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 第83章

作者:千里孤鸿 标签: 爽文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她怕,怕那人。

  关于朝堂,她知道的虽不多,但关于眼前这人相关的,却是经常牢记在心。

  她知道关于这人和那位日后登上皇位号称元兴帝的三皇子,是在元宵灯节上相遇结识的。

  她又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只能说都是因为这张脸。

  指甲轻轻拂过自己这张从小被称赞到大的面孔,凉凉一笑。

  她还记得呢?当时她居住在城外,每每担心受怕,怕那人过来。

  巍巍皇权,她又怎么能反抗。

  而那人,许是不在意自己的,想要的看上的不过是自己身体,其余的,又有什么。

  他低声宽慰,偶尔娇宠,时常从宫中过来自己这里,甚至硬生生给她在城中置了房屋,高兴时对自己曾经的事情细细讲给她听,关于那人和萧灵隐的事情便是这么听来的。

  或许她只是一个依仗他的弱女子,翻不出他的掌心,他才总是讲着那些朝廷上的荒唐事情。

  有时候,她又嗤笑自己,为什么迟迟不去死,而是苟活于世。

  到最后,还是这个自己曾有过念想的未来大晋权臣,解救了自己。

  她也知道那时候朝中众人在这个权臣死后,怎样瞬速地将支持他跟随他的大臣纷纷斥为党羽

  ,通通发配到偏远的州,病的病,亡的亡。

  那朝中的奸臣,拥立小皇帝,搜刮民膏,草菅人命,贪图享乐,以权谋私。

  她便这样冷眼看着,只等着自己去了。

  可没想到,不过几年,京城就破了。

  夏兵临城,皇帝和臣子纷纷想逃窜,结局究竟如何,她也不知。

  忽而忆起年少时在宫中时和大皇子生母相处时的场景,唉,她又叹了口气。

  那是个好女人,可惜可惜。

  她未曾想过争宠,更未曾想过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

  太子,东宫,储君,对于别人是梦寐以求,可是对于大皇子,她这个温顺柔弱的丈夫,多半是情非得已,顺势而为,难以退却。

  当初太子病逝,生母闻之,痛哭晕厥,她立于一旁,亦是感伤落泪。

  丈夫是她的倚靠,是她一生的归宿。

  可是,对于这个宫中不受宠的妃嫔来说,那是她唯一的骨肉,是她此生的寄托。

  后来,这位姐姐便病了,疯疯癫癫地总是说“都是太子之位害了他,都是太子之位害了他。”。

  阮流珠在床前照顾她,听着她的话,怎能不难受。

  后来,这位姐姐又说“流珠,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悔,我恨,恨没以命相求,换得我儿性命。若是我儿不是太子,不当这个太子,他便不会去了。”

  “我好悔,悔当初没有去求皇上,如若舍去了我这番性命,皇上也便不会立他为太子了。那些大臣不过是拿着我儿当个靶子,皇上素来因我缘故,不喜我儿,那太子,又哪是他能做的上的。”

  听到这里时,阮流珠隐隐知晓当初自己被选为太子妃的原因。

  她祖上确实是跟随晋朝开国之君打过江山,只是后来迅速没落。到她父亲这一代,已是走商路多年,经营尚可,在京城中置了好几家大商铺,颇为富有。

  她中选,不过是帝王妥协下的怨气。

  忽的想到前些日子,父亲早年间入仕途交好的好友,来到家中时的谈话。

  大皇子生母去了,那位姐姐去了。

  大皇子并没有被立为太子,而是为母守孝去了。

  阮流珠一愣,停下步伐,望着汹涌的人群,她早该想到的。

  热闹的街市,繁盛的灯品,却抵不住她心中的悲凉。

  那位姐姐,应是自己了断了吧!

  如若不这样,又怎么堵得住那些臣子的悠悠众口。

  百行孝为先,为尽孝道,这些朝廷大臣也能消停一会儿,让那个温和爱画的男人独自享受几番清静。

  只是,他受得住吗?

  虽为夫妻不过两年,她早已知那个男人是个重情人。

  “你说,那娘子是不是和你一样?若你是我,那她……”萧灵隐望着波流不息的河水,低低叹说道。

  萧子瑜虽不能控制身体,但也是旁观这一切。

  他不知道原来也有人和他一样回到了过去,也不怪乎,如今的发展和曾经他经历的相差甚远。

  那女子,他自是认识的。

  甚至,她眼中的情意,他也知。

  那是个苦命的女人,丈夫去世,却被强占。

  元兴,好一个元兴帝,永平帝去了后,谥号为理,三皇子继位,改年号为元兴,有仿照当年元泰之名,意为改革明兴,萧子瑜以为他是这么想的。

  却不料,通通都是笑话。

  德行不端,得位不正,心满私利,不配为君。

  谁能想到,这位大晋的皇帝,被人称为英明神武的帝王,却是个强占自己嫂嫂的昏君。

  当初,他还不明白,此人引诱阮氏,靠的是自己。后来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得管。

  而且,天底下,有比一个爱好下毒的皇帝还要来的荒谬吗?

  毒死了自己大哥,迷倒了自己嫂嫂,此乃小人之道,悲劣无比。

  只一个字,骗,骗得了不少大臣。

  他好生会做戏。

  萧子瑜想起曾经,冷笑一声。

  虽为君,却满脑子想的都是权术,都是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美人。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他不屑。

  冷落皇后,宠信美人,听信方道,沉迷炼丹,只求长生,耽搁朝政。

  这样的君王,早就失了臣心,不过靠着权术支撑而已。

  平生炼毒,不知凡几,最后,死在自己亲手炼制的毒药下。

  萧子瑜只想一笑。

  他承认自己也是卑鄙无耻之徒。

第80章 第三个世界18

  “大哥儿, 你且过来。”站在城楼前观望的永平帝微叹了口气。

  何安移步,望向城楼下, 那是数不尽的灯火, 热闹喧哗的街市,丝竹之乐悠悠传到耳边,愣呼呼产生一种魔幻, 玄妙的观感,台上的人在演,坐下的人也在演。

  人已入戏,难以离场。

  “你看, 这楼下的百姓, 是如此的欢乐。”男子语气带着感慨, 又道, “当年,我晋朝初立,力反前朝,大开科举,取天下之英才。这一步,做的实在是太对了。”

  “民虽以食为天, 但明学识之重。重教化,民之福也。”何安立于他身后,缓缓开口道。

  “当年,我初遇范相,为之心折也。只是,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后来便也就罢了。只是,宴儿,我知道你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若到那一日,好好过吧。”永平帝转身,看向身旁这个神色自若,却又隐隐含着几分悲悯之意的孩子,心中突然就淡定了,困扰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事情,也终究该有个找落了。

  “至于兄弟几个,也都需要你看照。二哥心大,却忠义,三哥聪慧敏捷……至于四哥,他还小,你也无须和他计较。”说到这里,永平帝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做个闲王,又怎么不好。我朝,不似前朝,争纷不断,必受其乱。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位高而责重,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只是个闲王……”永平帝的目光越来越缥缈,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在家中听到朝中郑太后选择了他的时候,父早死,已识得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但依稀有那么几分少年的轻狂。

  初为帝时,胸中抱负,如烈火,如巨波,燃烧着,翻腾着,炽热无比,又得贤才知己,遂奋发而向上。

  无数个日夜,听他之语,学治国之道,谋求一个机会。然而,还是错了呀。

  错的太深,错的太晚,只能追悔莫及,不曾相见相识。

  英君贤相,早就再也不是了。他如今待去了后,又有何声名。也许,这几年来,恐是随了他们的意,倒是不会过分追究了。

  “元宵过了,科举将至,又是一阵忙活的时候了。”永平帝恍惚出声道。

  望着盛世烟火,忽然就想起当年,夜游灯市,嬉嬉闹闹,见得他那严谨之名的太傅,与朋友游玩赏灯,言笑晏晏。

  原来,竟是已经二十四年了。

  那年,朝中传来远在灵州的他的死讯。据说那日他骑了头驴,行走在乡间,忽地停下,悠悠对天一笑,只说了句“未曾悔矣!未曾悔矣!”。后突然恍惚无知,遂被家人寻了回去,晚上长叹一声后,便去了。

  他竟是这样就去了,死亡原来就如此的简单。

  远处,正宰同平章事于真,副宰参知政事温如成随着几个一同入宴的大臣们,互有交谈,谈及元宵,竟是互相提议做起诗词以助兴。

  席间众人多是科举一路考上来的,起初晋朝科举沿袭前朝制度,重诗赋墨义,但很快士大夫们便发现这样的取士标准弊端过大,转而注重议论。

  起初,进士科取士主要是诗赋,诗更是重中之重。后来随着时间转变,虽有争论,但进士逐渐不依赖于诗赋,而是以策、论兼考之。但总的来说,诗赋仍是取士最关键的标准。

  直到二十多年前的由永平帝与当时首辅范纯掀起元泰新政,断然否决了过去的惯例,进士科只考策论。当然新政实行没多少年,那些颇为激进的举措,早已经废除的一干二净。

  但如今,策论已经越来越受到朝廷的重视,元泰新政结束了以往单凭试诗赋取士的格局。科举取士中最受重视的进士科诗赋,策论二者地位变成同等重要。

  因早年间的科技取士重诗赋之风,如今的大臣们也有不少是当年科举遗漏下来的臣子,因此,吟诗作词,个个基本都是好手,拟了韵脚后,众人便洋洋洒洒吟诗起来。

  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欢声不断。

  “待琼林宴一过,我便宣你回宫。”永平帝转身,望了一眼远处相谈甚欢的大臣们,低声重咳了一声后,又道。

  “不必慌张,也不用担心太多。爹爹老了,朝中之事,宰辅看待的多。日后,你也要多听从宰辅的建议,不要过分固执己见。”

  权力,当握在手中,也许起初会胆怯,但最后更有可能是肆无忌惮的挥霍。

  一人之力,难以胜天下大势。

  文臣势大,也许,他们更需要的是一个维稳平衡的君王。至于其他的,他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他只需要守着他所爱,所关心,所希翼,其余的,恐怕是管不了太多了。近些年来,他总觉得这身体也越发的不听使唤了,精力大有减弱。许是当年之事,终是让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当年,那游侠作难民图,冒着必死之心进谏,他见图中百姓之苦,潸然泪下。

  终是收了心思,弃了新政,开始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