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生爱
少年正低了头伸了白白嫩嫩的手指烤火,因为低着头,头上戴着的兜帽滑下来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粉嫩的双唇和下颌一点白皙的皮肤。
察觉到有人进到帐篷内来,少年抬了头,转过脸,看向门口。见挑帘进来的是南东轩,少年清秀的脸上露了抹笑意,“外公——”略显稚嫩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飘进了南东轩的耳朵里。
“寒儿?”南东轩先是愣了一下,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微眯了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立在帐子中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少年,看他眼底泪光一闪,半晌才喊出少年的名字。
“寒儿,真是你啊——”看少年在认出自己后眼眸一亮,南东轩原本板的紧紧的一张脸上立刻展开了笑容,两步上前便到了水寒面前。
笑呵呵的低头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几年不见,原本那个小脸圆鼓鼓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清秀的少年。然后伸出手来,摸摸水寒那张白嫩的小脸,再摸摸那缕露在披风外的黑发,眼底泪光闪了闪,“外公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寒儿来了?”
“呵呵,外公,寒儿来看您了。”见南东轩身子微微颤抖着,竟是十分的激动,水寒忙伸手扶了他。
“外公的寒儿真的来了。”伸手把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子整个的揽进怀中,南东轩声音中带了些许的哽咽。
“大帅……我们来……”帐帘一挑,那几名被南东轩落下的将官们一进帐篷,竟看见自家元帅和一个披了雪貉斗篷的人搂在一处,全都愣在了当场。
“大帅,您……”这也太快了,半晌其中一名将官才冒出来一句。
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南东轩便掩了眼底的泪光,松开了抱着水寒的手臂,然后伸手握了水寒冰凉的小手转过身来,“来,寒儿,给你介绍一下……”
“王爷不是说是美人么?这怎么是个孩子,还是个男的?”南东轩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句。
水寒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南东轩。
“不得对寒王无礼。”那人话音未落南东轩就知道他必是把自己的外孙当成了轩辕静说的美人了,老脸便是一沉。
这话一出口,进到帐内的所有人立刻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美人,而是自家大帅的亲外孙,飞岚的九皇子寒王轩辕水寒。
“臣等见过寒王。”头一低,双膝一软,这七人便直直的跪到了水寒的面前。
“起来吧。”水寒瞟了眼跪在地上的七个人,让他们起来。
这七人见那少年竟是寒王轩辕水寒,不敢造次,起来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看他们站下,水寒又转头,有些不解的问南东轩,“外公他们说的美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也不明白。”南东轩想了想,皱着眉毛把刚才在帅帐内的事说了一遍。
自家皇叔怕是因为南东轩在州外营盘迟迟不肯进城见他有些着恼,才会这般作弄自己外公吧。听完南东轩的叙述,水寒倒是明白了几分。
怪不得自己本想一道同他下车,却被他以外面寒冷为名,留在车上,最后直接送到了南东轩的后帐内。
不过,这种方式,自家皇叔倒是想得出来。听完南东轩的话,水寒便笑的眉眼弯弯的,“那个,外公……”静皇叔说的陪您说话的美人怕就是指寒儿……”
听了水寒的话,南东轩先是一愣,想想便明白自己竟是被轩辕静做弄了,忍不住恶狠狠的咬了咬牙齿,“轩辕静,老夫,老夫……”
“呐,外公。不管怎样,寒儿是静皇叔带来烟州的,一路上又都是皇叔照顾……”看南东轩一口气窝在胸口,老夫的半天竟也发泄不出来,水寒便笑嘻嘻的截断了他的话头。
“也是……”低头看看身侧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水寒,南东轩的眼底现了一抹慈祥。
“这营盘内太冷了,寒儿跟了外公回烟州去吧。”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冰冷,南东轩有些心疼。
“要回烟州么?”水寒一愣。因为南东轩派回烟州的亲兵说他至少要到傍晚才会回城,他也才会跟了轩辕静来这营盘,怎的才见面就要回烟州。
“这里风沙太大,又太过阴冷,寒儿的身子受不了,自然要回去了。”说着南东轩便转头说,“备马。”
“可是这营盘内不是出事了……”
“这等小事还用的着本帅留下么?”牵着水寒的小手,南东轩扫了眼立在帐内的几名将官。
“末将恭送大帅回城——”看南东轩的目光冷冷的飘过来,这些人再笨也知道那目光中的含义,忙再度双膝跪倒。
庙堂卷 第八十六章 寒园夜话
烟州,惊庆十九州之一,是飞岚与三大帝国之一苍霄边境线上七座州城中最大的一座。州城外与苍霄接壤的那一侧是绵延数百里,且一马平川的荒漠戈壁,这座建在数百里内唯一的一块高地上的州城便成了这片荒滩上的制高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昨夜跟着南东轩出城的亲兵卫队,和数员将领组成的马队一进烟州便往位于城内东北角的帅府而去。横坐在南东轩马鞍前,给他身上的大氅和自己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水寒进了烟州城,便从南东轩的大氅下探出头来,瞪着一双清可见底的眸子向外张望。
察觉到坐在马鞍前少年的小动作,南东轩一张周正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的笑意,看水寒好奇地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他便带了手中的缰绳,减缓了胯下战马行进的速度。
原本还飞驰在城外戈壁荒漠上的战马这会就如闲庭信步一般优哉游哉的往帅府的方向而去。
今日清晨进城时,天光尙暗,水寒虽曾透过轩辕静车辇上厚纱的窗子向外望了望,却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街道,和街道两旁关门上板的店铺。
后来虽跟着轩辕静去城外营盘,却因亲王出城,沿街各家买卖商铺,住户人家关门闭户,看到的也还是一条空空荡荡的街道。所以,一日之内三次进出烟州,也只有这一次算是真正看到了惊庆十九州中的烟城。
原以为烟州地处边关,又是建在戈壁滩上,这州内必会十分的萧条。却不想从南东轩大氅内探出头去的水寒看到的竟是一座十分热闹的城市。
除了行走在街上的人身上大多穿了厚厚的棉衣,裹了毛皮的袍服,头上多戴了皮质或毛毡的帽子御寒外。西城街道两旁商家店铺林立,街上贩夫走卒往来穿行,这烟州的繁华程度竟与飞岚内陆比较大的州城一般无二。
“烟州虽地处边疆,又位于荒漠戈壁之上,却也是飞岚和苍霄两国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所以才会如此繁华。”看水寒满脸惊奇又略显纳闷的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南东轩笑道。
原来如此。商贸云集的边贸州城,又处在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其重要性自然非同一般。听南东轩这般说,水寒倒是知道了为何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府要建于此地了。
“元帅您回府啊?”
“南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回府?”
看南东轩的马队慢了下来,原本见马队飞奔而来都让至一旁的平民百姓见马队忽然慢下来,又认出为首那匹战马上的人是南东轩后又都围拢而来,仰着头和他打招呼。
就连旁边街道一侧酒楼内的老板都站在门前台阶上冲着他抱拳,“南大人,有时间带着兄弟们过来坐坐啊。”
自家外公在这小小的烟州内倒是很有人缘嘛。看着街上那些跟南东轩打招呼的人,水寒那张清秀的小脸上不由嗪了些浅浅的微笑。
离了西城,马队很快便转入北城。烟州州城的规制一如飞岚其他城镇,北城乃官衙公署和官员府邸。所以到了北城,街上的行人骤减,偶有路过之人也多是关门中人。
马队还未至帅府,府门前的七层台阶下就有数名亲兵和府中管家久候了。看马队来至近前,这些人全都迎了上来,接过跟在南东轩身后将领手中的缰绳和马鞭,把战马牵至府后的马厩内。
“梁中,那寒园打扫出来。”先是丢给管家一句话,南东轩才把侧坐在自己身前的水寒放下来,随后自己也翻身下马牵了他的小手往府内走去。
踩了七级汉白玉的台阶,进了府门绕过影壁,人才到了正厅前的石板路上,远远的就看见轩辕静满脸郁闷的迈了大步从正厅出来。
轩辕静本是想绕道后院去的,却不想一抬头正看见南东轩牵了水寒的小手进来。
未想到自己前脚回城,他们后脚也到了,轩辕静先愣了一下,随即便张开双臂,两步冲到了水寒面前一把把他单薄的身子整个搂进怀里。
“呜呜呜……,寒儿,你可要替皇叔做主。你的那几个宫女知道皇叔把你留到营内一个个的都想要杀了我……呜呜……皇叔好可怜。人家不过是把人家寒儿留给他亲亲外公保护嘛……呜呜……”哭的半真半假的轩辕静一边搂着怀中少年扭着身子,一边把头贴过去蹭蹭那张滑嫩嫩的小脸。
“王爷,请您自重……”看轩辕静搂着自己外孙又是扭又是蹭的,南东轩额角才下去的青筋不自觉的又蹦上来。
尤其是看他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在水寒看不到的方向,露了一张极为欠扁的笑成一朵花一般的俏脸瞄着他,南东轩郁在胸口的一团火呼呼的往外冒。
“王爷,您这样不是要教坏小孩子么?”碍于轩辕静亲王的身份,南东轩伸手把水寒从他怀里扯出来后,只得咬牙切齿的加了一句。
教坏了?不用他,自家那个无良的皇兄早就把他这个宝贝皇侄教坏了。松了手,跟在南东轩和水寒后面重新往正厅走的轩辕静笑的很欠扁。
给轩辕静接风的酒席后,南东轩牵了水寒的小手来至后院时已经快至子夜。
“寒园?”站在汉白玉月亮门前,看着门楣上那两个苍劲有力入木三分的大字,水寒的目光闪了闪。
“那年。寒儿落凤城帅府省亲后,外公回到烟州便修了这座园子,想的是等寒儿长大一些请旨让你来烟州走上一走……却不想这院子一空就是六年多,今日才算迎来他真正的主人。”站在园门口,南东轩似是感慨颇多。
“外公,寒儿不是来了么。”目光从园门上那两个字转回,水寒微仰着头看向南东轩。
“呵呵。”一声低笑,南东轩脸上的表情愈加柔和。含饴弄孙,怕就是如此吧。低头看着正用一双清可见底的眸子望着自己的水寒,南东轩那眼角已经起了皱纹的眼中漾着笑纹。虽然他这个外孙很多时候不像是个孩子,却也是他南家的骨肉。
“主子,南大人。”脚步轻响,春梅夏荷两人人手一盏琉璃的宫灯从园内迎出来。
借着琉璃灯明亮的光线,南东轩牵了水寒穿过铺了石板的路来到三间正房,上了台阶,进到屋内。
“时候不早了,寒儿也早些休息吧。”站在正厅内,看着面前少年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南东轩伸手宠爱的拍了拍水寒的肩膀。
外面虽干涩阴冷,这大厅却给四周的火墙烘的暖烘烘的。暖风扑面,水寒便伸了有些冰冷的小手,解了身上雪貂皮的披风,递给跟在两人身后的春梅。随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外公要是睡不着,陪寒儿下盘棋好不好?”
“寒儿今日不累么?”听水寒说要下棋,南东轩有些惊讶。
“不累。”看着南东轩水寒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的眼眸中毫无睡意。
“既然这样,那寒儿便陪了外公下一盘棋好了。”看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南东轩忽然一笑,也解了身上的大氅,领着水寒穿过正厅,往书房去了。
房内正中央放了一张长条大案,案上铺了薄薄的毛毡。案角上的笔架上从最小号的狼毫,到最大号用来晕染的毛笔一字排开。数块镇纸,数方砚台和整块的松香墨块整整齐齐排在一边。
案边架子上放了各色生熟宣纸。案后太师椅后靠墙面一排书架,架上放了半架书卷。
书案另一侧靠窗放了张做工精细考究的琴几,几后一张琴凳,琴凳上垫了织锦的坐垫,坐垫四角秋香色的穗子一直垂到地上。
琴凳后立了一张巨大的琉璃插屏,屏上雕了一副空山幽谷图。给屏风遮挡了大半的,是屏风后靠墙摆放的一张长榻。榻上一张四角棋盘,棋盘正中置了两只晶莹通透的玉石罐子,罐子内黑白棋子隐约可见。
这房间……倒是和自己在盘龙殿偏殿布置出来的书房有几分相似。看着那宽大的条案,大方的书架,窗边那琴几和琴凳,还有那张琉璃的插屏……这些家具虽不甚名贵,在这烟州却也难得。
“寒儿可喜欢?”看水寒直愣愣的立在书房口,南东轩一笑,便绕过插屏,率先进到书房的里间,盘坐在长榻一侧,然后转头看着水寒。
“喜欢。”看南东轩坐在榻上等他,水寒便走过去,在南东轩对面坐了,伸手拿了靠自己那一侧的玉石罐子。
跟在两人身后的夏荷见他们要下棋,便着人搬进来一只火盆放在长榻边。随后又架了一只煮水烹茶的铜壶在上面。
接着春梅就端了一个放了茶壶,茶盏,茶叶等冲茶用具的托盘进来。随后,夏荷也进来,两人便垂手侍立在一边。
玉石的棋子落在榧木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这屋内就只剩下了棋子落地的声音和几日细微的呼吸声。
“外公,城外那座营盘出了什么事了,要外公连夜赶去?”
“营盘?”听水寒突然说起白天营盘里的事情,南东轩的手指忽顿,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说也罢。”
“很为难么?”修长白皙的手指停顿,水寒指尖衔了一颗乌黑的棋子要落不落的停在半空中。
看着水寒指尖的那颗棋子要落不落的停住了,南东轩便抬起头来,看水寒那双清亮的眼睛盯了自己,半晌,长叹了口气,把手心里的一颗棋子扔回到玉石罐子里。
烟州的冬季阴寒无比不说,每年年关前两个月和年后一个月都是风季,狂风一旦刮起来,就是连天彻底,飞沙走石,常常是对面都看不见人影。
风沙大了,能见度低了,作为百十里内地标性建筑的烟州就会被漫天的风沙挡住,失了这一直作为方向指向的地标。又加之周围都是景物单调的戈壁滩,外出公干和巡逻的官兵就会在州城外迷路。
所以烟州每到风季就会有官兵因为迷路走失,运气好的三五日之内会被寻回,运气不好的或为风沙掩埋,或因冻饿而死,等再找到是早已化作了一堆枯骨。
这一次就是有往城外那座营盘内递送官牒文书的士兵失踪,接连数日未被寻回。原本失踪个把人在烟州每年风季都会发生,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但是因为这名士兵身上带了比较机密的官牒,万一落入边境上苍霄的细作手中或是给沿途的商贾旅人拣去,便可能伤及烟州和飞岚的利益,所以在连寻两日无果后,这事才禀报给南东轩。
“人现在找到了么?”看榻边火盆上的茶水已经沸腾,水寒便收了棋盘上的棋子。
对面南东轩摇摇头,“若是寻到了,外公也不会要耽搁到傍晚才回城了。”说着两道浓眉便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既然戈壁滩上容易迷路,为什么不设指路的路标?”
“也曾设过,木桩,石柱……甚至堆了石块作为标记。可是要不了多久这些标记要么给风沙摧毁,要么就被苍霄的探子和细作破坏……更有甚者,在摸清了那些标记的意思后,苍霄的人会改动那些标记,把我飞岚的官兵引至他们提前设计好的地方。”
这样么?水寒听了,秀气的眉毛轻轻的簇了起来。这苍霄的人也真可恨,扰得飞岚边关不得安宁不说……长此下去,早晚要成为祸害。
“外公不过是发发牢骚,寒儿不必往心里去。”看水寒皱了秀气的眉毛,低头不语,南东轩当他也在为此烦恼,便笑道。
旁边立着的春梅夏荷两人上前收了棋盘,又摆了一张小小的方桌在两人中间,桌上放了些个干果点心。
旁边春梅夏荷看水寒收了棋盘上的棋子,就上前收了棋盘和棋子,又摆了一张方桌在两人中间,随后又冲了茶上来。
“外公……”水寒把那盏冒着热气的茶捧在手中,手指在那滚烫的杯身上来回搓着,半晌,皱着眉毛慢慢说道,“外公,寒儿也行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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