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舒遥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
然而救人要紧,他只能一言不发将云裳心经功法在体内运行到极致。
破军:“但是嘛,这个行不行也不是我们两个说了算的对不对?人家道尊觉得他行,我不想直面日月照璧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七杀呆滞在原地。
熟悉的扇子,叨叨叨叨不停的说话方式,一闪而逝的破军星……
七杀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然而这个猜想过于可怕。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手起刀落十万人头如七杀,一时也不敢确定。
甚至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破军才不管他想的什么,一口气说下去:“唉兄弟,我知道你对我身份有所猜想了。其实呢,一个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另外一个是我们两百年兄弟,脸皮尽管撕破了,曾经的情谊还在。我这个人啊,念旧,不忍心吓到你。”
他摊手,无奈叹气:“但我也实在没办法啊。你看看事情到紧急关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拔剑对着舒遥砍吧?”
七杀一跳而起。
他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贯穿皇宫的雄伟穹顶:“破军!!!???”
那喊声太过震人心魄,一时间连一直待在原地神游天外的皇帝也忍不住纳闷。
他疑惑道:“尽管破军这个名字,确实有点阳刚过头,不是很衬佳人,这这这……这位魔道兄台,何至于激动至此?”
将领惭愧低头:“臣错了。”
皇帝顺口问道:“爱卿何错之有?”
将领沉重地,长长地叹一口气,悔不当初:“臣不该妄自猜疑仙师的。”
他自述自己的罪状:“不该因为仙师他们,性子爱杂耍卖艺,就猜疑他们不及魔修靠谱的。”
“现在看来,比起看似风平浪静,却骤然爆发的魔修,仙师顶多是不拘世俗眼光而已。”
皇帝和将领一起长长地叹气:“实不相瞒爱卿,朕…最初也有这种想法。”
他们对视一眼,俱看到彼此眼中晶莹的泪花。
君臣情谊在此一刻得到了空前的巩固。
破军摇着扇子,深沉地看他们一眼:“也许我不该插嘴,但其实我也是个魔修。”
反正脸早晚都是要掉完的,破军痛快地自己扒下了马甲,又指着舒遥道:“嗯道尊,就是仙道头头他身边那个,也是个魔修。”
皇帝:“……”
贵圈真乱。
怕了怕了。
再见七杀一脸如梦似幻,呓语道:“他果然是贪狼。”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一边犹豫着道尊首徒究竟是不是贪狼,一边给让雪天各处跑,愁得差点拔秃自己的头发。
破军说:“对,没错。”
七杀道:“我在寻到贪狼之前那,感应到一抹破军星的气息,果然是你的。”
破军说:“对,没错。”
七杀依然如坠梦中,毫无真切的感觉,说:“你果然暗恋贪狼。”
破军下意识说顺了口:“对——”
他反应过来,恨不得跳过去捂住七杀的嘴:“兄弟!话不能乱说!”
“我不是!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
没看到道尊眼神森寒看着你吗?
七杀不管他,只觉得一切不能解释的,瞬间贯通。
他说道:“怪不得贪狼说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前因后果俱上心头,七杀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之意,一面释然,一面又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道:“难怪你要与尊上反目,出走魔道。原来是魔道容不下你的爱好。”
七杀艰难道:“不过其实我与尊上,皆不是在意外表之人,你若是爱这副扮相,没人拦着你。横竖你已经是破军使,若有不服的,随意打杀两个就好了。”
破军恨不得晃醒七杀,让他听一听自己脑袋里的水声。
七杀并不知道他所想,仍陶醉在自己联想中不可自拔:“哦不对,你暗恋贪狼,该反目的迟早会反目的。”
他说到这里,有点沧桑,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道:“莫非你百年来的风流声名,成日混迹在一斛珠风月之地是假——”
实际上只是为了学习如何更好地扮成女子?
破军只觉得七杀多说一个字,卫珩眸光便寒一分。
说到最后,整个人如同坠进凛冬冰雪里。
他绝望闭眼。
扇上飞出的瑞兽禽鸟羽翼遮天蔽地,恨不得先拍死七杀,再一口吞了他。
很符合破军如今的内心需求。
舒遥顾不得他两人的鸡飞狗跳。
他体内的云裳心经运行到极致。
舒遥有预感,自己这一剑下去,足以将万里冰雪,消融成枯木回春,花绽枝头的模样。
于是他不再犹豫。
舒遥他旋身扬手,袖绽如红云飘霞,又似云霄上万尺狂风里凤凰尾羽最绚烂的那点光。
九天悬梦飞掠而出,流光一道飞掠天际,以肉眼近乎难寻踪迹的速度钉在这凡间龙脉之上。
跳珠憾玉。
那一瞬,天空积起温柔的烟粉色云霞。
它们蒙蒙似云霏山岚,清晨乍起的雾气般飘满凡间,伴有花瓣下落了一地。
被粉色霞光触及到的凡人,体内的魔种被逼得化成一缕缕黑气四散逸出。
玄和峰主收起了剑。
她身后是一群弟子的惊叹声:“峰主,凡人体内的魔种可是无事了?”
“我看他们在恢复正常模样了!”
“这是何等的手段?像是医修,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果然,凡人体内的黑气尽去,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眼神变得有光,嘴唇也一起退去了乌紫之色。
他们扭头张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对自己是怎么走到此处来一点搞不清状况。
其他大乘也如玄和峰主一般松了之前紧绷的心弦,一个个放下了手中法宝长剑。
云端上的江云崖身为坠青天宗主,仙道公认在医道上造诣最为深厚的人之一,不可避免地又接到大乘的疯狂问讯。
或是委婉,或是直接地责怪他明明有办法,早不说,让他们虚惊一场,小命吓掉半条。
殊不知江云崖更委屈。
他只想抱住院长嚎:“我堂堂坠青天宗主,论起医道造诣…”
竟然不如一个魔修???
嚎归嚎,尚存的一线理智使江云崖没有一起嚎出舒遥的真实身份。
有日月照璧在,没办法。
院长板着一张脸,可依然能看到他情不自禁流露出的一点笑意:“坠青天宗主如何?不可自满,那也是人家小辈的本事。”
江云崖:“……”
不!他是个魔修啊!
一旦医人会魔息炸体的那种!
他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只得抱着自己受损的自尊心,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
怀霜涧隔着坚冰,和引长烟、顾迟笔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外面是骚动的人群。
人群其实也不是很想得明白自己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但很快有新的东西取代了他们的注意力。
比如说,矗立在在街上那两座神容扭曲,却难掩他们出色容貌的冰雕。
他们很快围上去,啧啧称奇:
“造孽哟,这两个好生俊俏的后生晚辈,怎么被人冻成冰雕放在这里了?”
“可不是?这样做的人也是手毒心黑,活该断子绝孙哦。”
“咦,不过现在的天,又不是数九寒冬,想要做冰雕也难啊。”
人们疑惑不解。
但他们后背一寒,下意识纷纷退避。
接着冰雕被怀霜涧剑气击碎成冰屑,飞溅一地。
众人很快联想到近日京城种种奇怪之象,和涌入的年轻卖艺者们。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一拍掌,很快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来卖艺的啊!”
“吓死个人,我还真以为是谁心黑成这样,有过节的呢。”
三人:“……”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