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她这些日子一直循规蹈矩,现在看时机已经成熟,似乎被白亦陵刚才的话感动,一时忘形,伸出手抓住了白亦陵的手腕,动情地说:“白大人,多谢您收留了我,要不然这段日子里,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办才好……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肯要我,唯独您……”
琥珀没有注意到白亦陵眼中飞快闪过的一丝失望,欲语还休地说:“以后我就是您的奴婢了,奴婢……怎样伺候您都行……”
白亦陵似乎已经被她迷住了,只是怔怔地盯着琥珀清秀的面容,他的手抬起来,似乎要回应,琥珀心中暗喜的时候,觉得好像看见无数金银财宝在像自己招手,也把身子凑了过去。
白亦陵忽然一下子把手收回去捂住嘴,转头剧烈咳嗽起来。
琥珀:“……”
白亦陵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本来就偏于苍白,这样一咳嗽,双颊显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倒是显得那张脸愈发的娇艳了。
琥珀心里懊恼之极,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病秧子”,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轻轻拍着白亦陵的后背,凑过去问道:“白大人,您没事吧?”
她一直有心接近,但是白亦陵跟琥珀说话的时候往往貌似亲切,实际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她突然凑上,身上的香气冲鼻,一时间让人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厌恶与抵触。
白亦陵好半天才停下咳嗽,苦笑道:“没什么大碍,我的身体一向如此。歇一会就好了。”
看他这幅样子,琥珀也不能再强行留下打扰,只好关心了几句,怏怏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
书房的门一关,白亦陵满脸温柔关切立马翻书似的一干二净,他冷笑一声,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假装咳嗽,真的很费嗓子。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宿主刚才是想要通过装病维护自己的清白吗?】
白亦陵:“……嗯,虽然用词不当,但意思差不多吧。”
他道:“过一会,我估摸着她也该去永定侯府了。那边的情况,请你多加注意。”
【系统出品追踪器,质量精良的保证,请宿主放心(*^▽^*)。】
白亦陵道:“好,劳烦你了。尤其是她和傅敏的对话一定要听仔细。我怀疑琥珀身上抹了什么东西,那香味有些问题。”
系统惊了,人类的心眼真的很多,它从来没想过除了食物之外,一个女人身上的香味还能做什么手脚。
【宿主是否怀疑琥珀身上携带了危险物品?】
白亦陵道:“她这样明晃晃地勾引我,总得有个原因。”
系统:【人类对异性产生爱意的时候,就会有主动引诱的行为。】
白亦陵自嘲道:“人类想要达到很多目的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行为。她爱慕我?不,她应该不想一过门就当寡妇吧。”
他看这个姑娘太年轻,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不应该成为他和傅敏斗争的牺牲品,本来想给对方一个机会,但是琥珀没有把握住,白亦陵也就管不了她了。
如他所料,就在白亦陵和系统说话的时候,琥珀已经手脚麻利地重新洗漱整装,从白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她手中挎了个竹筐,已经想好,要是有人盘问,就说看见白亦陵生病心中担忧,想要出去为他抓点补药回来,好在一路出去十分畅通,并没有受到盘问和阻拦。
琥珀挎着篮子,一直走进了街角的一家药店里面,过了不多时,门帘一掀,后门走出来的人变成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确定没人跟踪之后,琥珀雇了一辆马车,径直去了永定侯府。
她本来是想跟傅敏汇报情况,但拿着信物进了门之后才被告知,傅敏去了傅司马的府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琥珀出来一趟都提心吊胆的,很不容易,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问道:“我能在这里等一会吗?”
将琥珀偷偷领进府里来的是傅敏的得力心腹陈妈妈,她从傅敏未嫁的时候就跟着伺候,今年不到四十,却已经帮着掌理侯府一干事宜很多年了。眼下虽然失势,身上的精明刻薄之气却倒是依旧半点没少。
听了琥珀的话,陈妈妈斜着眼睛,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那刻薄而挑剔的眼神,简直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似的,种种心思谋算,都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琥珀窘迫地低下头,陈妈妈严厉地警告道:“你就在这耳房里面等着,不许乱走,也不许跟别人说话。这里可是侯府,冲撞了哪位贵人或是弄坏什么,都有你好受的!”
琥珀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这个时候外面稍微有点乱,依稀有人在喊着“侯爷回来了”,陈妈妈警告地瞪了琥珀一眼,转身出去。
琥珀独自坐在耳房里,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本来是个出身贫困的平民女子,因为阴差阳错,家里因为傅敏的托付多住了一个人,让她得以沾光见识此生从来没有得见过的富贵。她享用过的东西在大家贵族看来,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是已经是身边其他平凡的百姓们这辈子连摸都摸不到的贵重物品。
时间久了,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我其实也很高贵”的错觉。
可惜,一切都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而化为泡影。
琥珀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完了,结果就在第二天,傅敏得知她见过了白亦陵,并且还在白亦陵面前暴露出来了可怜的身世之后,猛然意识到,这个女子可能还有利用的价值,琥珀这才重新获得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如果这件事她办成了,跟着白亦陵,或者得到傅敏许诺的财富,都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棘手。
想到刚才陈妈妈凶狠的样子,再想想一会要跟傅敏说自己还是没有成功,琥珀就急的想哭。
外面传来一阵人语嘈杂,依稀是永定侯喝了点酒回到府中。琥珀是最近才得知了傅敏的真实身份,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侯爷是什么样子的,一时好奇,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向着外面看去。
谢泰飞虽然性格懦弱自私,又死要面子,身上有着许许多多的缺点,但是毕竟出身侯府,多年来养尊处优,气质容貌都和琥珀平时见到的那些贩夫走卒大不一样。
琥珀远远地看着他随随便便的一个眼神、一个挥手都能把人指挥的团团转,那是天生贵族培养出来的高傲之气,她心头不由得充满了一种艳羡之情。
那种被人服侍,被人敬畏的高高在上,就是权势和富贵所带来的好处了。而她自己,就算是侯府的一个奴婢都胆敢随便呵斥。
谢泰飞虽然不是烂醉如泥,但脑子也有点不大清醒了,琥珀依稀看着他仿佛伸手去搂了一个侍女,那个女子却一下子大惊失色,连忙躲开了。
谢泰飞大怒,踹了她一脚。几个小厮上来又拉又劝,总算乱糟糟地将他扶了回去。
被谢泰飞踹倒在地的正是傅敏的侍女姜绣,她没有跟去傅跃家里,却没想到碰上了这样的倒霉事,被踹的不轻。谢泰飞虽然走了,她却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另一个侍女左右看看,悄悄去拉她:“姜绣姐姐,你起来吧,侯爷喝多了,应该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
姜绣这才含着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还有些不灵便。
刚才同她说话那名侍女忍不住叹气道:“你也是太不走运。侯爷这段日子正跟夫人斗气,不然他以前怎会对咱们府里的下人多看一眼。结果想收用你又被你推开了,肯定要恼怒的。”
姜绣苦笑道:“别说我对侯爷没有这个心,就算是有,只怕我前脚上了侯爷的床,后面就要被夫人拖下来打死——我怎么敢?”
这个府里多年来表面上看着是谢泰飞说了算,傅敏百依百顺,其实暗地里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被这位精明的主母掐在手心里,惹怒了谢泰飞可能还有活路,惹急了傅敏,恐怕一家人都要遭殃。
姜绣作为伺候傅敏的人,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两个姑娘一边说一边离开了,不远处耳房中的琥珀却将这话听进了耳中,但她并不赞同姜绣的话。毕竟富贵险中求,这世上到哪里都是男人说了算,如果真的能被永定侯相中,夫人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白大人是永定侯的儿子,年轻俊俏,家中没有妻室,性情也很好,琥珀本来十分属意他,奈何是个病秧子。可是永定侯就不一样了,虽然岁数大了一点,但是保养得宜,相貌也不丑,跟她平时见过那些四五十岁的男人一点也不像……
傅敏总也不回来,她悄悄地溜出耳房,顺着刚才一群人消失的方向小心翼翼往前走,其间碰见了一个下人,询问琥珀的身份,她就将傅敏给的牌子拿出来,下人也就没有多问。
自从侯爷和夫人反目之后,夫人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经常示威似的把娘家人弄进来陪她说话,好像是在告诉谢泰飞她有人撑腰似的,弄得谢泰飞一肚子气。下人们两边都不敢招惹,夹缝中生存,琥珀也算是好运气,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她成功地接近了谢泰飞。
谢泰飞发了一顿脾气,将下人们都赶走了,半醉半醒之间,他隐约又感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刚要呵斥,一具曲线玲珑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谢泰飞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把人推开。
他这个人向来追求生活平稳,安于现状,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随波逐流,只要不损害自身的根本利益,别人怎么决定,他就怎么顺水推舟地跟从。
所以跟傅敏过了这么多年,夫妻感情好的时候,承诺了妻子不纳妾,不碰其他的女人,他做到了,后来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一回,谢泰飞官场失意,被儿子压制的死死的,同时亦是家事缠身,千头万绪,他心中苦闷,在外面喝酒的时候听人家说了两句傅家如何了不起,又嘲讽永定侯府的种种丑事,心中顿时就起了火。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自己的欲望了,刚刚回府的时候,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心里轻薄了姜绣,却没想到傅敏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敢拒绝自己,简直更加愤怒。
这种怒火倒是让他的酒意稍稍褪下去一些,感受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地溜进自己的卧室,谢泰飞伸手就是一推。
可是触手绵软,却正好推上了对方丰满的胸部,有个女人的声音发出低呼,听上去几分痛楚,几分妩媚。
谢泰飞心底一荡,忽然改变了注意,一把将她拉到了床上。
琥珀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谢泰飞并没有像想象当中的那样被自己迷住,或者温言软语,许下富贵,他甚至没有多问哪怕一句琥珀的身份,只是粗暴而直接地发泄自己的欲望。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琥珀的全身还疼痛不堪,就被他一把推到了床下。
谢泰飞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他的口气,就像是刚刚用完了一张纸、一副碗筷,用过之后随手一扔,没有半点留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琥珀目瞪口呆。
她终究是出身低微,见识的浅了,眼界甚至还不如侯府的丫鬟们。话本上被富家公子看中,从此一飞冲天的故事不是没有,但或者女方才貌过人,独具魅力,或者男方是世间罕见的缺心眼痴情种,否则可能性微乎其微。
琥珀不该对她自己有这样的自信。
她心里着急,站起身来,不顾下身的剧痛,上去推了推谢泰飞,然而谢泰飞本来就喝了酒,又经过一通发泄,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这叫什么事!
琥珀心急的不行,又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傅敏回了府,她不敢再耽搁,连忙急匆匆地整理衣服,掩饰痕迹,向着门外跑去。
跑到一半,琥珀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在谢泰飞身上摸索了一阵。
她记得刚才亲热的时候,对方似乎带着一个颇为值钱的玉石扳指,这样一找果然找到了。把东西收好,琥珀定了定神,心中安稳了一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房间。
这次她不太走运,半路上就被几个下人碰上,打头的正是陈妈妈,她正找人找的心焦,见到琥珀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耳光。
“小浪蹄子,不是说了让你老老实实的等吗?谁让你在侯府里面乱转了!”
陈妈妈吊着一双三角眼斜她:“不会是偷了什么东西吧?你这个下贱货!”
琥珀怀里还真有一个“赃物”,心虚之下连挨骂也顾不得了,缩着肩膀惶急道:“没有没有,陈妈妈,我真的没有,我就是一时肚子痛……”
陈妈妈啐了她一口,这时傅敏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院子门口传来:“在外面吵什么,还嫌这府里头没人看见她不成?进来。”
她的口气虽然不好,但却恰恰救了琥珀,陈妈妈不再追问,将琥珀扯进了房间里面,推到傅敏面前。
傅敏撩起眼皮看了琥珀一眼,大概是觉得这个小丫头翻不出什么风浪去,也没有询问她的去向,只是懒洋洋地说:“事情办妥了吗?”
琥珀先说了几句好听的:“这段日子,白大人已经非常信任民女了,随便我在他府里主动,而且每次我做出来的东西,他都吃的很放心。今天晚上眼看差一点事情就能成,可是……”
她顿了顿,声音有点低:“可是……”
傅敏冷笑道:“废话半天,可是最后还是没成对吧?不中用的东西!”
她怒气冲冲地说:“我都说了,让你把极乐散抹到嘴唇上,只要想法子让他亲到你就算是成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如今连个男人你都勾搭不到,还能干什么?”
琥珀连忙辩解,将白亦陵当时突然身体不适的事情说了。
傅敏听说了这一点,脸色倒是稍微缓和了一些,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近来身子不好,那倒也不算是坏事……”
琥珀道:“这次确实出了意外,但是白大人当时没有拒绝,说明对民女确实是有那个意思的。只要再接再厉,准能成功。”
傅敏怒道:“还有几天就是他的加冠礼,没有那么多时间消磨了,我要的是让他在冠礼上药瘾发作,让他失去侯府的继承权,这机会难得,错过了就没有了!”
她一顿,又有了别的主意:“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个办法,你照做就是。这一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又让陈妈妈找了一包极乐散,递给琥珀,说道:“这东西不好弄还是其次,要是弄丢了被别人捡到,肯定会闹出大岔子,你拿好了。那边的府里只有白亦陵一个主子,他的饮食一定是与其他下人分开的,你把这东西直接下到专门为他做饭的小厨房的水缸之中,其余的便不用再管。”
琥珀接过了药,心里面对傅敏暗暗忌惮。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心眼,毒计一个接着一个。
先前说让她把毒药抹在嘴唇上已经是极为阴损的招数,现在又改成下到了做饭的水里面,更是无形无迹,又因为剂量被水冲淡变得轻微,连查验都不好查。那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呢,可想而知外人落在傅敏的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她心中惴惴,愈发因为刚才勾引谢泰飞的鲁莽行为和感到后悔。本来以为搭上永定侯府是一步登天的捷径,谁能想到这对夫妻,一个自私无情,一个阴毒狠辣,简直是绝配!
琥珀冷汗满背,想想自己宝贵的童贞就这样送出去了,却被人当成一块破抹布一般,有苦不能言,这让她既觉得害怕,又替自己伤心不值。
她是吃了这次哑巴亏,就此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再接再厉,死活也要缠上谢泰飞?最好替他怀上一个孩子,永定侯府人丁单薄,这是最有利的王牌。
可是在这期间,怎么能避开傅敏,再见到谢泰飞甚至打动他,是一个大难题,白亦陵的冠礼很快就要到了,加冠礼过后,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