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如睡
“好。”
顾念离开了屋子, 容瑾终于敢抬头观察附近的环境。
屋子很小, 只摆着几张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收拾地很整齐也很干净。顾念离开片刻,刚刚在院子里的少年缓步进了屋子,手中端着一杯茶。
容瑾笑着接过少年手中的茶杯:“多谢。”
少年回了一礼,离开了。
容瑾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两口。这少年应该是一直跟在顾念身边的亲信,看上去也是大家子弟出身,举止不卑不亢,从容优雅。
顾念很快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容瑾。
容瑾眉眼弯弯地接过小盒子,起身就打算告辞。
一直沉默寡言的顾念看着他起身,突然开口:“你,你看不到。我给你涂。”
容瑾的脚步顿住了。他笑起来,懒洋洋地坐回原地:“行呀。”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想来看看顾念具体住在哪儿,伤药只是一个借口。毕竟他还打算留着这个伤口去和那五个家伙互相扔锅,根本没打算涂药。但现在顾念一开口,容瑾又想,打都打了,还怕他们告状?这事真要是上达天听,惹来非议,他还能消停几天,不去青楼呢。
顾念正在暗自懊恼。刚刚拿药的时候明明已经想好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给了药就委婉劝他走。现在倒好,人家自己要走,他倒出言留人家。
但话都出口了,硬着头皮也得把药给涂了。
容瑾摊开右手,托着药,等着他来拿。
顾念向前走了两步,神色镇定地避开了容瑾的手心,将那盒药捻了起来:“那你等一下。我让人去烧热水,煮干净的细布来。”
容瑾大大咧咧:“烧什么热水。你用烈酒擦一下手,直接用手抹不就好了?”
容家毕竟是军旅之家,他在容家再受宠,偶尔跟着父兄的时候也过得糙。况且这么小一个伤,搁以往他直接擦擦酒,根本就不抹药。
顾念一愣:“我这里没有烈酒。”
容瑾虽然不上战场,但随身该带的一些军旅保命的小玩意儿却是常备的。他摘下来腰上的小小酒壶,丢给顾念:“我身上带了。”
顾念默不吭声地拿出帕子,用里面的酒浸湿,仔细地擦了手。他抬起头,看着少年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地仰着脸看他,顿时感觉耳朵微热。
容瑾正等着他,顾念却突然犹豫:“要不还是你自己擦药。”
用手指去摸别人的嘴角,实在太过了。
容瑾失笑:“不是你说的吗,我看不到啊。别磨磨蹭蹭的,快一点。”
顾念用手指沾了酒,小心地涂在容瑾受伤泛红的嘴角。他觉得心里微紧,低声问:“疼吗?”
容瑾感受着嘴角微微的刺痛,不在乎:“这算什么伤?”
顾念的手指还放在容瑾的嘴角,他突然开口说话,顾念的手指一时竟感受到微湿的温润。
顾念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容瑾一愣。他本来也有点不自在。但看顾念这么强烈的反应,他心里只剩下无语和好笑了。
容瑾无奈道:“你还抹药吗?”
顾念停顿了片刻:“抹。”
顾念在给他抹药之前,补充道:“你不要说话了。”
容瑾点点头。顾念飞快地将伤药薄薄地涂在伤口上面,虽然快,动作却很轻。
容瑾仰着脸,看着顾念凑近的长睫毛和眼底隐隐的温柔,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真是贤惠啊。但看顾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决定为自己积点德,不要调戏人家了。
药抹完了,容瑾能明显感觉到顾念松了一口气。容瑾突然觉得心里梗了一下,兴致缺缺地站起来:“我该告辞了。”
顾念自顾自地将伤药盒子收起来,面色平静,隐在袖中的手指,却忍不住略弯了弯。
“哦对了,”容瑾停下来,“还没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呢。”
“我叫容瑾。”
容瑾说完,摆摆手走了,全然没有看到顾念听到他的名字后,骤然暗下来的神情。
他叫容瑾。
这宫里难道还有第二个敢跟那几人打架的容瑾吗?
不就是那个邵国战将容家,最小的儿子,从小在宫中读书,风流放荡!红粉遍地!的那个容瑾吗?!
顾念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抓着那只盒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少年从屋外进来,神色担忧:“殿下怎么遇到他的?”
顾念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神情,跟少年讲了自己回来路上的事。
“那几个人!”少年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办法退避,“殿下,你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出去了。”
顾念摇摇头:“我明面上能用的人只有你一个。好不容易才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龟缩起来。”
少年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主辱臣死,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念受苦。如果今日没有遇到容瑾,那几个混蛋真的打人,顾念为了不引起注意,甚至不能还手。
“殿下。”
顾念想了想:“去给他们找点麻烦,要注意分寸。”
少年松了一口气:“是。殿下,这位容公子,我们要不要也查一下?”
他们的处境实在不怎么样。顾念当初来到邵国,明面上只带了柳弈一个伴读,其实身边悄悄跟了不少母族的人。但是顾念住在宫里,邵国的皇帝大概是收到自己妹妹的信,很是防备顾念。顾念忍气吞声,装作颓废,破罐破摔的样子,也就是这半年,宫里才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偶尔打点过宫人,两人还可以出宫门买点东西,才联系上了那些未散的旧部。
顾念摇了摇头,轻声道:“先不要了。我看他应该只是偶然遇到,出手相助,并无什么恶意。”
柳弈面色犹豫了半响,咬牙道:“殿下,你不知道,我是怕他别有用心。”
顾念忍不住笑了:“我是个落魄的穷光蛋,他是风光的容家子。他能图我什么?”
柳弈看了看自家殿下一日比一日更清俊的容貌,颇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他怕顾念真的被容瑾占了便宜,只好小声道:“容瑾他,传言是个短袖。”
顾念的手微微一抖:“他喜欢男子吗?”
“应该是。”这事实在是这一年邵国皇宫里最大的八卦,柳弈也听说过了,“据说邵国的皇帝想把七公主许给他,但是他说自己只爱龙阳,拒绝了。”
顾念不久前刚见过那位七公主,比他要小两岁,是个有点娇气,但非常美,说话很温柔的姑娘。何况,能娶到这位公主,皇帝应该会更信任容瑾,容家一些。于情于理,容瑾不该拒绝。
他只喜欢男子吗?喜欢什么样的?
“殿下。”柳弈毕竟从小就跟着顾念读书,他很了解顾念,看着顾念有些出神的样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人不太正派。他仗着自己生得好,又是容家人,得陛下的青眼,整日不学无术,和一些狐朋狗友混迹风月之地,四处留情,沾花惹草。单单是我知道的几个宫女,便有半数倾慕于他,都说曾与他有过情谊。”
柳弈声音极低道:“据说公主下嫁一事,也是那位七公主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这个人在感情上可是风月老手,若是真看上了他们未经情事的殿下,那可怎么办?!
顾念怔怔地看着窗外,言语不接:“他确实生得好。”
柳弈又想说什么,顾念打断了他:“阿弈,不是说过吗,不要再叫我殿下了。”
柳弈面容微变,正色起来:“殿下就是殿下,就算如今龙遇浅滩,那又如何?终有翱翔天际那一日。”
顾念没说话。他被流放到邵国的时候,才十四岁。从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帝嫡子,突然变成他国阶下囚一样的人。刚来的时候,邵国不敢太怠慢他,但对他的行踪看管地很严。后来渐渐放松了警惕,他获得了一定的自由,相对应的是,就连宣纸笔墨,也得自己出门买了。
他真的吃了很多苦,阿弈也一样,无论是轻蔑辱骂,还是缺衣少食,这些他们都熬过来了,才终于联系上旧部。
顾念并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回到邵国这一日,他只是偶尔也会想,如果连以前最疼爱他,他最尊崇的父皇,也想要他死,那他这么死命挣扎着回去,抢位夺权,又有什么意思呢?
“殿下难道忘记娘娘了吗?”柳弈知道顾念在想什么,他轻声道,“娘娘还在苦等殿下回去啊。”
顾念狠狠闭上了眼睛:“你说得对。阿娘还在等我。”
……
容瑾从顾念那里出来,一个人穿行在落满枯叶的小道上。
【统哥,他不是叫顾念吗?】容瑾最先想到的是这个,【你当时怎么提示的是顾如琢?是不是认错人了?】
系统不耐烦地冒出来:【差不多,反正就是他这个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容瑾委屈:【统哥你再这样,要给我的心灵造成伤害了。】
系统微笑:【你先把你给我造成的心灵伤害弥补一下。你让我失去了对人类的基本信任和友善,你知道吗?】
【不知者无罪啊。】容瑾厚脸皮,【现在的我已经是全新的我,为什么要被过去的我连累?】
系统懒得搭理他:【宿主,你想好怎么办了没?】
【不是说,剧情随便走,我只要让主角过得不那么惨就行了吗?】容瑾懒散道,【不怎么办,就是想办法人道救助他一下,最好是悄悄的,不要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我们两人还是做路人最好,谁也别去打扰谁。】
系统心想:就你这些天魂不守舍那个样,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容瑾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过,他既然是主角,不太可能老老实实当一辈子质子的。】
系统没说话。
容瑾抹了一把脸:【统哥,这事有点为难我啊。】
这幅壳子生长于将领之家,从小听的就是忠君体国。尽管容瑾来自现代社会,但这幅壳子的记忆和情感也毫不颓色。他的父兄对邵国忠心耿耿,列祖列宗为了邵国,大半人都马革裹尸。他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卖早点的大叔,为他倒茶的宫女,全都是邵国的百姓。若是他明知道顾念以后会危害到邵国,还是坚持帮他,那他就是在作孽。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肯定道:【你放心。他不会对邵国不利。】
容瑾还想接着问,迎面就看到几个人直直地充着他过来。
领头的那人是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可算是找到你了容少爷。陛下正在书房等着你呢。”
容瑾加快了脚步,熟悉地朝那总管太监问道:“他们几个去找陛下告状了?”
总管笑而不语,容瑾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容瑾挑了挑眉:嘿!真有意思,明明是他们先挑事,还被一对五打得那么惨,怎么好意思来告御状啊!
第62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5
等容瑾跟着总管进了小书房, 就看到一排熟悉的人正跪在地上, 九皇子站在他们旁边,向容瑾投来愤恨不满的眼光。
容瑾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在他们身边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盘腿坐在软塌上,正在研究一盘残棋,听了之后看了他一眼, 也没叫他起来:“来了?说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光天化日, 大庭广众, 在宫中公然大肆斗殴,打伤朝廷重臣子女。你想干嘛?”
容瑾诚恳道:“回陛下, 微臣正打算来找您告状呢!”
皇帝神色未明:“哦?”
“正如您所说,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们竟然敢公然围堵他国前来交流的皇子, 微臣好心阻止, 竟不由分说就被围起来打了一顿!实在是目无法纪!太嚣张了!”
容瑾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伤口, 委屈道:“您瞧, 微臣脸上还带着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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