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织
“不要。”
顾奕新睨着眼前这票杀手,他们每一个人拎出名头去都能让人闻风丧胆,但是顾奕新看他们的眼神却带着微微的怜悯。
他们只不过是杀人的机器,失去了为人的能力。
接单人还不死心:“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考虑,我觉得这个条件还是……”
“没得谈。”
顾奕新淡淡道:“我叫现在这个名字过的挺好的,家庭美满,生活愉快,工作顺心,目前没有变成另一个人的打算。”
“而且你们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顾奕新的目光从各位杀手面上一一扫过,傲然道:“就算各位一起上,我顾某何惧?”
嗯?这台词说出来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顾奕新沉思半秒。
接单人也觉得很熟。
对了,这不是乔峰在聚贤庄说过的话吗。
联想到聚贤庄的惨烈结局,众杀手面面相觑,纷纷再度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包括杀手Z。
只是,众杀手忘了一件事。
他们是站在屋顶上。
一时间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哎哟”“卧槽”“我的妈呀”萦绕耳际。
也不知道有几人骨折,有几人断臂。
顾奕新看着面前孤零零的接单人微微一笑。
接单人不禁向后退去,眼中流露出极度惊恐的情绪来。
那个……
他现在投降,还,还来得及吗?
第74章
杀手们的误操作, 导致大家集体坠地。
楼下的馄饨店老板茫然抬头,看见无数个人影如同流星一般从天而降, 落到门前的石台子上头, 然后人叠人人挨人滚成一团, 呱唧呱唧滚落在大马路牙子上。
老板:“……”
屋顶上, 接单人强自镇定地看着顾奕新, 抑制着瑟瑟发抖。
顾奕新道:“你看。”
接单人讪笑道:“少侠, 少侠果然勇猛过人。我, 在下, 小的实在不是您的对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到您的面前来挑衅……”
说着就转身想溜号。
顾奕新想抓一个人的时候,是肯定不会让人逃走的。
于是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拎起了这位瘦高中年人的后脖领子, 拎小鸡一样把他举高高。
接单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年轻时跟着大哥讨债没少看大家这么举着别人玩儿过, 他监督自己手下杀手完成投名状的时候见过的各种折磨人的法子也多得是, 可从没亲身感受过。
当即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大着舌头带着哭腔:“大, 大哥, 有话好说……”
顾奕新不耐烦:“少废话,是谁要杀我,现在立刻告诉我。”
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偏偏想要你命的对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虽然说,事实上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让顾奕新感受到“可怕”, 但是“烦心”也挺恼人的。
顾奕新诚恳道:“快说,名字,理由,身份,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然把你丢下去哦。”
接单人不像那些杀手一样皮糙肉厚,从这里摔下去的话,高位截瘫终身不能自理的可能性占96.92%。
接单人悲催地擦着眼泪:“哎,我说,我说。”
一分钟后。
顾奕新蹲在屋檐旁边,左手单手举着接单人,左臂就这么横悬在空中,右手托腮思考。
原来想要他命的不是别人,就是赌王同志啊。
就因为上次满月宴上把他赢了好几回?
这赌王也太记仇,太小心眼了吧。
他还没跟他算那倒霉杀手推他老婆的账呢。
顾奕新越想越觉得不行。
这账我得跟他好好算算啊。
接单人脸涨成紫红,整个人已经快不行了,用最后蚊蝇一般的声音求饶。
顾奕新这才回过神来,大发慈悲地收回手,把中年人放在屋顶的地面上。
接单人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就听顾奕新说:
“你回去就告诉他,任务已经完成了,就说目标已经身受重伤住院,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接单人忙不迭点头。
“至于他付你的这些酬金……”
“全是您的,全是您的。”
接单人再不敢哔哔,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匆忙狗腿道。
顾奕新奇道:“你现在说话倒是很好听了。不过用不着。给一半吧,算我的精神赔偿金。剩下一半……”
顾奕新好心探头看了一眼楼底下,杀手一个叠着一个,还没爬起来,杀手Z刚把自己脱臼的胳膊肘接上,一抬头对上顾奕新的视线,吓得一屁股又坐回地上了。
“剩下这一半就给兄弟们看病吧。”顾奕新同情道,“要是还有得剩,按人头分了作退休金。反正今天过后,他们估计也没啥信心继续干这一行了。”
接单人感动地看着他:“您真是好人啊!”
顾奕新收下这张好人卡,琢磨着该怎么对付赌王,继续慢腾腾以160迈的速度从屋顶上走回家去了。
*
顾奕新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苦味。
这苦味他是既熟悉又陌生,比起熟悉的苦丁茶加咖啡加巧克力加薄荷,今天的这个苦里还掺杂着浓重的疲惫和忧愁。
仿佛一嗅,便进入到散发着这种苦味的主体那渺无希望的内心世界里去了。
天啦噜,怎么会这么浓郁。
顾奕新闻着这苦味简直要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上了楼,味儿越发醇厚,宛如酝酿千年的苦咖啡,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
顾奕新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全部没人,最后循着味儿爬到了屋顶上。
一眼就看见陆铭时站在屋檐边上,朝着夕阳和晚风张开双臂,一副我欲乘风归去世界再见的模样,吓得他魂飞魄散。
趁着人没注意,顾奕新猫儿一样蹑手蹑脚地摸过去,直到终于站在人身后牢牢抱住,这才松了松绷紧的心。
“陆总。”顾奕新悲怆道,“您不能这样悲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抛下我和孩子啊!”
陆铭时一脸茫然回头,满眼问号:“?”
顾奕新:“……”
顾奕新面不改色把人往回拖了几步,远离那危险的屋檐,正色道:“不要站在边缘,这很危险。”
陆铭时点点头,仍旧茫然道:“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太好,上来散散心。”
半晌他才意识到顾奕新是怕他寻死,不由哭笑不得:“不可能的,我崽还没断奶,我也没产后抑郁,好端端地跳楼做什么。”
顾奕新仍不放心地盯着他,慢慢缓和一点表情,安慰道:“遇到什么事了你说,兴许我能帮上忙。”
陆铭时叹了口气,心道你并帮不上忙。
他却也不想骗人,终于诚实道来。
“缺资金。”
他这话一出口,刚刚放松了一些的情绪又拧巴起来,顾奕新只闻见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苦味。
在顾奕新越来越难以捉摸的表情中,陆铭时低声道:“资金缺口超出我预计500%,我想用个人的资产兜底,却犹豫起来。”
顾奕新看着他,不知怎么,有一点点预料到陆铭时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想。”陆铭时继续情绪低落地说,“我想,万一我输了呢?那我们就一无所有了。但我不能让孩子和……让孩子过苦日子。那笔钱是一定要分出来,留给你们的。”
顾奕新看着他,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陆铭时吞了口唾沫,看着顾奕新,久久不说话。
有些话,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顾奕新猜到他所想,直截了当问:“你想和我离婚?”
陆铭时震惊地看着他:“不……也不是说就一定要……”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转眼间,什么破产的风险,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都离他远去。
陆铭时看着顾奕新好看的唇形张合,慢慢吐出“离婚”这两个字。
虽然不排除他真的,有过一闪念,产生过类似的想法,
想做一个财产分割,至少不让陆氏的资产负债影响到家人们的生活。
只有他为陆氏赌上一切就好了。不管是年迈的父母,还是他的小幼崽,还是面前这个家伙,他们都不应该受到牵连。
但这个词就这么从顾奕新的嘴里说出来,哪怕是以质疑的口吻。
他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踩了尾巴的虎斑猫,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陆铭时怒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就在想这个?我告诉你,进了我陆家门,就是我陆家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离婚?你和死人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