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其实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没做成,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白亦陵的聪明,肯定会怀疑她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盛栎提醒他过后,有一瞬间的后悔,这个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做得对。
现在设下陷阱的人应该会扑个空了吧!
另一头陆启出了镇国公府,很快他刚才派进去的那个暗卫也跟着出来,微微摇头,示意已经探查过,白亦陵确实不在府中。
陆启吸气道:“你也没打听到他的去向?”
侍卫道:“方才王爷要见白大人,丫鬟便去了她的院子找,已经都询问过了,下人们确实不知道白大人的去向……”
陆启咬牙切齿道:“那些废物!”
侍卫举起一个荷包:“不过属下发现了这个。”
陆启拿起来,正是被盛栎扔掉,又被丫鬟捡走,最后被桑弘蕊派人重新放进白亦陵房间里的那个荷包,白亦陵自己跑路了没看见,反倒被他给得着了。
他不知道手中的荷包饱经沧桑,辗转经手多人,当看见里面的信纸之后,心中骤然疼痛,愈发焦虑起来。
陆启咬牙切齿地说道:“再给本王增加人手搜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高归烈给找出来!要快!”
早秋时节,夜来微雨。
恢复人形的淮王殿下玉树临风,锦衣悬剑,手里拿着一把竹骨伞,正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去去的行人,眉宇间微带沉思,却无意中吸引了不少女子驻足回首。
白亦陵负着手从他身后的店铺里走出来,手中的折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含笑道:“某哥有客了!①”
陆屿被他一敲,回过神来,转头看见白亦陵一脸笑意,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缺德小子说什么,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搂住他的腰道:“公子既然爱吾之正色,还耽搁什么大好韶华,快找个地方及时行乐吧?”
在这大街上,陆屿对他的亲昵也是毫不避讳,一边说一边将伞移过去,把白亦陵头顶落下的雨丝挡的严严实实,两人快步穿过长街,进到了对面的一处酒楼之中,要了个包厢。
两人出门之后没多久就飘了雨,天气也一下子变得冷起来。街边的伞立刻被抢购一空,他们也只买到了一把。陆屿进门之后先看看白亦陵,见他身上没淋湿什么,这才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的水雾,要了一壶温酒并几道小菜。
他坐下之后,向白亦陵问道:“怎么样?”
白亦陵道:“我二姐是去了那家胭脂铺子买东西,但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我这边没线索。不过你站在街边上,傻呵呵的想什么呢?”
陆屿道:“我觉得有人在搜城。”
白亦陵:“哦?”
陆屿道:“街上乍一看人来人往,热闹祥和,但是仔细观察,就发现隔不多时就会有几个精壮汉子混在其间,脚步匆匆,目光还不停地在行人脸上扫视。这样的人我捡了好几拨,穿过这条街后离开的方向都不一样,现在在分工寻找什么,多半是找人。不知道这和盛栎不让人赴什么人的约会是否有关系。”
他的眼光倒是毒,一眼就看破了这些,只不过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是陆屿在聪明也猜不出来了。白亦陵刚想说话,忽然又止住,朝着窗户口看了一眼。
陆屿淡声道:“进来。”
他的护卫尚骁从窗户口翻了进来,躬身道:“见过殿下。”
他说完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同样冲着白亦陵行礼:“见过白大人。”
白亦陵笑着还礼道:“尚统领客气了,不敢当。”
陆屿道:“查出什么来了吗?”
尚骁道:“殿下,我们已经分别派了狐狸前去临漳王府、桑弘府和盛都督府上查看。桑弘小姐不在府中,听说是傍晚时分出去了,她的兄长正在书房读书。临漳王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的行踪很隐蔽,暂时没有消息。盛都督那里倒是没什么异常,一直在跟幕僚喝酒谈笑。”
这些消息由狐狸们偷听,果然事半功倍,白亦陵想着一堆毛绒绒认真干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陆屿冲着白亦陵道:“我觉得桑弘蕊有问题。否则她在京都又没什么相熟的朋友,这下着雨能去哪里?不会是约了你……想勾引你吧!”
他最后的几个字说的很大声,白亦陵道:“你想多了,她可看不上我。”
陆屿哼了一声,吩咐尚骁:“你亲自去桑弘蕊的房间里,闻闻她床榻的味道,然后再顺着门口一路闻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去向。”
尚骁:“……殿下,我不是狗。”
陆屿道:“咱们狐狸也不比狗差,不能输阵,去吧。”
输个屁阵啊!你以为哪只狗会来找咱们狐族比这个吗???再说下着雨,有什么味也冲淡了,让他闻什么闻!你自己怎么不去闻!
尚骁的脸有些扭曲,正考虑要不要委婉地骂上两句,或者向旁边的“王妃”请求援助,身后的窗户又是一动,他的好兄弟齐骥及时赶到。
齐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殿下,我刚才看见临漳王了,他正在一边往城西去一边哭!”
陆屿:“??”
白亦陵:“???”
第109章 破局
齐骥的话实在让大家想象不能, 因此表情都十分诡异, 良久,尚骁才说道:“……他是在擦脸上的雨水吗?”
齐骥道:“就是在哭!我是无意中发现一个会轻功的人在屋脊上飞奔, 觉得很可疑,就在后面跟上,结果看见临漳王在雨里面站着,那个人跟他说了什么, 他就哭了, 呜呜的。”
白亦陵:“……”夸张了吧,真无法想象陆启“呜呜的”。
陆屿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这个手下十分丢人,有损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英明神武”,有点愤怒地骂道:“净是胡扯, 你能听见他哭, 就没听见那个人到底禀报了什么?说点有用的!”
齐骥委屈:“当时临漳王手下的人声音很小,我又没变成狐狸, 又不灵活, 又不可爱, 不敢靠太近, 所以听不清。但是临漳王听完之后, 一拳就捶在旁边的树干上了, 然后那树就晃悠, 可能是树顶上的雨水掉他脸上了, 他又大吼了一声, 捂着脸哭,一边哭一边上马走了,我就听见了啊!”
尚骁道:“你派人跟着没?”
齐骥点了点头:“有只花狐狸已经打入敌人内部,跟他的马成了好朋友。我可以随时跟这位兄弟联络,汇报临漳王的去向。”
陆屿叮咛道:“临漳王那人不是个好东西,他的马必然也是花心无德之辈,套套话就可以,交朋友千万莫要动真感情啊!”
齐骥道:“是!”
白亦陵:“……”
齐骥说的信誓旦旦,虽然还是有点不能想象陆启当时的样子,但也没有刻意怀疑的理由,陆屿跟白亦陵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却在想桑弘蕊陆启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一个比一个古怪。
虽然很不愿意琢磨,但是陆屿不得不承认,能这样牵动陆启情绪的人,或许真的只有白亦陵了。他要不就是知道了什么,觉得很痛苦,要不就是即将要做什么对不起白亦陵的事,正在痛苦地抉择。
陆屿想着那肯定是后者了。毕竟白亦陵根本就没有出什么事,陆启用不着这样——当然,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当中居然会牵扯出那么多人,产生那么多的误会。
陆屿忍不住握了一下白亦陵的手,确定他就好端端坐在自己身边,稍微安心,同时有了主意。
他微微笑着说:“我记得这一阵京畿卫那边的长官告假,京都的防卫工作暂时由英王接掌,你去想办法,将临漳王行踪隐秘前往城西的消息透露给他,记住,要不动声色。”
白亦陵道:“你想干什么?”
陆屿道:“我猜这事多半是桑弘蕊和陆启要合谋下套坑你,不管他们是怎么个布置,这事可以先让二哥帮着踩踩坑,咱们沾手反而麻烦。陆呈一直摩拳擦掌地想抓我那皇叔点把柄,在父皇面前立功,他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只要稍微找点抓刺客什么的借口,就可以带人过去查看,这样我看他们还怎么设圈套。”
他这手一玩,既能把自己和白亦陵都给摘出来,又能搅了陆启的局,的确是好招。而且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他们也就压不下去了。
陆屿的打算不错,但是对于真相的估计还是出了一些偏差。陆启很少干出什么好事来,这回真心实意想救白亦陵,却无意中背了口大锅,如果听到陆屿这番话,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陆屿说完之后,有点紧张地看着白亦陵,似乎生怕他对陆启余情未了,提出反对。
白亦陵沉吟一下,道:“那也好,既然我现在没有中计,这件事正好也乐得不参与,他们怎样怎样吧。”
陆屿立刻就看着他笑了,挥挥手,尚骁和齐骥领命而去。另一边,毫不知情的陆启则策马狂奔到了高归烈和桑弘蕊所在的别院。
他这一路上简直就是心如火焚,进去之后,只见自己的人已经将一处房间给团团围住,房里一时无声,不知道是里面的人见自己被包围之后,停止了正在办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种事谁也不敢进去多看,侍卫们一个个低眉垂首地站在外面,接着,房间里面骤然传来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陆启心里一紧,踹开门就冲了进去,屋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让人头晕燥热。跟他想象的有点不同,高归烈衣衫不整,正一脸惊骇地贴着墙壁站着,乍一看倒像他才是被人强迫的那一个。
陆启也顾不得他,目光在房间里匆匆一转,就看见一个人裹着被子缩在地上,身体微微发颤,身边还扔着一条撕坏的男裤,上面沾了少许血迹。
他眼前一黑,知道自己来晚了,什么都完了。
高归烈道:“王爷,你来了,这、这怎么会……”
他明明想要个男人,怎么会竟然是女人扮的?
这也怪高归烈自己心急,一方面是惦记白亦陵好长时间了,忍耐不住,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他性子烈,想要先把人治的没有反抗之力再说,因此将人按倒之后直接进入主题,觉得震慑住了,这才又去摸索着解他胸前的襟口。
结果摸到不对的真是吓死他了!
高归烈兴致全无,直接就跳起来退到了门边,刚刚点亮了烛火看清楚来人是谁,陆启就匆匆进来了。
他睡错了人,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正好想找个人分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来得及问陆启时怎么来的,叫了声王爷匆匆就要说话。
结果冷不防陆启回过头来,满眼喷火地看着他,挥起拳头狠狠砸到了高归烈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高归烈的头撞在了墙上,眼冒金星,半边面颊顿时肿了起来。他又惊又怒,大声道:“你干什么!”
陆启一直对自己的合作对象礼遇有加,高归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举止高贵温文的王爷发这么大脾气,正要继续质问,却只听对方恨恨地说道:“你竟然动我的人!”
高归烈:“?你的人?”
什么意思,这娘们是他派过来扮成男装勾引自己的?那他图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生气的说出来?
高归烈也蒙了,惊疑不定地思考陆启话中深意,陆启却没空理他。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简直感觉到自己心都要碎了,走到“白亦陵”的身边,伸出手来,想要扯开他身上的被子,却又不敢动手,心疼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伤到了哪里,让我看看好吗?”
高归烈问道:“她真是你的人?那、那为什么要故意来设计勾引我?”
“你这个脏心烂肺的王八蛋,少在那里鬼扯了,谁会去勾引一头发情的野猪!眼睛瞎了吗?你居然敢强暴我……你等着,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陆启这边还没说话,被子已经被一把扯下来,桑弘蕊满面潮红,破口大骂。
陆启:“……”
担心了半晌,全城搜人,几乎要把整个京都都给翻过来,结果好不容易找对地方了,眼前竟然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他也是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高归烈则怒道:“你这个女人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没有邀请你,你却鬼鬼祟祟摸到这个院子里来,进门之后还不说话,哪有人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说话还要扮成男装?明摆着就是让我辨认不出来你的身份,然后稀里糊涂和你睡觉!”
桑弘蕊要不是没穿裤子身上又疼,简直都要跳起来了。高归烈说的话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问题是她一直以为这里面的人是陆屿,一心想让白亦陵误会以挑拨两个人的关系,哪知道会是这么个一上来就动手的蛮子!
她有苦说不出,又是当着陆启的面,刚才的药劲也没完全过去,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气的发抖:“放屁!我一进门你就捂住我的嘴,我说什么话?你还从后面上……你、你还那样对我,屋子里还有迷香和催情药,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敢做不敢当的王八犊子!我呸,睡你爹去吧!”
她气疯了,将自己所知道的脏话都骂了出来,高归烈在她口中变成了各种不甚可爱的动物,听的面色铁青。
他就算好色,也不是饥不择食,美滋滋冒着风险过来享用美人,没想到睡了这么一个泼妇,本来就觉得亏,现在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顿骂,就更生气了。
要不是碍着陆启,他真想给桑弘蕊一个嘴巴子——明明就是这娘们自己进来的!害了他还在这里装贞洁烈妇!
他沉声道:“行了,你别装了。你是不是跟白亦陵合伙耍我?”
桑弘蕊一愣,也反应过来了:“你本来是在等白亦陵?”
她气昏了头,狂吼:“他人呢!”
陆启听着这两个人吵架,差不多算是全明白了,心里隐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涌了上来——这事实在太可笑了!可是这种情况下谁能笑得出来?
但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桑弘蕊,陆启却也不能不管她。只是这两个人可真会添麻烦!一个赫赫,一个幽州,这本来是他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两大势力,陆启不能承担同时失去他们的后果,就得帮忙擦屁股。
然而幽州王常年驻守边塞要地,对外主要打的就是赫赫,简直是他们的心腹大患,这两位本来是死敌,居然睡到一块了,这个事可怎么好!
无论在政治上还是感情上,桑弘蕊都是不可能嫁给高归烈的。他们两个想死就算了,还要连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