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颓
在夏劲草还来不及发怒——发那自己也不大清楚的怒火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夏劲草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完美到恐怖的男人,强烈的敌对感和危机感让他带着铜板逃离。
他们是什么关系?夏劲草问过铜板,但直到结束,铜板也没回答。
然后夏劲草没有再问了,在看到那美丽梦幻到极致的结晶之后,夏劲草不得不承认,他在不安。记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在最初的时候,铜板这样和他说过: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当时夏劲草当玩笑来听,此时却不得不面对一些超出现实的事实。夏劲草对发生的一切保持沉默,将那个提醒这一切不是做梦的“证据”扔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眼不见为净。就好像,只要他承认那个非人的存在,那么同样不是这个世界的铜板,他就无法抓住了。
抓回跑掉的铜板回来后,夏劲草就开始忙碌起来,或者说,他让自己显得忙碌。好像这样就能慢慢平复一些心情。直到魏青突然向他提出宴会的邀请,夏劲草才终于去见铜板了,顺便将上次的那个礼物送出去。
铜板果然很高兴,但是最后却有些不欢而散。因为夏劲草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人想要离开的心思。
不许离开。
夏劲草低垂着头,轻触着那人滚烫的耳。
不许离开。
夏劲草一个挺身,听到那人糯软如猫的呻吟,紧紧地抱着那人的腰,两人毫无间隙。
“我不会让你像他一样离开。”
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夏劲草对铜板说了“他”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对其他人说出他最脆弱的部分。
魏青说,你终于活过来了。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心满意足了。夏劲草心底却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越到近来越如同一根刺卡在喉间:他可以不在乎铜板的背景和目的,但是铜板呢?
那人第一次见面就说得很清楚了,他是为了铜板而来。这之后便不断重复着,强调着,这一切都是为了铜板。拿到铜板,他就会离开。由始至终,只有铜板。铜板是一个契约,更是一种束缚。夏劲草很想撕掉这层枷锁,却又胆怯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张阙的到来。
听到那句已经在心底嚼烂了,融入骨髓的绝句时,夏劲草是真的愣住了。心跳得剧烈得不像是自己的,活着的滋味如此鲜明。他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句话。
狂喜之后,便是理智。很奇怪的,明明头脑热得发烫,思维却冷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余力去试探——他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疯狂和不顾一切。
云莱茶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要连着茶叶一起吞下,那时候的茶香才能达到极致。明显的夏劲草的试探很成功,张阙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并没有制作云莱茶给张阙喝,一切都还需要试探。夏劲草强迫自己去考虑一切的可能性,连假的也一并包含进去。
……即使是假的,知道这么多张阙也能给他带来什么线索。对于有关那人的消息,夏劲草是完全不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于是夏劲草开始围着张阙转,以报恩的名义。却没想到,铜板也掺和进来了。那人挟持着张阙,对着他灿烂地笑着:夏劲草,给我铜板。
……铜板!铜板!什么都是铜板!夏劲草愤怒无比,却又觉得悲哀。没了铜板,他什么都不是吧?
夏劲草关起了让他气得咬牙切齿的铜板,决定等一切结束后再狠狠教训一顿那家伙,然后摊牌。这一次,他绝对会亲手将那该死的铜板绑在身边。
……他没有想到摊牌的时间会来的那么快。
“夏劲草。”那人用陌生无比的语调面对他:“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还是为了铜板!
……这样也好,夏劲草突地一下就放松下来,就这样吧,正好可以结束这种以铜板为结点的扭曲关系。然后,亲手抓住那个该死的骗子,狠狠教训他。
夏劲草说,你想要什么?
拿到铜板的洛绎似乎脱去了一层伪装,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夏劲草有些恼怒和无奈,转过视线不再看向那人。洛绎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郭田义往哪里逃都逃不过他的眼线。最后一次地点的确认,这里的地形夏劲草认识,他们逼着郭田义逃跑的方向正好有个悬崖。夏劲草想了想,吩咐下去,叫一人带上工具事先从悬崖壁上爬过去,从后方包抄郭田义。万一陷入僵持阶段,他们可以把郭田义逼向悬崖,趁郭田义不注意的时候从悬崖跳上来救走人质。
夏劲草吩咐的时候,洛绎就在一边听着,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几个不成曲的小调。
接下来的情况,完全颠覆了夏劲草的预想。好像从最初遇见某骗子开始,夏劲草的一切预想只能成为预想,而不是现实。
那人问:你的选择?
夏劲草呆住了,那个问题赤裸裸地将他的胸脯刨开,取出心脏拷问。
他和他。
你的选择?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看着那人到了对面,夏劲草动了。飞奔起来,伸出手,最后接住的是张阙。
然后,夏劲草开始笑了起来。说着残忍的话,他在生气,不知生谁的气。虽然是为了暗示和引开郭田义的注意力,但更多的是在发泄。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总是这样糟蹋自己?为什么那人总是这般无所谓地说死?
郭田义已经方寸大乱,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明明可以配合隐藏在悬崖上的人,然后趁机逃脱开来,明明那人应该知道他的安排,明明那人应该知道这只是气话——
……再见!
“不——!!!”
派出去的人还在悬崖下寻找,夏劲草一遍遍地灌着云莱茶,像喝酒般地灌着。手边那些有关这一切的资料被随手扔到一旁。这一切只不过是个闹剧,依然是个闹剧。张阙是夏家派来的棋子,那些话只不过是他的其中一位“好兄弟”教导他的。在过去那次捉迷藏中,他的“兄弟姐妹”抛下他回到家后,晚上终于有一个兄弟稍稍记起了他,于是派侍卫去救。只不过到达的时候,他已经被那个人背着往回走了。侍卫默默跟在后面,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
关于那个侍卫的拷问,夏劲草完全没有力气去管了,这对过去的他来说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夏劲草只是在如喝酒般喝着云莱,一遍遍想着,自虐般地想着。
是暗示还不够明显么,是话太伤人么,是他相信那些残忍的话了么,是他生气了么,失望了么?
夏劲草甚至有些想要相信,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地死去呢?
***
“铜板……”
“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的……”
“你是个骗子……为什么我就偏偏愿意相信你这个骗子呢……”
“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为什么我当初要把铜板给你呢?即使使用外物,我也应该狠狠地将你捆在身边呢……”
“你真残忍……”
铜板上的暗红痕迹被透明的液体划过,鲜红得刺目。
【骗局三:诩翊委蛇】
第45章 第一骗 回归X刑场X捕获
作者有话要说:恩……应该大多数都能看出来,但为了防止有些同学看迷糊了我就直接在这里说了=-=
骗局三的剧情分为现在式和过去式,现在式的时间轴是接着骗局一的,过去式的时间轴是接着骗局二的。
特别声明一下,现在式剧情中的对话用“”括起,过去式剧情中的对话用[]括起,以上~
“噗……呼、哈……呼……”
洛绎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全身像是抽搐般颤抖着,用僵硬的双手环抱着湿漉漉的自己。
好恐怖……好恐怖……那冰冷的水、无处不在的水……挤压着……吞噬着……
颤抖好不容易才平缓下来,洛绎无力的双手开始抚上自己的喉咙,感受这自己的脉搏——在上一刻,他的头和他的身体是分离的。
洛绎完全没有想过,风锁云会那样恨他,脖子上的触感还在提醒着风锁云那冰冷疯狂的恨意有多深。如果他不是近乎作弊般地拥有攻略,如果不是在最后一秒他启动任务,使用了“重生”功能,近乎无赖地使用了“复活大法”——他绝对会在脑袋掉下的那一刻死得不能再死。
恐惧和莫名的悲哀与愧疚让洛绎一瞬间启动了穿越,在水中抛下了他过去的躯体,逃回了十二年后。而现在,在这里,洛绎用手按着自己的脖子,湿透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是他做错了吗?是他将熊孩子逼成那样吗?——他只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所以这里所有人对于他来说与游戏中的NPC无异,任何感情他都必须逃掉。
——借口。
洛绎发了一会的呆。一阵风吹过,洛绎打了个寒战,让他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什么思考的好地方。洛绎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然后木然地发现他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
……应该说是相当不妙啊丫的!当时的情况让洛绎完全来不及去做过多的设定,外貌躯体细节直接让攻略使用默认原貌,穿越地点直接随机——只要落脚的地方不是石头缝或是水中一切都好。
然后某骗子就杯具了。
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鲜血淋漓的现场、外加一个高举砍头刀的行刑手正在与他小眼对大眼……
洛绎挂起纯良的笑容,很是天真无邪地对着上方瞪着大眼的行刑手傻笑:“您好,我只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请务必无视我的存在啊啊啊——”
尾音被无线拉长,被绑得粽子不能再粽子的骗子同志被拖到刑场中央。光着膀子的行刑手非常威武霸气地将手中还滴着血的砍头刀一放,提着某只木乃伊向上方的官员跪下。
“大人,扰乱刑事之人已被捉拿!”
官员们非常有效率,千言万语凝为一句。
“斩!”
坑爹呢啊喂——!尼玛哥真的只是路过打酱油的啊啊啊——连辩解的机会都被秒杀的洛绎直接被拖下去,欲哭无泪。
“穿越,我要穿越——立即让哥离开这个鬼地方丫的——”
“须知,穿越规则第三守则:使用进度汇换后,穿越以1%的进度比上1天的时间停止提供任何服务咪嗦。”穿越华丽而忧伤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诉说着:“player,由于你刚刚使用了15%的进度从时间节点34X23X54、空间节点77X3X124穿越到时间节点164X3X5、空间节点54X111X14咪嗦,因此按照穿越第三守则,十五天内禁止向player提供任何穿越服务咪嗦……”
木乃伊立刻变成有毒的木乃伊了,脸绿得不能再绿了。然后有毒的木乃伊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大的杯具:同理可得,攻略也处于罢工状态……
天要亡我!
当洛绎被行刑手粗暴地按在斩台之上,他恍惚看到了那四个大字。洛绎甚至还开始回忆起当初第14任女友拉着他看的一部叫《神X》的穿越连续剧来着,里面某个同样的倒霉的主角一穿越就降临到某个行刑的刑场上,此景多么的似曾相识和蔼可亲啊。那个天然呆的主角还可以非常天真无邪地拿起手机拨打110求助,某骗子只能内牛满面地诅咒那刮千刀的攻略穿越一百遍啊一百遍,更别说连续剧中那个神奇的110虽然没有喊来了可爱可爱的人民警察,却把救星X霸王喊过来了……多么可耻而又幸运的主角啊,洛绎在心中悲泣,同是主角差别这么就这么大咧?
围观的民众开始又一次地欢呼,被按在斩台上的洛绎极不好受,就在上一刻,他已经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脑袋被砍下来的滋味——那滋味并不好受,而且只能由他自己体味。
行刑手向手心吐着沫子,握上他的刀,低头例行公事地说上一句:“可有遗言否?”
“……”
“说大声一点!”
“请问,”洛绎抬起头,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哪里可以拨打110?”
行刑手虎眼猛地睁大,像是看到什么鬼神般,错愕地看向洛绎……后方。
宛如有细针刺入皮肤般,危险感密密麻麻地笼罩洛绎全身,那是被蛇盯上的可怜猎物,濒死般地发出惊恐的警示。
洛绎猛地缩小瞳孔,他想也没想猛地从偷偷解开的绳索中跃起,向呆若木鸡的民众跑去。
——不要回头,那很危险。
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亡命的催命符,不断地刺激着洛绎的神经。
——不要回头,回头就是绝望。
没有人来阻止洛绎,所有人都傻傻地看着洛绎的后方,不知所措。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一小小的刑场之上呢——!?
越来越接近民众,洛绎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已经开始逐渐充满痴狂的神情,以及所有人的着装。这种翻边的衣袖,这种画满特殊图纹符号的衣摆,这种狂热到极致的表情——这里是西燕国,被宗教填满到极致的西燕,那个人所在的西燕!
脚踝一痛,洛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人海就在眼前。想要颤抖地支起腿继续逃跑,却发现麻痹的腿如同装饰在身上的木头般毫无行动力。洛绎低下头来,一条银色的蛇顺着那已经乌黑肿胀的小腿滑下来,在地上姿态婀娜地游曳着,一直游到一个白色的长袍下摆,顺着下摆消失不见。
洛绎低垂着头,任那人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远处民众狂热的喧哗像是隔了一个世界般传到这里,他们狂热地拥护着,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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