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千丞
“你也听焚念说了,除非是奇珍或是极难得到的食材,否则他早就吃过了。”炙玄愤然道,“他总是四处游历,寻找从未尝试过的食材、调料、烹饪方法,我还觉得总算有个能跟我兴趣相投的异兽,酒肉相伴,倒是打发了不少时间。谁知道原来他一直在打我的肉的注意,混蛋!这一块肉,我一定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这时,一个怪石后闪现一个跌跌撞撞地人影,江朝戈看去,正是柳清明。
炙玄的伤已经修复了,只要魂兵使魂力充足,魂兽的任何伤都不是大问题。他把炙玄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柳清明跑到壬王身边,用手抚摸着壬王的脸和身体,边给他修复伤痕,边幽幽叹道:“我看不到你……”那声音似是有一丝哽咽。
壬王轻声道:“你的眼睛在我这里,你自然看不到我。”
“世人都能看到你,任何飞禽走兽都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你,我离你最近,却只能在水中看你模糊的倒影,透过别的魂兽的眼睛看你。”
壬王笑道:“你现在看不到我也好,免得吓到你。”
柳清明吸了吸鼻子:“我能摸到你的血。”
“我不会死。”壬王加重语气。
柳清明点点头,面上似是风轻云淡,可他发抖的嘴唇,早已经泄露了他至深的惶恐。他所剩魂力不多,无法把壬王完全修复,就想让壬王回剑里,可壬王就跟所有能化作人形的魂兽一样,认为自己是活物,不是死物,不愿意呆在一件死物里,就不肯回去。
江朝戈走了过来:“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反正像壬王大人说的,他死不了。”
柳清明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双目毫无焦距地看着壬王:“我以为我这次会死呢。”
“你还不能这么早死,你身兼重任呢。”江朝戈拍拍他的肩膀。
柳清明茫然摇摇头,似是心力憔悴。
壬王靠在树上,闭目道:“炙玄,这一回我们两清了。”
炙玄哼了一声。
“你说饮川就在来路上,是真的吗?”
“饮川可能马上就要来了,不过没这么早。”炙玄有些得意地说,“这招虚张声势,我是跟朝戈学的。”
壬王低笑两声:“饮川教你百年千年,你才勉强认识字,怎么他教就这么有效。”
“他是我的雌-兽!”炙玄更加骄傲地说。
江朝戈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经历过刚才那一场劫难,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炙玄搂住江朝戈的肩膀,亲了亲他的鬓角:“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忘了吧。”
江朝戈摇摇头,狠声道:“怎么能忘,下次见到焚念,你要亲口咬下他的肉。”
炙玄哈哈笑道:“好,不愧是我的雌-兽!”
几人在怪石林里挑了平整的地方稍作休息,等了一晚上,终于见天边云卷云舒,翻滚奔腾,似有异像,果然,没隔多久,壬王就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是复杂,轻声道:“饮川……真的是他。”
第81章
饮川如期而至,那通体雪白的美丽异兽,仿佛能夺走世间所有的光彩。
壬王扶着树站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饮川,眼神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一丝惶恐。
饮川一步步朝他们走来,身体也渐渐矮了下来,当他站在壬王面前时,已是人形,他上前握住了壬王的手腕,轻叹一声:“吾友……”
壬王剑眉轻蹙,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羞愧,他黯然道:“饮川,万年前……”
“万年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饮川轻轻捋顺他沾血的头发,“今日我们重返与世,是为了不让万年前的一切再重演。”
壬王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叹尽了万年的悔意与哀愁。
饮川将他们带回了空桑城,让壬王和柳清明恢复,同时,给云息足够的时间制作魂器和魂药,而其他人,尤其是江朝戈,在夜以继日地修炼。
云息制造魂器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没出门,有一天,突然跟小疯子一样一路小跑到江朝戈房间,兴奋地把那肥遗匕首给江朝戈:“做好了做好了,这是你的专属匕首,只有你自己能召唤的。”
江朝戈高兴地接了过来,那匕首通体乌青,约一丈长,锋刃透着犀利地寒芒,一看就是把好匕首。他将匕首在手里把玩了几下,重量正好,相当顺手,果然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十来岁开始玩儿匕首,对匕首,他比筷子还熟悉,当初云息给他量体长、臂长,测试肌肉力量,他就能感觉出云息的专业,却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能做出这么好的匕首,他禁不住夸奖道:“云息,我以前没见你做过兵器,没想到你做兵器这么厉害。”
云息摸了摸鼻子,有些得意地说:“一个好的魂器师,就是要什么都会嘛。其实我最擅长的并非兵器,而是纳物袋这类特殊的魂器。”
“纳物袋做的怎么样了?”
“我休息一天,明天开始做纳物袋,对于别人来说很复杂的半魂器,对我来说,其实反而比兵器简单,因为兵器还要考虑很多实用因素。”云息笑道,“你对这把匕首满意,我就放心了。”
江朝戈心里真是非常满意,若不是在客栈里,他甚至现在就想把肥遗召唤出来转一转了,虽然这只肥遗没有千年修为,比不上沈言随的那只,但作为一个异兽,肥遗的攻击力和毒性都是很霸道的,而他正需要这样一个能飞的空中战力。他拍了拍云息的肩膀:“谢谢了。”
云息朝他伸出手:“三百金币。”
“现在就给?”
“现在就给。”
江朝戈不敢置信地拔高音量:“难道你怕我赖账?”
云息撇了撇嘴,小声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记得我们第一次怎么相遇的吗。”
江朝戈被噎了一下,任命地数出三百个金币,往地上一堆:“拿吧,沉死你。”
云息高兴地蹲在地上,打开纳物袋,从里面掏出箱子,把金币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摆进凹槽里。
江朝戈道:“云息啊,你没以前可爱了,你以前可害羞了。”
云息头也没抬,他要确认他把金币上虞人氏的官戳都摆在了一个方向:“我以前也不害羞。”
“你不是害羞是什么。”
“我有点怕和陌生人说话。”云息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让江朝戈听着却有一丝丝心酸,他不知道云息小时候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反正,不受人待见,怎么样都不会好受吧,以至于他长大了都不会主动提起自己其实是樊氏子孙。
数完金币,云息心满意足地带着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纳物袋我还收你一百金币好了,记得准备好啊。”
江朝戈挥挥手:“快去,少不了你的。”
回到房里,江朝戈把匕首扔给正在喝酒的炙玄,炙玄接了过来,把玩儿了两下就把自己的手臂划了个小血口子。
“你这是玩儿刀还是玩儿自己啊。”江朝戈笑着在他手上轻轻一抹,伤口就消失了。
炙玄嘟囔道:“这把匕首上有肥遗的味道,真臭。”
“你这鼻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虽然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东西,可是难闻的东西你也躲避不了。”
炙玄道:“习惯了就好了,有时候也可以选择只闻自己喜欢的,但是如果臭味太强烈也挡不住。”炙玄一把搂住他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高挺地鼻梁蹭了蹭他的颈窝,“你的味道是全世界最最好闻的。”
江朝戈低笑道:“是吗,我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味道。”他轻嗅炙玄头发里皂角的味道,那是昨天他亲手打上去的。
“嗯……很暖和,很安心,很香,只有你有这种味道。”
江朝戈逗他:“可我血液里还有巫祖的味道呢。”
炙玄皱起眉,不爽道:“你提这个干嘛,你不提我早忘了。”
江朝戈笑道:“哎,我错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炙玄撅起嘴凑了过去。
江朝戈重重在他嘴唇上啵了一口,便从他腿上站了起来:“你继续喝,我修炼去。”
炙玄猛地将他又按回了自己腿上,并收紧手臂,霸道地说:“不准去。”
“又怎么了?”
“你来空桑城这么久,几乎都没陪过我,你现在陪我一个,不,两个小时。”
江朝戈笑道:“行,你想干什么?不许说做爱。”
炙玄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哀怨地看着江朝戈:“可我喜欢呀……”
“我说过这个要有节制。”江朝戈现在还能感觉到腰酸,那可是三天前的后遗症啊。炙玄的欲望简直是无止境的,更可怕的是,炙玄有使不完的体力供其挥霍,而他毕竟只是个凡人,虽然因为魂力的加深,体能已经是超人状态,可也有些架不住炙玄的热情,最让他郁闷的是,炙玄的“行动力”全是自己给的。
有一次,他实在被一浪高过一浪地欲望折磨得受不了了,神志不清之间就把炙玄收进了兵器里,虽然他马上意识到这么做不妥,再把炙玄放出来,小祖宗硬是三天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那股委屈简直能把整城的空气变成酸的,从那以后他也不敢这么干了。
炙玄失望地紧抱着江朝戈,就算不能做什么,他也不想撒手,他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一样比酒更吸引他的东西,他只想一直一直这么和江朝戈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让他觉得无比地开心。
江朝戈见他没吃饱饭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他:“要不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吧。”
“好啊。”
“你想听什么?”
“说说你那时候是怎么跟人打架的。”
“那我就要说说我的匕首神技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已经许久没在同一个地方呆这么久了。空桑城真是个安逸的城市,其实,他们能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毕竟这群人一看就非寻常人,且整个客栈一包就是一个月,实在惹人怀疑。但对方既然迟迟没有行动,他们也乐得清闲,毕竟现在又有谁敢招惹他们。
江朝戈的魂力大增,突破三级指日可待,只是冷落了炙玄,让炙玄成天都气哼哼的。
云息把新的纳物袋做了出来,这只纳物袋取自一种叫赤蠕的鱼,体积小很多,江朝戈只用来放最珍贵的东西。
壬王伤好后,喜欢坐在院子里,指导柳清明练剑,那壬王剑当真是世间罕有地尊贵优雅,修长如玉竹、薄削如柳叶,配上柳清明这温润公子,真是天造地设之和。
饮川终日寻一处暖阳普照、微风拂面的好地方,捧着一本书就能一动不动地从日出看到日落,那副娴静优雅,如画一般美丽。
虞人殊、龙芗、阮千宿和寺斯,也都在暗自努力,为了迎接下一次的生死战斗。
有一天,客栈突然来了一个访客,指明要找江朝戈,客栈伙计跟江朝戈说的时候,江朝戈一口回绝,不让人进来,他们暂时不想和空桑城的任何人扯上关系,而却氏之人,就算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绝对不敢打草惊蛇。
伙计扭头就去把人打发走,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大人,那个人说,他是叔想见的人,是不是你们亲戚啊?”
江朝戈一怔,猛地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伙计短腿,小跑着跟了上去。
只见门外一人长身玉立,头戴一顶罩黑纱的斗笠,看上去很是神秘。
江朝戈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在门边迎道:“请进吧。”
那人跨进了门來。
江朝戈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币,随手扔给了伙计:“你和其他人都不要来后院。”
“是,大人,谢谢大人。”
伙计走后,江朝戈淡道:“见到你安好,殊一定会很高兴的,大皇子殿下。”
那人掀开黑纱,露出一张消瘦疲倦的脸,尽管仍是端正英俊,却有几分不正常地苍白,他正是被篡夺皇位后被迫离开天鳌城的曾经的太子——虞人潇。
虞人潇长叹一声,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见他。”
“你知道他今天出去了,特意来找我?”江朝戈道,“你果然一直在空桑城,而且监视着我们。”
“监视谈不上,不过我确实从你们开始找我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来了。我本不想见你们,我不想、也不能见任何人,一直躲在我舅母的寝宫里,可你们在这里竟然呆了这么久,我想,不来见你们,你们恐怕是不会走。”
“殿下,你误会了,我们并不只是在等你。”他们想找一个安全平静的地方好好休养、修炼,既然啸血、焚念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们也想静观其变,空桑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们在等什么?”
“等……时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