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顾青 第10章

顾青打开门，走到床边，坐下朝秦家宝招招手：“宝宝，快过来，我们脱了衣服去洗澡澡……”

秦家宝抱着小枕头缩在角落，伸出一颗小脑袋，嘴巴撅着，好不可怜，“大熊哥哥，今天可不可以不洗啊？”

顾青摊摊手，无奈地摇摇头。

秦家宝怕洗澡，顾青是来了秦家之后才知道的。听陈姨说，每次宝宝赖皮不愿洗澡时，只有搬出他爸爸才能镇得住。后来，这项任务就落到了顾青的身上。

顾青是孤儿院出身，帮弟弟妹妹洗澡以前做得也不少，其中也不乏像秦家宝这样的孩子，如何哄劝，他倒是挺有心得。

秦家宝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扭着身子爬起来，奔向顾青的怀里。

顾青帮宝宝脱了衣服裤子后，拿浴巾一裹将人抱进了浴室，碰了碰水，觉得温度合适了，就放他进了浴缸。

“大熊哥哥，小鸭子小鸭子……”秦家宝拽着顾青的手掌撒着娇。

顾青从身旁掏出一个黄色的玩具鸭，放在水面上。秦家宝伸手赶紧夺了过去，捏着鸭子的小肚子，浴室里想起嘎嘎的声响。

小鸭子是顾青买来送给秦家宝的，其实这种玩具很常见，一般的家庭为了哄劝孩子洗澡都会准备，以此来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可偏偏在秦家，就成了稀罕物。秦家宝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觉得新奇，喜欢得紧，每回洗澡时，都要拿出鸭子作陪才能安生一会儿。

顾青还记得，他刚买来的时候，秦力扬是皱着眉头的，明显不赞成，在他心里大概认为秦家的孩子从小就应该是自立自强的，这些玩意都是没价值的吧。不过，令顾青没想到的是，秦力扬并没有出声反对，转了头回房间后，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那一瞬间，顾青突然有种错觉，秦力扬其实是个别扭的大孩子。

对于下午的男孩和那个亲吻的事情，顾青心里一直存着疑问，只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无论他怎么套话，秦家宝都是抿着嘴不答，圆圆的大眼时不时地瞄向驾驶座上的秦力扬，透着一丝不安。

顾青虽然在秦家只工作了半个多月，但对秦家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却是早已摸清了。像许多孩子一样，秦家宝对自己严肃的父亲是存着畏惧的，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小心翼翼，害怕犯错，但顾青知道，宝宝心里有多么渴望能得到父亲的赞赏、疼爱和怀抱。

顾青也不想为难秦家宝，所以在车上的时候也就没再询问，只等着能找到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将事情的原委弄清楚，而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湿布滑过秦家宝白花花的身子，也许是触碰到了敏感点，秦家宝躲闪了身子哈哈地大笑。

“宝宝，能和哥哥说说下午的那个小男孩是谁吗？”

秦家宝一听，停住了笑声，低着头不回答。

“我不告诉你爸爸，好不好？”

秦家宝抬头望着顾青，直到后者保证绝不告诉他父亲后，才终于开了口，但毕竟是三岁的孩子，语言表达的逻辑能力不可能强，故事被说得断断续续，顾青在脑里组织一番后，总算是弄清了部分的事实。

秦家宝长得可爱，嘴又甜，在幼稚园里很受小女生和女老师的喜欢，一些男生自然是看不过去了，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吃醋，这不趁老师不注意将人拦在了厕所里，举着小拳头就要教训人。宋希刚好经过，见状就抡了带头的那个小胖子一大拳头，转身撒腿就跑，其他男生自然是不干了，也不顾秦家宝，全都追了出去。

结果就是，宋希因英雄救美被几个小霸王围打，惊动老师，被教训一顿又请了家长后，才放了人。宋希没有说出秦家宝，其他几个肇事者也不蠢，要是被老师知道是因为欺负同学才发生斗架的，他们估计回家就得跪地板了，所以全都选择了沉默。所以，秦力扬自始自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顾青估摸着，宋希大概是那种沉默孤僻又高傲的小孩，要不然那种好相貌也不该没有朋友。这件事之后，秦家宝愧疚，觉得是自己害宋希被打的，所以找了对方想和他成为好朋友，宋希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要求每日放学后要一个亲吻，说是只有这样才能算数。

秦家宝起先犹豫，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后来看到宋希脸上和身上的伤后，就再也不考虑，直接答应了，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只是还是会害羞。

顾青自己喜欢男人，可也不会无聊到以为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会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只是心里始终觉得不太妥当，就告诉了秦家宝以后别再亲吻。

“为什么？大熊哥哥，你不是说过要把别人对自己的好记得很久很久的吗？”秦家宝张着眼睛，疑惑。

话一下子被噎住，顾青扶额，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前些日子给宝宝讲的“衔草结环”的成语故事了。

秦家宝有个习惯，就是临睡前，都会让人给自己讲一个小故事，他不爱童话，只喜欢听成语故事。顾青觉得这对孩子成长有益，也很乐意，只是为了能让宝宝听得懂，他用的自然是很简单的话语，这不，“衔草结环”可不就成了要一直一直记住别人的好了吗？

顾青无奈，只能换了个说法，让秦家宝将亲吻改成拥抱，后者觉得这两个都是表达友谊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大熊哥哥，我是不是坏孩子，爸爸知道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顾青一愣，看着一脸难过的秦家宝，心里微微发疼，将人搂在怀里，拿浴巾擦干裹成一颗小粽子后，才回答：“宝宝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可爱、最乖的孩子了，爸爸他会很疼很疼你。”

秦家宝一听，纠结成团的小包子脸总算舒展开，露出明媚的笑。顾青忍不住又伸手挠了挠他的胳肢窝，逗得他笑个不停。

与往常一样，顾青今天也讲了一个成语故事——卧冰求鲤。秦家宝听得认真，睁了眼睛不肯入睡。

“宝宝以后也会对爸爸很好很好的，还有大熊哥哥。”

闻言，顾青心里一阵感动，眼角露出一抹湿意，轻轻地拍了拍被子后说，“嗯，好。宝宝现在该睡觉了。”

“那亲亲。”秦家宝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亲吻额头，这是顾青这些日子以来都会做的事情，俯下身子印下一吻后，秦家宝总算闭了眼。

熄了灯，顾青轻声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洗完澡，顾青准备回房睡觉，却在经过秦力扬的房间时，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明天要请假的事情，伸头望了一眼，门缝处透出微亮的光，想来对方该是还未躺下休息的。

顾青敲响了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

“进。”

秦力扬略带磁性的沉稳声才从房里传出。

顾青依声推门而入，“秦先……”

话未说完，就消失在了顾青的唇齿间。

秦力扬大概是刚洗完澡，正从房内自带的浴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干毛巾揉搓着短发上沾着的水，上半身luo露，现出麦色的肌肤和完美的腹肌，精壮结实的胸膛顺着呼吸上下沉浮，一滴滴水顺势滑过，从脖颈至胸膛，再到腹部，最后消失在下身的白色浴巾处，留下一串惹人遐想的轨迹。

顾青不是没见过男人赤luo上身的模样，平日里在宿舍就常见吴昊光着膀子，而且又是运动员，常年的训练使他的身材更加健硕挺拔，丝毫不逊色于眼前的秦力扬，但不知为什么，面对吴昊时能泰然处之的他却不经意地被眼前的春光吸引了，心竟跳得厉害，他察觉自己的脸泛红了，此刻他该感谢对方至少下身还绑了一条浴巾。

秦力扬不否认，他是故意引诱顾青的。原本在浴室里洗完澡已经套好了浴袍，却在听到对方的敲门声后，心里突然一阵恶劣，丢了浴袍，匆匆地裹上一条浴巾出现，在见到顾青的反应时，他知道自己的色诱是成功了，鱼儿果真自愿上钩。

“这么晚了，有事？”秦力扬放下毛巾，双臂环胸，坐在床头，一双修长的大腿抬起交叠靠在床沿。

顾青惊觉自己竟然看男人看呆了，脸上的红意更显，微侧了头，企图躲开炽热的视线，“我是……”

“先过来帮我涂药吧。”秦力扬没等顾青说完，就转了身子趴伏在床上，露出一大片后背面对顾青。

“你受伤了，哪里？”顾青心里一急，方才的尴尬消失殆尽，赶忙走上前。

“背上，下午不是被人推开撞在座椅上了吗？”秦力扬玩笑地说道，他觉得自己如今有些恶质了，怎么就这么喜欢逗弄顾青，可他也不想改，这可不是个坏习惯，不是吗？

顾青脸上一热，想起下午车内的事情，心里又是好一阵尴尬，从床头矮柜上拿过跌打油，倒在手里涂抹平滑后，看了一眼蜜色的后背，果真有一条狭长的青紫色痕迹，轻蹙眉，有些不舒服，但只要想到是对方轻浮的结果，也就不觉得抱歉了，下手反而还狠了几分。

“唔……”

闷哼声突然响起。

顾青一听，心里的那股闷气顿时消散，人不禁也畅快了、仁慈了，放松了力道，适度地揉按着。

“你刚才要说什么事？”

伏着枕头，顾青就坐在身旁，秦力扬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沐浴后的清新味，秦觉得舒服，闭了眼享受。

手一顿，顾青这才想起自己进房间的目的，就说了明天下午同学有篮球比赛，想请假的事情。

或许是伺候得舒坦了，秦力扬这回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放人。顾青觉得感激，按摩地更卖力了。

第017章 出事 …

十一月下旬，顾青拿到了在秦家工作后的第一个月的工资。

快有三个月没回家了，顾青打算回C市一趟，靠近冬天，天气越来越冷，凉拌菜的生意估计是做不下去了，他心里也放不下母亲，同时，他还想找机会回以前的孤儿院看看，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虽不理想，但顾青想每月邮寄五百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向秦力扬说明了理由，周六上午顾青就买了火车票回家。

冬天果真是要来了，走时还郁郁葱葱的树木如今已经变得脆黄，透出一股苍凉之气。

穿过树林，前面是狭长的巷弄。

顾青没想到，只是三个月，如今的巷弄却已经完全是另一番情景。原本两边密集排布的居民楼被推到了一大片，瓦砾碎石、断木破铁横躺，一阵风拂过，尘土沙砾顿时飞扬。满目疮痍、荒凉冷寂。

顾青心里隐约有些不适，便加快了步伐，走到尽头时转头步入了另一条深巷。

依旧是那栋老式的三层居民楼，依旧是泛黑脱皮、碎裂间缝的水泥墙壁，顾青却还是察觉到了不同往日的气息——沉寂。

没错，是一股渗入皮肤的冷寂。以前的巷弄，虽然破旧，却是充斥了孩子玩闹、老妇杂谈和妇女谈笑声的，热闹之极，可如今的巷弄，是一片孤独的寂静。除了远处传来正在作业的挖土机声，顾青竟听不见一丝人声，是自己错觉了？

楼道内，一片狼藉，木椅、铁锅、衣服凌乱地躺在地面，泛黄发黑的墙壁是一条条错乱交叉的鲜红油漆色，入目，骇人异常。顾青心里没来由地直发紧，急迫地敲打房门，口中不停地喊着，“妈，妈，快开门……妈……”

单薄的木门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从挎包里慌乱地掏出手机，时间显示是下午四点三十一分，顾青自我安慰着，母亲应该还在菜市场，在那儿买菜，还没回家，没回家。

打开背包，从底处找到钱夹里的钥匙，顾青对着锁眼扭动了一下，门轻松地从外被打开。

“砰……”

背包落地声骤然响起。

顾青疯了似地跑进屋里。脆弱的两扇窗户被尽数打碎，窗台前的盆栽也难以幸免，倒翻在地，留下一摞的碎渣和泥土。

这明显是被人动了手！

顾青是真的乱了、慌了、急了。

顾母是他重生后唯一的亲人，这个善良的、疼他、爱他、惜他的女人让他知道了家和母爱，前一生没有亲人的痛苦和悲哀一直都藏身于顾青心里的最深处，他选择刻意忘记，可这刻却再次浮现在他的脑际，顾青承认，在涉及家和亲人这方面时，他总是显得那么脆弱和歇斯底里，没有被抛弃过的人是永远也不能体会他的哀伤的，他只是不愿再次失去，他只是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守护一个家，他只是想得到一份温暖。

顾青想要拨打手里的电话，可突然想起母亲身上是没有手机的，他恼恨极了，当初怎么就听了劝没买一个手机。正当顾青打算出门去菜市场寻找时，房门外突然想起了一声低沉干哑的老人声：“是顾青吗？”

顾青慌忙转头，却见是对面邻居家的杨奶奶。

“杨奶奶？”顾青开口叫道，然后跑过去，“奶奶，你知道我妈在哪儿吗？”

“哎，可怜的娃，你妈被撞着脑子了，现在医院呆着呢。”

老人叹息，话语里是无尽的同情和怜悯。

“被撞？”顾青脑海里闪过车祸的场景，心似被剜去了一块儿，疼得他发出了冷汗，“奶奶，出了什么事儿，我妈在哪儿个医院？”

一听顾青这么问，老人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不满和愤恨，手脚都哆嗦起来，颤抖着告诉了顾青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

顾青奢侈地打了一回出租车赶去医院，要是坐地铁，再转公交车，得花两个多小时，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心里环绕的全是杨奶奶告知的事实和母亲的伤痛。

拆迁！

在经济发达的A省，C市算是发展缓慢的城市了，但贵在地多，近年来，新的市政府领导班子上台，不甘于落后，努力求发展，便想出了利用土地来提高政绩的方法。一栋栋高楼大厦瞬间拔地而起，市容、公共设施得到修缮，加上政府开出优惠的税收政策，不少投资商瞄准目光，蜂拥而至。土地价格不断上涨，房地产开发商纷纷投资，高额的土地出让金蒙住了政府的眼睛，一张张土地转让书四处飞舞。

顾青住的深巷也难逃拆迁的命运。

开发商拿着盖了红章的批准书，每家每户发了不到一万的补偿金后，就颐指气使地命令巷弄里的居民搬家走人。

居民哪肯离开，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来C市打工的外来人员，在这边工作生活也有十几年了，这房子虽是租的，可早成了心里的第二个家。就算不出于感情，在经济上，让他们在短短的半个月内搬出这里又谈何容易。巷弄里的人家是这个城市付出劳力最多的人之一，却过着最底层的生活，保住温饱、送孩子上学已是每个人的极限，又哪来多余的闲钱另找房子，几千块的补偿金在房价地价日益高涨的C市实在算不得什么。

居民不肯配合搬家，开发商就打着公共利益和政府的旗帜整日上门，起先是平和的规劝，到后来演变成赤裸裸的言语威胁和强制，直至现在，雇人夜里偷袭，泼漆砸窗。这当然是带着个人揣测的，但将事件的前因后果仔细联系起来，顾青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冤枉那些开发商的，这种暗地里的龌龊事儿早就屡见不鲜了。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单纯的黑与白，更多的是模糊的灰色。“公正”的天秤被太多的利益纠缠而无法端平，虽然是法学专业，但顾青毕竟不是那些成日待在象牙塔里的学生，真正的、纯粹的公平正义，怎么可能会存在呢，那不过是梦，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顾妈妈是在早上的斗殴中撞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