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从前往后几百年,这是玄山掌门第一次被堵在玄妙峰门外。
玄山掌门对此展开合理的联想。
他被拦在玄妙峰外,一定是有卫珩不得不拦他的理由。
结合一下卫珩这次去魔域为的人——
可以很合理推测出他把人家贪狼使给带了回来。
玄山掌门越想越胸闷。
占满他脑海的贪狼使三个字,在晕眩之下,逐渐拉长成五个字的篇幅——
天王保心丹。
熟悉的后颈一痛,熟悉的口中一凉,熟悉的玄和峰主塞天王保心丹的手法。
玄山掌门对她怒目而视:“你怎么又来掺合热闹?”
玄和峰主向他扬了扬手中玉瓶,叹气道:“掌门师兄要是一不动气伤心,二记得随身带天王保心丹,我也不必天天跟在掌门师兄身后碍眼。”
玄山掌门丝毫没被她这套说辞安慰到,更加愤怒:“那你怎么不问问你二师兄为什么天天气我?”
说曹操曹操到。
玄山掌门亲眼看着他千呼万唤,望眼欲穿的卫珩下阶至他左近。
“师兄!”玄和峰主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喊起“师兄”二字来却娇俏自然如少女,“掌门师兄让我问你为什么要天天气他!”
卫珩选择略过玄和峰主这个话题。
他先向玄山掌门歉然道:“师兄见谅,方才有事缠身,一时脱不开身,实非有意怠慢。”
玄山掌门冷哼一声。
不用多想,玄妙峰统共就卫珩一个人,一只鹅,能有多少琐事缠身?
鹅吵闹着要吃小鱼干吗?
玄山掌门是不信的。
多半为的是贪狼使耽搁的。
卫珩果如他所愿,问道:“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玄山掌门吹了半天的风等来这一句话,气咻咻道:“当然是为贪狼的事!”
玄和峰主插嘴:“掌门师兄要问贪狼的事该去问魔宫,来师兄玄妙峰里问干嘛?”
“我倒是也想去魔宫问啊!”
玄山掌门一腔悲愤,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人家魔宫好歹希望贪狼死,他倒好,他要贪狼活着!我现在就怕他把贪狼接了回来藏到玄妙峰上!”
玄和峰主抬头望了两眼玄妙峰上一排小院,由衷叹道:“那可真是有点委屈贪狼使。”
人家都是金屋藏美人。
到了卫珩这边倒好。
可能宜居程度还不配给贪狼使在长安城的那座奢华宫阙垫脚吧。
正事没说上一句,玄山掌门倒是快先被玄和峰主气个倒仰:“杜微!”
他气得叫出了玄和峰主的俗家姓名。
“你到底是站在哪处的?”
玄和峰主由衷道:“掌门师兄,信我。我只会比你更恨贪狼使。”
要不是贪狼使,她何至于如此夹在卫珩和玄山掌门中进退两难,用尽她一辈子的急智给卫珩圆场?
等他们两人静下来,卫珩终于说话了。
他面容冷淡沉静,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口出惊人之语:
“倘若贪狼真在玄妙峰上,师兄待如何?”
玄和峰主差点失手摔了手里的天王保心丹。
她捏着天王保心丹,沉重想,师兄,这可不能怪我救不得你,实在是你把掌门师兄给整个点着了。
神仙难救,自求多福。
再回头看看玄山掌门,他做着晕过去前最终的挣扎,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两个字。
玄和峰主拿捏不定玄山掌门念的究竟是“贪狼”还是“天王。”
这不妨碍她塞天王保心丹的手。
舒遥是被江云崖叫醒过来的。
江云崖顾忌着在玄妙峰上,不曾大喊大叫,也没有简单粗暴的疯狂摇晃舒遥让他醒一醒。
他思忖一会儿,道:“这位道友,你再不醒,道尊和玄山掌门就要大打出手了。”
这道话如一道惊雷,瞬间把舒遥昏昏沉沉的意识劈清醒了。
他用了一息时间确定自己的处境。
自己回到了玄妙峰上。
受创得比上次更重。
江云崖见他愣住的神色,自我介绍道:“坠青天,江云崖。”
四家中道家分出两门。
一门是偏向于以剑入道,由道窥剑的玄山。
一门是杂学百家,兼济所长的坠青天。
俱为六宗。
江云崖为坠青天宗主,有万法皆通的美誉,医修一面颇有涉猎,堪称精通,这也是为何卫珩会请他过来的缘故。
“我是谁不要紧。”江云崖道,“要紧的是道尊和玄山掌门之间的事。”
好在卫珩和玄山掌门还没有到峰顶大打出手,真正的悲剧尚未来得及酿成,一切尚有补救的机会。
舒遥呆了片刻,冷不防问江云崖道:“你想见见真正的医修吗?”
任是哪个医修,听到这样狂妄的话语是出自一个魔道中人之口,恐怕不免要笑掉大牙。
自古以来,从没有魔道中人修过医道。
只有江云崖不假思索,矢口否认:“不,我不想。”
看星星打牌已经很累很费神了,为什么还要见识真正的医修,为了博采百家吗?
不,他不犯这个傻。
真正的智者从来不会上当咬钩。
舒遥:“……”
他冷酷无情:“不,江宗主你一定很想。”
两人对视。
江云崖先笑道:“我不想见见真正的医道,倒是很想见见道友如此发问的理由。”
舒遥等的就是江云崖他一句话。
他当初在游戏里虽说是主修冰心,另外一门治疗心法云裳该有的也不缺,穿越之际系统尽职尽责地将它一起带过来,当然是能切奶的。
只是医修均为仙修,灵力清正醇厚,和魔修不讲究的魔息大相径庭。
要是舒遥以魔息切了云裳心经,恐怕是真正应了那句游戏中“从此队友成白骨”的戏言。
谁受他一次治疗,多半魔息爆体,尸骨无存。
他伸出手,点头微笑:“劳烦江宗主的灵力借我一用,感激不尽。”
有江云崖的灵力掩盖,云裳心经运行在他体内也不至于那么不伦不类,能掩盖去舒遥周身魔息,将他真正伪装成一个医修样子,打消玄山掌门疑虑。
毕竟数万年来,没有魔修有过学医这个天才想法。
江云崖慢吞吞看他一眼,输灵力的手倒是伸得很痛快。
掌门踏进屋子前一步,脑仁犹是发昏的,回荡着卫珩一句:
“师兄,贪狼使虽为魔修,但他习天刑一脉,对其所作所为均有约束,与孤煞中人不可视作一谈。他和仙修中人,不过是修炼方式、行事作风有所不同。”
他说一个字,玄山掌门额头上青筋便要跳上一跳。
等卫珩说完,玄山掌门额上青筋险些没炸开,跳得他头痛万分。
他不可免俗地想起贪狼使在魔道时,那些与让雪天捕风捉影的传言。
不可免俗地好奇起究竟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才能让站在仙魔两道巅峰的两人鬼迷心窍。
若是舒遥知晓掌门心里想法,一定会惊叹于掌门的直男思维,并且冷酷晃醒他,告诉他三头六臂的人因为长相太过猎奇,是没法让人鬼迷心窍的。
玄和峰主紧张地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玉瓶。
惟独卫珩恍若无事,十分淡定地推开了门。
江云崖是玄山掌门素来熟识的,被他一眼略过。
他留神到床榻上坐着的人臂弯间搭着一件雪白外裳,红衣灼灼,墨发披散,衬得他一张病容愈加苍白。
唯独眉目张扬,似满天云霞将坠未坠,十里桃夭欲谢未谢,一切美景停留在凋零前一刻,再如何铁石心肠,也不禁被这繁华衰败兼存的美感打动一瞬。
掌门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直男剑修。
他心里缓缓略过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他师弟刚收的那个弟子。
等等,那贪狼使呢?
不仅仅是他。饶是自以为对内情心知肚明如玄和峰主,也不由茫然:
观其气息,眼前人是个医修无疑。
贪狼使怎么会是个医修?
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