等会故意藏掖之人,虽说疏于言辞,性情冷淡,却也不是到了充耳不闻,只字不言的地步。
能说的, 倒悬山主再简略也会提一两句。
如此看来,倒悬山主的名字想来定然是有难言之隐在。
若倒悬山主遇到的是个正常人, 估摸着很有眼色地笑一笑, 权当无事发生, 便揭过不提。
奈何七域主不是。
他内心涌动着强烈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写,攒促着七域主作死的欲望高涨。
有来有往方是正道。
没有倒悬山主知道他名字叫金翠羽,他却不知道倒悬山主姓甚名谁的道理。
把柄, 就是要互相握在对方手里才算把柄,才能安心。
如同他和舒遥那读作舒遥,写作舒窈的名字是一个道理。
七域主如是作想,理直气壮。
他瞬间对倒悬山主另眼相待。
不想倒悬山主看着乏善可陈的剑修外表底下,藏着的,居然是个有故事, 有名字的人。
看起来自己为了逃避魔道事务, 在倒悬剑山的这一行不会太无聊。
起码可以想方设法套出倒悬山主真名。
然后用以威胁他,嘲笑他。
七域主实在是一个很怕无趣的人。
他在金家时, 就厌烦过先生教的经史子集,几百上千年的未曾变动,沉沉如死水一潭,做起了在经典书皮里包话本的勾当。
等到了魔道,最初尚好,毕竟修魔一路上,总有数不完的坎,和杀不完的人,从来不怕不惊险刺激。
等到了后来,他这个第七域域主的位置也坐得稳稳当当,在魔道中,被人提起时,也是好一号闻风丧胆的人物。
七域主深觉无趣。
深觉无趣,打心眼里认为魔道那些听风就是雨,主旨从一而终始终不变的传闻乏味极了的七域主,就不免做出来写魔尊秘史这种事。
若不是魔道事务繁多,百废待兴,舒遥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兴许七域主已经在寒声寂影下交代了性命,此后再不用担心无不无趣的问题。
可惜寒声寂影留着他一条小命。
七域主也就有空沉思如何该空手套姓名这一事。
他很有自知之明。
论持之以恒逼问,他肯定是比不过以执拗著称的剑修的。
何况倒悬山主是其中翘楚。
论起强取豪夺——
七域主还是退缩在了从魁剑剑锋之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很快送上眼前。
他们来到小镇上。
小镇人家多是白墙灰瓦,脚下的青石砖路窄窄一条,铺得崎岖不平,有野草自石隙中蔓延开来,攀爬上生了裂纹,沾了泥灰的黯淡白墙。
很寻常的人家居处,很寻常的小镇。
远处隐隐有挑担卖糖粥、玉兰的叫卖声。
那一户大姓在当地算是大户人家,院子便比其余的圈得大些,屋瓦也要多些,密些。
除此之外,平平无奇。
因借出宝贝族谱的原因,老爷子这两天天不亮就在门口拄着拐杖探头张望,等开晚饭才捻着胡须,口中叨叨去了厅堂用饭。
可以说是非常提心吊胆。
等七域主来了,老大爷方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族谱和金银双重加成,他看七域主也觉得他隽秀标致,如芝兰玉树,庭前生香。
看身后背剑的冷峻青年也不怀疑是个什么流寇劫匪一类的危险人物,反觉得他正直孤标,峻挺如松。
有钱有族谱,一切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