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鸡蛋
“大哥,您瞧这个,上等的货色,三皇子赐给我的。”幕雪逝走到那两个狱差身边,朝那两人眨眨眼,将腰间的配饰递给其中一个人。
不料那人拿起那配饰看了一下,脸色却越来越差,他猛地将那配饰扔到地上,大吼道:“此等劣质货色,还敢拿出来骗人,当我们做下人的都是傻子么?”
幕雪逝脸色一变,猛地想了起来,自己前两天逛街,买回了一大堆的玩具和配饰,已经将腰间那个玉佩好好收了起来。现在戴的东西都是一两银子换一大堆的那种。
纵观全身,竟然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幕雪逝为此沮丧不已。为什么开始不摘,偏偏这两天的时候把它们给摘下来了。
回去拿肯定不可能了,惊醒苏入翰不说,回来估计天都亮了。
忽然,幕雪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他朝着两个狱差身后大喊道:“拜见三殿下。”
幕雪逝的一句话也让两个狱差猛地一愣,幕雪逝趁这个机会朝那两个狱差身上连点了数下,直到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僵硬。
“哼哼……终于定住了,这功夫没白练。”幕雪逝嘟囔着,就准备开溜。
谁知下一刻,幕雪逝就被一个人提着领子拽了回来,等幕雪逝看清身后人的脸,神情不禁一滞。
“师父……”幕雪逝哆嗦着嘴唇,一脸胆怯的神情。
苏入翰的目光如利剑般穿透到幕雪逝的心中,幕雪逝感觉自己的腿都禁不住发抖。苏入翰的脸色阴沉无比,虽然不比前些时日三皇子在青楼逮到自己时的程度,但也足够骇住幕雪逝。
回到屋中,幕雪逝被苏入翰扔到一个长椅上,用绳子固定住,便走了出去。
等苏入翰走回来,手里立刻多了一个藤条。幕雪逝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吓得赶紧逃跑,手上的绳子本来就没有绑得很结实,这会儿一拉,幕雪逝整个人和凳子都翻倒在地上。
下一秒钟,苏入翰手里的藤条就落了下来,正好打在幕雪逝的后背上,疼得他啊地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朝外面跑去。
“师父别打了,我以后不乱跑了。”幕雪逝两只小手作着揖,一脸知错的神情。
“你可知光是逃狱一罪,皇上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说着,苏入翰又抓住了幕雪逝的胳膊,把藤条攥成两节,朝幕雪逝的屁股和腿上打了下去。
“知道知道……啊……”幕雪逝像是小猴子一样不老实,整个人窜来窜去,疼得不停痛呼,连带着朝苏入翰求饶。
苏入翰下手比三皇子要轻很多,但是对于皮娇肉嫩的幕雪逝来说,怎么打都会觉得疼。再加上他要造出声势,苏入翰的藤条还没落下来,他就要先做好准备大叫,那样才会让苏入翰心软。
“师父,你别打了……现在我只有你了。”
幕雪逝的一句话让苏入翰一愣,也让窗子外面的人呼吸一窒。
幕雪逝趁这个机会赶紧挣脱苏入翰,朝门口跑去。
苏入翰在知道幕雪逝的这句话只是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后,心中不禁恼怒,他两个大步就跨到幕雪逝的身边,将他狠狠地按在旁边案台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师父……我错……了,我说的是真的……三皇子不管我了……啊啊……”
苏入翰的手停住了,他看着一脸绝望的幕雪逝,静静地说道:“我是替三皇子打的。”
幕雪逝猛地抬头看向苏入翰,咬着牙朝苏入翰问道:“三皇子叫你虐待我?”
苏入翰的浓眉一拧,神情略带无奈。不想幕雪逝竟然将自己的话曲解到那个份上,枉费三皇子一片苦心。
“熙……”幕雪逝忽然抬起头,朝着窗口喃喃道。
窗子大开,三皇子的脸清晰地映在窗前,冷冽无比,不带一丝感情。
下一秒钟,那张面孔消逝不见,好似两个人的幻觉,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幕雪逝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神情无比激动。苏入翰见势赶忙拉住了幕雪逝,无奈幕雪逝像是疯了一样,衣服全部被撕扯开,也要冲出去找三皇子。
“熙,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求求你,别走,我只说几句话,熙……”
三皇子神情漠然地朝临寒宫外面走着,后面传来幕雪逝的嘶叫声,一句一句清晰无比。
“你打吧,打死我吧……”幕雪逝的嗓子都喊哑了,整张脸贴在案台上,心凉如冰。
苏入翰抱起幕雪逝,朝幕雪逝睡觉的屋子走去。幕雪逝不再哭闹了,大概觉得三皇子早已经走远了,或者根本没有来过。
苏入翰将幕雪逝轻轻放到床上,让他背朝着上面,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上面清晰的伤痕,第一次觉得心中压抑。
“师父,你打我是为了我好,你对我也比三皇子对我好,这三天多亏了有你……可是,我还是想着三皇子。”幕雪逝喃喃地说着,一脸自嘲的神情。
苏入翰沉默不语,他是第一次在幕雪逝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并不在意幕雪逝心中有谁,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和幕雪逝如今的话触动了。
曾经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便多了一些在意。而今却发现他不是他,彻彻底底地是另外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而苏入翰对于他,也是另外一个存在。
屋中的门被慢慢关上,幕雪逝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本以为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将那些不快全部忘记了,可是只是瞥到了三皇子的影子,幕雪逝就觉得心痛非常。
他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过得怎么样?对自己挨打也无动于衷,甚至还让苏入翰来教训自己么?
想起那张冷漠的面孔,再回想起曾经三皇子的笑,幕雪逝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原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朝夕相伴,对于自己已经是刻骨铭心,对于别人,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第144章
天色有些晦暗,幕雪逝还是很早就爬了起来,提着木桶去后山挑水。直到大木桶里面的水满得快要溢出来,幕雪逝才停下来,敲了敲苏入翰的门,叫道:“师父,起来教我练武。”
很久没有回音,幕雪逝有些疑惑地趴在门缝往里面看,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就被一阵嘈杂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群穿着官兵服装的人朝这里走过来,各个手里拿着尖刀,好一副大气磅礴的场面。走到幕雪逝站着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两条长队。
队伍中央缓缓走过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俊逸非凡的人,穿着帝紫缎袍。头顶五彩云龙冠,腰配金玉,让他停立的整块地方都有一种震撼的美。
幕雪逝看着三皇子,身形一震,微微动了动唇,到了嘴边的“熙”却咽了回去。没有欢呼雀跃,没有痛哭流涕,幕雪逝只是静静地朝三皇子跪了下去,一脸的敬畏神情。
红肿的双眼,低垂的脑袋,紧闭的嘴角。三皇子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一旁的大臣跳下马,朝三皇子跪下,朗声说道:“三殿下,请下令将太师之子幕雪逝押至刑审室,由皇上亲自问审。”
幕雪逝瞬间一滞,感觉像是顷刻间咽下了无数颗石子,心里铬的难受。
为何要让三皇子来扣押自己?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示的?
幕雪逝还在想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将幕雪逝押至刑审室。”
五天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声音,这会儿听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幕雪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何时已被人带上手链和脚链,眼瞧着两个官兵就要过来架住自己,幕雪逝忽然一阵烦闷。
“我自己会走。”
不曾属于过幕雪逝的镇定如今全部写在了脸上,他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苏入翰的房间,见到没人出来,便扭头朝前走去。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他想起幕雪逝昨晚的那句话,手中握着的缰绳断裂开来。
幕雪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就是三皇子,昨天还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今天却连回头勇气都没有。
从没觉得三皇子如此陌生,陌生到自己看他一眼就会发现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不要说曾经,就是如今,幕雪逝不过是一个府上的公子,和三皇子这种千金之躯相差甚远。想到自己曾经的那张面孔,幕雪逝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一路努力让自己步履稳健,看着不是很窝囊。幕雪逝几夜没有睡好,昨天根本没有合眼,再加上早上抬了那么多桶水,这会儿走到半个时辰,幕雪逝便体力有些透支,一阵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一个踉跄,幕雪逝的磕绊让后面的队伍停顿了,三皇子的心猛地被牵扯了一下。幕雪逝旁边的官兵手中的刀柄已经抬了起来,但是扫到三皇子的眼神之后立刻惶恐般地放下了。
刑审室并没有幕雪逝所想象的晦暗冰冷,这里照样装饰华美,皇上坐在中间的龙椅上,满脸的威严,看得幕雪逝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草民幕雪逝叩见皇上。”幕雪逝屈腿跪了下去,一脸的平静。
皇上神情微微诧异,前些时日他听说幕雪逝将沁怡别院搅得鸡犬不宁。这会儿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不稳重之人,而且传言中幕雪逝的胆小,愚钝,淘气统统看不出来。
“幕太师为官清廉,淡泊名利,与朕私交甚好。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怎叫朕不痛心。若是别人,朕断不会插手,可就是幕太师,唉……”
听到皇上的哀叹,幕雪逝表情一愣,他没想到皇上会先发一段感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万一说错话就惨了,幕雪逝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接话茬。
“刘大人,为何不见寰?”
“禀皇上,二皇子说他有要事缠身,无法前来听审……”
“呵……要事缠身?……”皇上冷笑一声,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刘大人禀告完之后赶忙退下了,如今大堂之上,只有幕雪逝一人跪在那里。
三皇子站在皇上身边,阴冷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悸动。皇上在三皇子来到堂上之时就别有用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散发出不可抗逆的威严。
“幕雪逝,太师死后不久,府上的人曾指正你是杀人凶人。三皇子也亲自审理过这个案子,当时你已经签字画押了,为何如今又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知道。”幕雪逝很干脆地答道。
大堂之上人人脸色凝重,互相交换眼神,都对跪着的幕雪逝刚才不敬的话语流露出一丝担忧。幕雪逝却理所当然地抬头看着皇上,没有一点儿惶恐之意,仿佛那话根本不是自己说的一样。
皇上拧了拧眉,语气中渗透出一丝危险之意。
“你的意思,你根本没有冤屈,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愚弄朕的?”
幕雪逝面对皇上的质问,不紧不慢地答道:“不,草民有冤,希望皇上替草民伸冤。”
皇上微恼,“那刚才为何说自己不知?”
幕雪逝抬头看了看皇上,叹了口气,“皇上有所不知,草民在服刑期间身患重病,失去了记忆。对以前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自己为何签字画押。”
这样一来,皇上即便有什么不满,也无从发泄了。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刑审室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站在堂上的人都感觉到皇上的情绪开始波动,而站在一旁的三皇子,无疑和皇上在心里打着冷战。
只有幕雪逝一人最为坦白,若放在平时,他见到皇上,一定会大呼小叫,然后顶礼膜拜,像是追星一样地激动不已,然而今天他俨然没有那个兴趣,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也是毫不在意,即使今天就这样死在这里,幕雪逝反倒觉得是一种解脱。
“来人,将案发当日,所有在场之人押到堂上。”
皇上一声令下,李公公立刻在外面传旨。不一会儿,从大堂门口走过来四个人,都是幕雪逝熟悉的面孔:太师夫人,王管家,夫人身边的丫鬟,还有一个是被拖上来的,面孔苍老丑陋,身形残疾,但是能从他的着装上看出,这个人是武偲。
幕雪逝在见到武偲那一刻,募地一惊,立刻将眼神投向三皇子。三皇子也望向幕雪逝,眼神里面没有丝毫的心虚或是愧疚,仿佛就是为了告诉幕雪逝,武偲就是被他折磨得如此凄惨。
幕雪逝心中一痛,心里万分难受,到最后还是没能避免伤害到无辜的人,如若不是武偲帮忙,让他见到了漓浅,幕雪逝恐怕到现在跪在堂上,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王中备,你身为太师府的管家,对太师府的所有情况应该最为了解。那么朕要你现在将太师被杀害当晚的所有经过详细地说出来。”
王管家佝偻的身子微微颤抖,见到所有的目光投投向他这里,便清了清嗓子,无比谨慎地说道:“三月初八酉时,我家老爷被张大人邀请赴宴,跟着我家老爷一起去的有府上的两名侍卫。大约酉时将过,我家老爷就乘轿返回了太师府,满脸的醉意,我见到我家老爷的尸体之时,已经有两个人在屋子里,那是大约是子时。”
张大人是一品官员,这会儿皇帝亲自审案定会在一旁侧听。见王管家提到自己,张大人赶忙上前一步,等皇上的询问。
皇上的目光果然先转向张大人,问道:“张大人,当天你为何要幕太师赴宴?而幕太师来之前和走之后,有没有什么异样?”
张大人躬身答道:“臣邀请幕太师赴宴是为了庆贺平举县粮食大产,前段时间平举县干旱成灾,皇上派老臣去赈灾救济,拜神求雨,幕太师一直在身旁协助老臣。当时赴宴的人还有李大人,魏大人,布行邹老板,这些人都可以作证,幕太师当日的确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皇上点点头,又朝大堂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王管家身上。
“当时跟随幕太师去赴宴的两名侍卫,现在身在何处?”
王管家赶忙接道:“那两名侍卫先扔在太师府当差,他们虽然一直跟随幕太师出行,却从未近身过。”
幕雪逝听到皇上在上面问审,仿佛没有自己的事情一样。为了克制自己不去注意三皇子,幕雪逝便开始四处张望。他侧头看了看太师夫人,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很高,不知跪在这里会不会动了胎气。这个国家的制度真是一点儿都不体恤老百姓,已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了,为何还不给上个座。
幕雪逝暗暗猜测着太师夫人生育的时间,思忖自己是否还能看到这个所谓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