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琰华七宝
大狗趴在地当中,用鼻子瞅瞅他,心想你真该道谢,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层布穿,是件多么侥幸的事情。
段大校看看狗脖子上的青铜牌子,决定不和傲慢的毛球一般见识,它要挡路,就挡好了,反正这是人家的窝,于是就见硕大一个男人,迈开长腿跨过沙发,对一条毛球大狗绕道走。
“噗!”席维乐了,算这家伙识时务。
“过来吃饭,还热着。”
段振辉一看,鸡蛋花生汤,烧肉粽,香辣热干面,碧色的铁观音茶,还配着几个绿盈盈的草饼,“好丰盛,没想到你手艺不错。”
“哪是我啊,”席维捧着脸傻笑,“我哥手艺最好了。”
段振辉默然,一条巨大的蒲公英毛团狗,要怎么做出如此复杂的早餐呢?
与其说手艺好,不如说是爪艺好吧。
他偷偷回头,去看大狗,哪知道大狗也正向他望来,纯净的瞳眸中,闪过一丝令他极为熟悉的琥珀色流光。
段振辉的心神没来由一震,喉头不自觉发紧,他赶紧扭回头,低眉顺眼埋首吃饭。
“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席维状似不经意般询问。
段振辉呛着了,用力咳嗽,“……不是告诉过你我被狗咬过么。”
大狗精神起来,『他怕狗了吗?』
“你怕狗吗?”席维也有些兴奋。
段振辉脸一黑,“姓段的什么都不怕!”
被狗咬就一定得怕狗吗,听说有些人还越挫越勇的,他取个中间值,敬而远之行不行?
“哦。”席维和大狗都失望地垂下耳朵。
“……”段振辉有种自己逃过一劫的感觉,这两只,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那个,”他打算用正事来转移视线,“虞盛音有什么仇家吗,竟然被邮寄了炸弹。”
“我还要问你,老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席维严肃起来,“鱼妖……那个虞天王说,你等在他家门口,专门要保护他来着。”
段振辉哑口,他能说那是为了从你席维手里保护虞盛音才去的吗。
经过昨天的事后,虽然的确有人要对虞盛音不利,但他再不会认为某个天皇巨星手无缚鸡之力,遇上危险只能等着人来救。单手将他一百多斤的身体抵在墙上那么久,这臂力绝对不是健身房能够练出来的。
段振辉看着对面的席维,越看越觉得,这个青年不是阴险奸诈之辈。
他身上,有着自己最为喜欢的气息,那是部队培养出来的,特有的赤子之心,很多人离开军队后就失去了,可席维不同,他不但还保留着,而且看上去,那就像是他的本性般,如新浓郁。
段振辉从小到大,最喜欢最信任这种气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会去做阴险龌蹉的恶事。
非得说的话,虞盛音看起来,还要更坏一些。
朱兰茵让他从席维手中保护虞盛音,难道不是弄反了吗?也许应该从讨厌鬼虞盛音手中,保护傻乎乎的吃货大头兵席维才对。
至于虞盛音不温文尔雅了,唱歌难听了,反常了,换了一个人了,段振辉十分愿意相信,那混蛋本性就是如此。即便他原本不是这样,真的很美好,那也顶多就是眼下的虞盛音,被鬼上身了而已。
段振辉猛然一怔,背脊上的肌肉渐渐紧绷起来。
鬼上身……
他说过,自己很补……
“老段,老段你想什么呢?”席维叫他。
“没,我有事先走了。”段振辉抬脚就走,他刚刚进特职安全部,有些事情拿捏不准,需要查了资料才知道。
出门口了又想起手机还在浴室里,便折回去拿,却在自己昨天睡了一晚上的香蕉船浴缸中,看到了一只蓝汪汪的硕大鱼头。
“咦?”这是什么,昨天有这个东西吗?
这鱼蓝水晶雕琢成的一样,非常漂亮,段振辉不由上手摸了摸,凉丝丝滑溜溜,手感真不错。
“嘤~”大鱼发出了舒服的声音。
“嘿,是什么玩具吧,一碰还能叫呢。”又摸了两把,心想也许是席维给大狗买的玩具,类似那种放浴缸中的小黄鸭子般的东西,就是个头大了些。
“你真好看,这香蕉船平常是你睡吗,昨晚被我抢了,不好意思。”
“嘤~”大鱼又响了一声。
段振辉有些奇怪,怎么鱼眼睛好像眯了眯啊,真好玩,哪天问问席维是在哪里买的,他也弄一只放浴缸里好了。
只是他的浴缸没有席维的香蕉船这么夸张,恐怕放不下,不知有没有卖小号点儿的。
段振辉从小长在那种家庭,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出生就是军事化培养,小时候也好,上军校时也好,在部队中也好,都没什么私人空间,哪怕有想要的东西,也会因为要顾及他人审视的目光,不能买。
一些小时候只是普通喜欢的玩意,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却始终没机会得到,但越得不到,就越是喜欢,它们已经成为了最美好的记忆。
而那些童年的遗憾,在成人后,则化为一种空洞的失落感,叫人拼命想要补偿。
段振辉喜欢玩具,喜欢美丽的东西,越是精致,越是童话般梦幻,他越爱得不得了。
所以,他喜欢朱兰茵,那个精美到脱离现实的女性,正是他心中的理想形象。
同理,如果虞盛音不是他的情敌,段振辉就很难讨厌他,虞天王的外貌,是比朱兰茵更无懈可击的存在。
很遗憾,那种假设是不可能出现的,虞盛音是他的情敌,哪怕他为了尊重兰茵的选择,愿意放手,但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打心底里祝福他们。
他爱兰茵,兰茵爱虞盛音,而虞盛音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二人的感情。
就像金字塔的阶梯,兰茵在他上面,而虞盛音,则处于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顶点。
他自己,是这场爱恋中,最为底层,也是最为卑微的失落者,没什么是剩余给他的,只有践踏。
“不能想,一这么想,就无法面对虞盛音了。”没人知道,当被那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扣住咽喉,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真的刀光见血,纾解内心的煎熬。
男人将脸贴着大鱼,苦痛地闭上了眼睛。
……
几小时后,段振辉早已离开望海楼。
席维正把大狗裹在汉堡包里当成馅料,抱住睡午觉,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干嘛啊你,不是说了不用还我内裤么。”
“哪个要还了,过两天给你买新的,GUCCI的送你一打。”
“说话算话。”席维还没穿过那么高级的内裤呢。
“说正事,爆炸案的疑犯找到了。”
“这么快?”席维大惊,夏湾警方太给力了吧。
“也不看看谁让他们查的。”段振辉有些小得意。
席维撇嘴,是,是,知道你爹是XX,上次逮条狗还出动几十辆警车呢。
“说吧,是谁要杀姓鱼的,因为什么?”
“你还是自己过来一下吧,我等你。”段振辉说了个地址,是夏湾挺有名的高尚住宅区。
“你处理呗,我去干嘛。”
“主要是,这个犯罪嫌疑人,说了些很有意思的话语。”
“什么?”
“他说,虞盛音已经死了。”
席维一惊,那道惊天彻地的雷霆,他怎么可能忘记。
第55章 我的牺牲
给虞盛音邮寄炸弹的人,竟然说天王已经死了,他是谁,都知道什么,目的何在?
出了这种状况,午觉自然不能再睡,席维和大狗跳上电动车就出门了。
大鱼把头露出院墙,目送他们离开,似乎也想跟着的样子,但它如今又哪里能够出门。看了会儿,轻轻挥动鱼鳍,向小狗们道别后,就只好孤单地转身回去。
到达天水名苑,席维很轻易就找到了随便坐在花坛边上的段振辉。
男人已经换了身得体的衣装,墨绿镶银的衬衫马裤,很军旅很制服的味道,但那衣服一看就是名牌,每一根丝线都在诉说着我很值钱我很时尚。
席维大囧,“老段你好骚包。”
段振辉的脸红都不红一下,显然便装时的他,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说了,“我不吃喝嫖赌,没有别的不良嗜好,就是用的东西上些档次而已,花的都是自己挣的钱,纯属个人爱好,干别人什么事了。”
席维眼睛一亮,猛点头,惺惺相惜起来,“对,喜欢吃还是喜欢穿,那都是兴趣啊兴趣,才不值得被说三道四呢。”
这回换段振辉囧了,他不过就是爱好看起来精致些的东西而已,这种段数,与席维连睡觉都要睡在汉堡包里的吃货顶级位阶,简直差太远了,哪里可以比肩而提啊?
“咦,你手里拎着什么?”席维抽动鼻子,狐疑地凑过去。
段振辉不由无奈摇头,“不愧是吃货,也不枉你天天管这大狗叫哥,至少在搜寻食物的能力上头,你的嗅觉已经不输于你哥了。”
大狗昂首挺胸,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他的小弟么,鼻子不灵怎么能行?
“老段快拿出来我看看。”席维在这方面脸皮贼厚。
段振辉别别扭扭地从袋子中,掏出十几只造型精美的棒棒糖,“还隔着包装纸呢,就能闻出来,干脆今后用你去缉毒得了。”
那些棒棒糖非常别致,有白白的孔雀,七彩的仙鹤,绿绿的螃蟹,还有蓝蓝的鲸鱼,包裹在透明玻璃纸里,阳光一照,璀璨晶莹,可爱非常。
如果不是席维这种吃货,一般人等,真舍不得下嘴的。
“好厉害,哪里买的?”
“等你时无聊,就到旁边那个公园逛了逛。有个老光头在假山上摆摊,都是手工制作,只是糖而已,却拿捏得个个灵气十足,我猜那老头一定是练过的,说不定光头也并非因为秃顶的缘故,果然民间自有高人在。”
小贩?
夏湾城管明显没有燕京的给力啊。
席维眨眨眼,“老段看人家是高人,就去买糖套近乎吗?”
段振辉一愣,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自己在这方面竟然还不如吃货?
当时,只是因为喜欢这份精美,才买下了所有棒棒糖,还惹哭了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几个熊孩子,又不得不分给他们一些,现在想想,真有些脸红了。
“废话什么,给你吃还堵不住嘴。”
席维和大狗一口一根,美滋滋地咬棒棒糖,段大校眼看着精美的工艺品消失在两张大嘴里,又是肉疼又是心疼,不甘心之下,只得自己也剥光一枚蓝色的大鲸鱼,狠狠叼起来。
凉丝丝的,真好吃,不知道席维家浴缸里的那条大鱼,咬着是不是也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