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不好惹 第162章

作者:醉又何妨 标签: 甜文 强强 爽文 穿越重生

  极度的安静之中,人们甚至可以听见刀锋入肉的声音,以及薛蔷最终倒下的一声闷响。直到白亦陵面无表情地将刀拔出来,才有人忍不住发出惊骇至极的尖叫声。

  白亦陵就在这尖叫声中挽了个刀花,甩掉刃上沾染的鲜血,利落回鞘。

  他淡淡地说:“各位过来看看吧。如果她是你们口中的狐仙,死后应该会变成狐狸的原身才是,这尸体可跟个普通人没区别啊。”

  他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话语的内容却简直让人怀疑这位是不是才真的不是人——这简直太让人瘆得慌了。

  白亦陵的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看到被匕首钉在柱子上的薛薇时,她早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亦陵拍了拍巴掌,高声说道:“把灯点亮,让外面的人进来!”

  随着他下令,盛府随从迅速执行,周围很快灯火通明。同时,刚才怎么打也打不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撞开了,竟然是不少穿着侍卫服色的人冲了进来,很快将在场众人团团围住。

  “不动乱跑,泽安卫办事,都老实点!”

  变故突生,刚才还嚷嚷着要报官,眼下被最凶残的泽安卫围住,人们却尽数惊慌起来,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亦陵将面具摘下来,往桌上一扣,露出一张俊美面容。

  “妄自听信邪孽妖言惑众,在场的人都有造谣传谣之嫌,先留在这里,事情查明之前,通通不许走!”

  白亦陵又吩咐常彦博:“你将这里再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暗门密室之类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

  他指了指薛薇:“揍她就行。”

  薛薇:“……”这还是个男人吗?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总算知道了自己碰上的是什么人,白亦陵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油盐不进,薛薇见遇到了他,基本上也不报生存的希望,索性一言不发——他们在这里多威风一会也好,只怕过不了两盏茶的功夫,这天下就要易主了!

  变故发生的时候,陆屿正在召见贺子成。

  贺子成并不是众人嘴里描述当中的那样一个纨绔子弟,相反,他的头脑非常敏锐和聪明,从上一回见过白亦陵之后,就知道对方已经对自己的诸般言行有所怀疑,而随后周家以及范敏等人的关押,也差不多让贺子成意识到了,他所做的那些故弄玄虚的把戏都已经被人给识破了。

  但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贺子成心里大概知道,虽说表面上他这个引起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身边好似一派平静,但暗中肯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与其不明形势就轻举妄动,还不如先舒坦过几天就是几天。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明白,却怎么也料想不到,皇上会莫名其妙地下旨召见。

  这一天下着点绵绵的细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被雨水浸湿的味道。贺子成半点不敢耽搁,匆匆随着内侍进了宫之后,半边的衣袍都已经湿了,雨丝倒是越来越小,眼看着天就快放晴。

  陆屿并没有在宫殿里,贺子成远远就望见他穿了件玉色的常服,正负着手站在德坤门外的太池边上,望着被雨水染过的柳条。不远处仪仗伫立、辂伞飘拂,内侍宫人们的身上也都沾了些晶莹的雨雾。

  他不敢多看,低着头走进行礼,陆屿看了贺子成一眼,也没刻意为难他,语气甚至算是温和的,说道:“起来。”

  贺子成谢了恩,站起来,忍不住想起上次跟自己下棋的白大人正是皇上的心上人。

  不过白亦陵的性格爽利干脆,此刻陆屿给他的感觉却是温和中透着几分疏离的高傲。

  贺子成不无自嘲地琢磨着,想他贺子成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然把这对身份高贵的爱侣给全部见齐了,而且居然还是分别约见的。

  他正这样想着,刚刚站直了身体,就听陆屿冷不丁问出来一句:“你亲娘的新坟找好了吗?”

  贺子成膝盖一软,差点重新跪回去。

  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听见自己发僵的声音说道:“草民……草民谢陛下关怀,已经找好了。”

  陆屿道:“那就好。所谓善事父母为孝,身后事还是该处理妥当才是。”

  贺子成吸了口凉气,一时觉得口干舌燥。他和陆屿的一问一答之间,等于把自己的秘密都给暴露出来了,可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他又能说什么呢?

  陆屿微微一笑,说道:“魏荣,把伞给他。”

  贺子成心乱如麻,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难以捉摸,一脸茫然地接过伞,眼看着陆屿顺着河边朝东侧踱去,魏荣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伞举高,为陆屿遮着雨,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陆屿信步而行,神态悠闲,随口说道:“你的生母乃是一名青楼女子,由于有了身孕之后不肯听从老鸨的命令喝下堕胎药,被赶了出来,恰好晕倒在贺府的门口,由你的养父养母救下,后来又把你收养。只是这事发生时,你贺家还在关外,又因为战乱遣散下人,一路入京,当时的知情人所剩无几,要调查出一个真相还真是废了一番周章,也难怪你这般惊讶了。”

  贺子成默然片刻,说道:“陛下英明,竟然连草民的身世都已经查知。那么、那么大约其他的也都知道了。”

  陆屿莞尔一笑,如同春风拂面,赏心悦目:“根据本朝律例,乐籍女子的后代不得参加科考。你有才有抱负,又无处施展,心中定然难免觉得不公,瞒过了生母身份一路考上来,原本抱着就算被发现获罪也曾尝试过的念头,但是考的越高,越是患得患失……让朕猜一猜,笼络你的人,是否跟你承诺,如果国家易主,便大力改革,将世族与庶族之间的界限打破,提拔寒门之士?”

  贺子成身体一颤,悄悄看了陆屿一眼,不料也正好迎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肃然之中隐带犀利,即使贺子成从被陆屿点破身世之时已经做出了相当的觉悟,心底还是不由泛起层层寒凉之意。

  他将头深深埋下,掩饰自己的不安,说道:“其实草民知道改革并非一日之功,这句许诺更不知能否落到实处,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总想着能搏一把。我只恨自己心智不坚,言语吞吐踌躇,终归还是被白大人逮到了空子。”

  两人谈到这个份上,陆屿的脸色本来有些冷肃,直到贺子成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微微一怔,目光陡然就柔和下来,语调带上了些微轻快:“这倒也不是。他那个人,你必然是碰上了就瞒不过的。”

  贺子成叹息不语,陆屿却忽然又从袖子里面摸一本折子来扔给他,随意地说道:“这东西,你打开看看。”

  贺子成不知何意,依言展开,看了个开头,发现上面罗列的竟然是一份自从陆屿上位之后晋国人事调动的名单。除了变动的职位记臣子姓名之外,后面还标注了官员是世家出身还是寒门入朝。

  其实同大多数百姓的认知并不一样,虽然历朝历代的大多数皇帝都与世家有着理不清的亲缘关系,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位帝王上位之后喜欢看见世家门阀垄断朝堂的局面,这相当于是对皇权的挑战。

  但无论如何抑制,由于世家的财富积累、人才培养都有着代代相传的绝对优势,这种制度也始终未曾完全消除,特别是在民风本来就崇尚美色华贵的晋国,问题积压已久,也就愈加严重。

  直到贺子成看到了这份名单,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陆屿,正是一个与世家瓜葛极少的皇帝,他的母族不明,如果说盛家可以勉强算作他的妻族,但又因为陆屿已经明确承诺过多次,只要白亦陵一个,后宫到现在为止形同虚设,所以也就杜绝了其他大族嫁女的机会。

  此刻的这份名单上,他就已经清晰地看出人事变动的倾向,寒门上位,世家削权,只是这样的变化十分细微,几乎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的耐心,如果不是这样重点罗列出来,几乎不会有人察觉到。

  手掌翻覆之间,已经有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第150章 宫变

  这一日的震惊太多, 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于朝堂和皇上的认知, 贺子成不由道:“草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卑贱之人, 陛下却这样与草民说了这么多,恐怕不是为了让我能在死后安心当一个明白鬼吧?”

  陆屿淡淡地道:“你的幕后,你这样做的目的,朕约略能猜出来一些。但朕知道的, 你可未必知道——贺子成,你可知道你亲生父亲的身份?”

  贺子成身子微微一震, 他是极聪明的人, 本来以为自己对于陆屿来说, 最大的作用就是目前掌握的信息和内情了, 没想到这当中似乎还有其他的因由。

  他的生父是谁?母亲出身青楼, 所接待的客人三教九流,要从何查起,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贺子成从来就没想过。

  雨意散尽, 微凉的风清爽地拂在脸上,天已经晴了,手中的伞不知不觉落到了地上,他弯着腰,艰难地说道:“草民……不知。”

  陆屿道:“青楼女子平常所打交道的人固然是身份不一,形形色色, 你生父的身份看起来确实不好调查。但莫忘了,他与你生母的关系并非仅仅是露水恩情,一个能让青楼女子宁可被老鸨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都要生下他骨肉的男人,必然有其不同寻常之处。有了这条线索,对方的身份不难寻找。”

  他说着看了贺子成一眼,问道:“你难道就没有被误会过是异族之人吗?”

  贺子心脏急跳,说道:“是……是有过。”

  他的眉眼轮廓并不像中原人那样柔和温润,鼻梁较高,眼窝较深,有的时候在生意上与不是太熟的人打交道时,偶尔也会被好奇地问上一句,以为他是从他国迁移而来。

  但由于他这种特质也并不是十分明显,又人尽皆知,贺氏夫妇只有贺子成一个独生子,因而众人问过之后也就作罢,谁都没有太上心。现在陆屿既然这样问了,肯定有内情——难道自己竟然根本就不是大晋的子民?

  陆屿说的平平淡淡:“你亲生父亲是赫赫的大君高其鲁,他因意外被流箭射中而去世,跟着继位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高巴格,也已经在一年多之前被亲生儿子给杀死了。现在在位的就是他的第二子。但比起这位弑父上位的大君来,你的身份要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贺子成只觉得嘴角发抖,几次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陆屿的袍角在风中微微起伏,那上面用银线绣出的精致云纹,好似一个个旋涡,正将人逐渐吸引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好半天,贺子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到底是何意?草民愚钝,斗胆请陛下明言。”

  “朕看了你写的文章,是个有抱负的人,可惜没找对路。”

  陆屿隔着湖面遥望远方一层层如同泼墨山水一般的宫楼殿宇,声音感慨:“‘此日楼台鼎鼐,他时剑履山河’,你且看看这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名臣葬送,天地间唯独江山不老,与其等着这人称王那人改制,为何不想着自己就此搏上一搏,看看能闯出一番怎样的天地呢?”

  这话恰好正中心坎,贺子成热血上涌,脱口道:“陛下是想借我之手,将赫赫收归晋国版图吗?”

  陆屿挑眉,转过头看着贺子成,眼底似有万里山河:“朕对那片地方不感兴趣,却厌烦了赫赫屡屡挑衅,使我晋国边境不安。朕要的很简单,不是占领,而是臣服。”

  他的每句话看似平和,后面却像隐藏着一道无形之刃,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那锋芒的笼罩之后,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贺子成也是个聪明人,否则陆屿根本就不会见他,更不会跟他说这么多的话,他此刻也大致领会了皇上的意思。

  赫赫几年之内两次易主,政权必然动荡,说起来他的亲生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过世时没有子嗣,以至于让同父异母的弟弟继位,一定也有很多旧部和残存下的势力对这样的结果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贺子成虽然是半路冒出来的,但他身上的血脉就是最好的号召,如果有陆屿这个强大后盾的鼎力支持,把持赫赫并非不可能,当然,随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也得看他的个人造化了。

  而陆屿所要的,不是将赫赫整个占领,而是建立属国关系,从此以后岭西一带长治久安,战乱不兴。

  他今日总共跟贺子成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改革世族门阀制度,另外一件事是使赫赫臣服,无论哪件都是前人想做而未及的,但皇上还真就敢这么说了,更为让人吃惊的人,贺子成听他这样道来,也真的觉得,陆屿可以做到。

  风卷起清凉的水汽掠面而来,浅淡花香似有若无,树叶沙沙作响,他只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一样,一夕之间,世事是非,全部改变。

  贺子成禁不住低声道:“陛下今日是笃定了草民根本没有任何的拒绝余地啊。”

  陆屿道:“你自然有。你若是不肯或者太过蠢笨,朕便杀了你,再找人代替就是了。”

  贺子成不由苦笑。

  这种作风,还真是让他忍不住想起不久之前见过的另外一个人。虽然没有看到陆屿和白亦陵如何相处,但贺子成似乎能够明白,他们两人的感情为何会这样好。

  他躬身后退,大礼拜下。

  陆屿低头看着贺子成,等他郑重地拜了三次之后,弯腰将人扶了起来:“请起吧。”

  他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该说明的情况贺子成都知道了,接下来如何,聪明人心照不宣。

  贺子成站直了身体,一时只觉得如获新生,他将地面上的伞捡起来,轻轻抖去上面的雨水,收好,说道:“今天与陛下相谈的这番话,让草民受益终生。其实若陛下有心,便算是想要把赫赫疆土尽数收纳,草民也愿意尽心协助。”

  陆屿轻描淡写地说:“不需要。朕要的只是战乱不起,百姓安居。”

  贺子成笑道:“这才是大仁大善,怪不得人人都说陛下是有情之人。”

  陆屿微笑道:“这也错了。”

  他眉目舒展,如同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朕与你不同。山河虽美,不及吾爱。”

  贺子成有些震动,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的风中似乎裹杂着什么动静,依稀传入耳中,他猛地收口,侧耳倾听,却是真的发现宫中此时响起了刀剑相交以及呼喝嘶吼之声。

  贺子成的心猛地一沉。从他将科举之案的疑点往自己身上带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却没料到一切竟然发生的这样快,快到他想提醒陆屿都不成。

  贺子成失声道:“陛下!”

  他一转头,却发现陆屿好像早就已经察觉到那些动静了,只是他一动不动,微微眯起眼睛,面上仿佛带着笑意,慢悠悠地说道:“总算是反了。”

  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贺子成这才发现,陆屿宽大的外衣里面竟然还套着一层软甲。身着甲胄的皇帝身上少了几分贵气闲散,只显得长身玉立,英气勃勃。

  他喊了声“魏荣”,等候在不远处的太监立刻小碎步地赶过来,陆屿将手里的袍子朝他一扔,问道:“人到什么地方了?”

  贺子成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就连魏荣的脸色都是十分镇定的,他将陆屿的衣服接在手中之后,又有旁边的内侍双手呈上了皇上的佩剑。

  魏荣躬身禀报道:“回禀陛下,助义侯造反,目前已经率军进城,距宫门不足十里。临漳王带着神机营在定圣门外徘徊,并未动手,似有犹豫。”

  陆屿唇角微扬:“朕这位皇叔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说服桑弘谨帮他打头战。哼,他哪里是心里犹豫,他是在观望形势。如果这次试探成了,便可直接破门入宫,如果不成,他也能说自己是为了勤王才来啊。”

  他说话之间,又有两名将领匆匆而来,向着陆屿行礼,身上甲胄俱全,显然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其中一人听见陆屿的话,连忙跪地说道:“陛下,请让臣为您分忧,领兵去与临漳王一会!”

  陆屿道:“眼下陆启那边还没动静,你会他干什么?不如以静制动,在这里等着他来。”

  那人犹豫道:“臣是怕他跑了……”

  陆屿眼波一闪,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要跑也不会是在入宫之前,大不了先让桑弘谨尝个甜头,陆启观望着形势不错,自然会主动进宫。”

  他们说话的同时,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贺子成心中略微有些忐忑,但看在场的人当中没一个在意,想必是已经有了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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