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继他贪狼使称号背上重重骂名,在仙魔两道脍炙人口深入人心后,他本名也被无数人惦记上了。
说来说去,这都怪七杀不肯安生地跑来玄山找人闹事。
舒遥在心中给七杀补上一笔,等着日后寒声寂影上一并发落。
舒遥:“那师兄也想和我打一场吗?”
他红衣狐裘,锦绣琳琅,瞧着就像是富家子弟的精巧做派,更生得天然一副唇角弯弯,眼眸带笑的模样,似绯烈桃花逐流水般秾丽风流。
引长烟大笑:“我?我自然不会。”
“我在论道台时,虽说未被道尊收入门墙,但好歹蒙受道尊指点过剑道。”引长烟笑声渐止,拍了拍舒遥肩膀,心生怜爱:
“也算你半个同门师兄。日后有哪个倒悬剑山的不长眼睛来烦你,你放心报上我名号就好。”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引长烟想得很简单,小师弟长得讨喜,看着又弱气,能护自然是要护他一护的。
“那多谢师兄。”
舒遥想得也很简单。
看在卫珩面子上,便不去和引长烟计较他来一斛珠碰瓷的事,一笔揭过。
即使想得南辕北辙,这时候两人倒是如出一辙的满怀慈爱。
青山白水两宗中人在前面沉默地御风而行,如临大敌。
舒遥和引长烟在后面传音聊得热火朝天。
“我不是怕白水宗人追责,故意跑的。”引长烟说到这里,也很唏嘘。
谁能想到一时的不靠谱,竟然会把锅推到道尊和自己师弟身上来?
“我是杀人之后兴起,去酒肆里打了壶酒,正准备回白水宗解释一二时,发现他们人已经跑完了。”
舒遥由衷感叹道:“师兄真是个讲究人。”
杀人完事后还要来壶酒。
看看这气度这排面,潇洒。
他想起从临云鹤那里听说过的传言。
相传引长烟未破化神,尚且是元婴巅峰的境界时,因为天赋太好,风头太劲,被一位积年化神,手上人命累累的魔修盯上。
他们身处闹市,旁的人噤若寒蝉,唯独引长烟谈笑自若,不忘对酒肆老板娘喊一声:“劳烦温一壶酒,等我赢他回来喝。”
魔修被他这份旁若无人的放肆气大嗓门:“只怕你小子到时候没命喝!”
回答他的是明珠出海的出鞘声。
一弯剑光波光粼粼映亮飘舞风雪,团团拱着剑身似明珠生晕,刺破尘雾。
引长烟拔剑在手,说:“天冷,酒凉了不好喝。”
等他斩杀魔修,滚烫血液溅在冰凉雪亮的剑锋山,恰逢老板娘素手取出温好的酒。
配风雪天,杀人剑,再好不过。
此后引长烟一战成名。
当时临云鹤还哀叹过:“舒师弟,你看怀师姐一样能凭元婴杀化神,不比他差。但怀师姐打架就是冷冰冰的拔剑收剑,哪有人家风雪一壶酒说起来有意思?”
舒遥明白为什么卫珩不肯收引长烟为徒了。
以引长烟杀魔数来看,必定纵酒过度,不爱养生。
估计也不肯在酒里泡枸杞,嫌有失风度。
卫珩受他为徒,难道是要和引长烟互相折磨吗?
引长烟突发奇想,问道:“我不是想和师弟较出个高低胜负来,奈何见猎心痒,委实好奇由先生亲自教出的是何等的剑道。等此间事了后不若一事?”
卫珩道:“不是我教的。他的剑道,我教不了。”
引长烟“咦”了一声,好奇挑高眉头。
他对舒遥的剑兴趣不增反减。
是怎样的剑才配上道尊一句“教不了”?
“实不相瞒,我最初师承七秀坊,习的剑诀为冰心诀。”舒遥想了想,饶是大乘的神识也跨不过三百年的往事。
他有点忘记自己当初在游戏里拜了谁为师,是七秀中哪一位。
“至于教我剑诀的师父名讳……我已然忘却了。”
语罢舒遥见引长烟半是震惊半是谴责望着他,犹如看见了好一个绝世渣男。
这是何等薄情寡义的徒弟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以为他引长烟已经算是个不肖徒弟,常年做事不着边际把他师父气个颠三倒四。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
这样想着,引长烟看卫珩,像是看昔日高岭之花白月光被一个负心薄幸的穷小子巧言令色蒙骗般痛心疾首。
舒遥:“……”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真的没有那么欺师灭祖负心薄幸。
卫珩出言打断引长烟漫无边际的联想:“别多想,我与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引长烟更加沉痛。
恨不得直白告诉卫珩倒贴的师徒情是没有未来的。
好在他们到了白水宗。
宗如其名,门前横过一道白水如玉带,环着青山苍翠,映出盘旋绿荫似倾盖,于清静之中平添一份婀娜。
三人却没有兴致欣赏这份景色。
引长烟失声道:“怎会?我三刻前来白水宗,魔种气息分明还没那么重,仅有他们少主一个人的暴动而已。”
白水青山两宗中人修为不足,看不出来,他们是能一览无余的。
现在的白水宗哪像个修仙宗门,满宗门里俱是躁动魔种。
说是魔宗也不为过。
舒遥懒懒道:“你再看前面带着我们的人。”
引长烟静下心定睛一看,发觉在青山宗时好好的一群人,如今身上魔种也探出爪牙。
他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可能是魔道大能来到晋国,身上魔气引发的魔种暴动。”
舒遥面上含笑,唇齿间却含着满溢杀气咀嚼过两字:“比如说——七杀。”
第25章 戳心
“魔气浓郁至此,他们难道不会危及性命吗?”
仿佛是为映证引长烟的话一般,他们未进山门,空中已陆陆续续飘来弟子哀嚎:
“我…我的经脉!”
“疼啊啊啊啊好疼!”
“长老救…救我!救我啊!”
“怎么回事!”
白水宗长老来不及多想,喝问一声也不等人回答,当即御风想大步走进去。
不等他走几步距离,他身上黑丝如缠线骤然涌现,长老像是受黑丝牵引的提线木偶,行动不由人。
他浑身抽搐,有黑丝顺着他经脉纹络攀爬蔓延至面部,如密密结的一张蛛网,望之可怖。
魔气在长老体内肆虐,犹如种子从骨骼里生根发芽,那种剜心剥骨般的疼痛让长老禁不住嘴里发出“嗬嗬”的颤声。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白水宗宗主、舒宁、余向阳,先后踉跄倒地,他们周身黑雾散逸,与白水宗宗门处飘出的汇至一处,升腾成一片乌云。
乌云缓缓而上,遮住天上白日。
刹那间,天光骤暗,风云变幻。
连拥着白水宗的一条长河,也染上几分阴森森的沉冷意味。
充耳惨叫,遍地是白水宗中人哀嚎打滚,魔息暴涨。
哪里像个仙风道骨的修仙之地,说是修罗地狱,亦不为过。
引长烟究竟年轻,沉不住气,拔剑怒道:“背后之人该杀!常人何辜?”
常人何辜?
是啊。舒遥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抹晦涩嘲讽。
可惜在孤煞一脉中,从来没有对与错,无辜与否。
只有能杀的人,和不能杀的人之区分。
他再抬眼时眸光复明,无半点犹疑,向引长烟笑道:“我要切一奇穴,劳师兄帮我护一回法。”
引长烟正欲答应下来时,卫珩却比他们动得更快。
乌云似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竟畏惧退散几分。
剑光如长虹贯穿天际,最终遥遥坠在天边如灼日盛光。
光明驱走黑暗。
卫珩的日月照璧出鞘。
日月并明之下,阴暗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