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如睡
便是他真的这么说,柳弈也绝不会信。别说柳弈,换位思考,让容瑾站在柳弈的立场上,容瑾也绝不会相信这个人毫无别的居心。何况,前有系统,后有皇帝,他确实算不上坦诚无辜。尽管,他是真的喜欢顾念。
容瑾想了想,摊了摊手:“我其实是奉旨前来。”
“我跟七公主的事,想必柳公子之前也有耳闻。陛下其实也不情愿将七公主许给我,正好之前为了你家殿下,我和那几人打了一架。陛下就希望我能坐实喜欢男子这一说,对象就是你家殿下。”
柳弈听完,吃惊之余,他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与他的众多猜测相比,实在是很好的一种情况了。
“这件事对你家殿下并没有什么坏处,有和我的这一点关系在,你们在宫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柳弈还是希望容瑾能离顾念远一点,顾念似乎对容瑾不太一般,日久天长相处,谁知道会怎么样?不值得为了这点小恩小惠,把自家殿下的真心赔进去。何况,这件事对他们是有坏处的。他们如今在宫里是透明人,行动很方便。如果跟容瑾扯上关系,必然会被人关注,到时候再想出宫联系旧部,风险会变大。
他婉拒道:“我们殿下未曾接触过情爱,若要和容公子伪装爱侣,恐怕不能胜任。”
“不用你家殿下表态,只要对外说我单方面纠缠就可以。”
柳弈暗暗咬牙:“天下英才万千,何人不行呢?”
容瑾认真又郑重地看着柳弈:“我对你家殿下,确实有倾慕。但我发誓,不过是情之所至,绝无轻辱之意。”
柳弈更紧张了:“我家殿下并无断袖之好。”
“我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你别见怪。”容瑾在顾念面前,向来是和和气气,顾念不在,他终于露出了自己更为真实,带点冷酷的一面,“你们现在是在邵国,又不是辰国,你家殿下要这个好名声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们不稀罕我那点东西,我也并没有携恩图报的想法。但是如今九皇子眼看着跟你们杠上了。他这人心眼可小的很,小动作很多。不说别的,他找七八个人再去堵阿念,你怎么办?便是你再忠心,每时每刻都跟着他,那时候你能护得住阿念吗?”
“但是我可以。有陛下口谕在先,我护着阿念,别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他。”
柳弈心底悲凉。他确实没办法。
容瑾瞥了柳弈一眼:“你不用天天像防变态一样防着我,我就算风流,也不下 流好。我不会趁阿念不知道占他便宜的。”
第65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8
柳弈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容瑾告辞时, 顾念在室内,并没有出来送他,所以柳弈才避得开顾念,偷偷跟了上去。这小院角落里有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小窄门。回来时,柳弈不想惊动顾念, 结果刚推开小门, 就看到本该在寝室的顾念,正坐在窄门后的树边看书。
柳弈脚步一顿, 脱口道:“殿下,天这么冷, 怎么坐在这里看书?”
如今已至下午, 太阳渐沉,早没有晌午时那么暖和,坐在这里看书一定很冷。
顾念头也没抬,翻过了一页书,平静道:“他怎么说?”
这下柳弈也不用费心思想出去的借口了,他苦笑着跪下:“我自作主张,殿下罚我吧。”
顾念站起身,把柳弈拉起来,摇摇头:“我们多少年扶持着走过来。我有那么多血缘兄弟,可在我心里,阿弈, 你才是我唯一的手足。这些请罪的话, 就不必再说了。”
柳弈心中又惭愧, 又感动,他承认道:“我确实是去找了容公子,希望他以后能不要再来这里。”
顾念知道柳弈是怎么想的,并不怪他:“我明白你的顾忌。”
容瑾突如其来的接近,对他们二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变数。他们的人大部分都在宫外,在邵国的皇宫里,很明显容瑾是强势的一方。顾念又这样没有防备,如果容瑾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意图,那对他们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从大局上来讲,阿弈,你的想法才是对的。”
不管容瑾是什么理由,什么意图,一时兴起也罢,找他背锅也罢,对他们而言,容瑾带来的物质上的好处,远远比不上容瑾带来的风险。容瑾是邵国皇宫里最风光的贵公子,家世极贵,又深得陛下信任偏爱,偏偏还是个嚣张肆意的性子,公主的赐婚说拒就拒,和皇子说翻脸就翻脸。
他和谁走得近,谁就相当于站在风口浪尖上。
可顾念现在要的就是不起眼。辰国送他来时,曾和邵国约定,等到他十八岁那一年,就接他回去。但想也知道,邵国不可能主动放他走,他那位被邵国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父皇,大概也不会来接他,他要回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他想要做一些动作,联系旧部,必须避开众人。九皇子找他麻烦,确实叫人头疼,但容瑾带来的风险,却可以叫他们两年的隐忍,付之东流。
顾念说出来的话,柳弈听到了;顾念没说的,他也明白了。
从大局上来讲,自然是应该离容瑾远一些;可从顾念的私心来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柳弈早就看出来苗头,可他仍然觉得有点不可置信,毕竟他们才相识那么短一段时间。他欲言又止:“殿下,你是真的……”
顾念直接笑起来:“阿弈,我今天把那对镯子给他了。”
柳弈顿时不淡定了:“殿下说的,不会是我想的那对镯子吧?”
顾念点点头:“就是那一对。”
柳弈简直感到窒息:“殿下,你未来娶了王妃,打算拿什么给王妃?!再说您给了容公子,容公子也戴不出去呀!”
那是女子首饰啊!
“哪来的王妃啊?”顾念难得没有形象地跟柳弈勾肩搭背,“哪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就我们现在这处境,说不定还没来得及见个姑娘,就先去见阎王爷了。”
柳弈感到痛心疾首并且无可奈何:这都是借口!容瑾不会是对他家殿下洒了迷魂药吧。就这么把家传的信物送出去了?邵国果然尽出妖孽!
两人并肩往屋里走,顾念终于旧事重提:“你今日去找他,问了他真正的来意吧。阿瑾怎么说的?”
柳弈卡壳了。本来他是打算添油加醋地跟顾念形容一下,容瑾完全是出于摆脱七公主的目的,才来接近顾念,好叫顾念及时看清容瑾的为人,趁早抽身。可现在眼看着,自家殿下已经泥足深陷,一颗真心早给出去了,他怎么还说得出口。
一想到自家殿下情根深种,容瑾却多半是为了皇命,只剩下一把难言的心酸了。
柳弈一犹豫,顾念就明白了,他自嘲地笑笑:“你说吧。我也不是什么天真少女,难道心里还没点猜测吗?他突然接近,总要有个理由的。”
柳弈低声将容瑾所说的,邵国皇帝的密令告诉了顾念,也说了容瑾的打算。
他怕顾念心里难受,连忙道:“但容公子说,他待殿下,确实有倾慕之心。”
说到这儿又觉得容瑾这人不可靠,怕顾念太当真,被容瑾骗,话头一转补充道:“但他那样风流的人,真心也不知道有几斤的分量。”
柳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垂头丧气:“反正,殿下您自己掂量着吧。”
顾念的表情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到好像这些都和他无关一样。
柳弈试探道:“殿下不觉得伤心吗?”
“阿弈,你不明白。”
容瑾之前就并肩和顾念坐在院子里看书。顾念看着容瑾坐过的那把椅子,好像还能看到那个鲜活的少年一样:“对我来说,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并不重要。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如果我失败了,那就是身死异乡;如果我成功了,很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他了。”
“其实我自己都不信,他是因为喜欢我,才来的。可我喜欢他,想要见他,就只是这样而已,原本也没幻想过什么两情相悦啊。”
“他能说一句‘倾慕’,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顾念微笑起来,“阿弈,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和他相处的时间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是因为什么接近我,来找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是因为皇命也好;是存心利用也好;是单纯喜欢他的这张脸,也可以。
其实,得知是有邵国的皇命在,顾念竟觉得心头更加安稳了一些。毕竟,容瑾风流名声在外,如果仅仅是凭一张脸,凭那虚无缥缈的倾慕之心,他能留住容瑾几天呢?容瑾的选择实在太多了。他长得好,家世好,性格也好,就算喜欢男子,上到高门,下到风月,多的是俊秀男子愿意迎合他。
他自己是个无趣沉闷的性子,顾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容瑾就会厌倦了他。
可如果是皇命的话,至少,他总能见到容瑾的。
柳弈看着顾念平静的面容,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如果他们还在辰国,顾念是高高在上的皇嫡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便是想直接把容瑾娶回去,也不是不可能,何至于如此卑微呢?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最近确实有点昏了头,太过松懈了。”顾念想起那本兵书,他心头微凛,对柳弈郑重道,“阿弈,我会见他,但也会更加谨慎。我不会让你们的心血白流。”
第66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9
容瑾第二天晌午照常来了。
这次他没来得及翻墙爬树, 就在门口碰到了柳弈。虽然昨天说话很硬气,但他如今见柳弈,就像是见心上人家不待见自己的亲眷, 难免觉得心里不太自在。他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柳弈已经为他推开了门, 然后微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下属的姿态。
柳弈的骨气很硬, 对顾念也忠心,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跟着顾念来邵国。虽然如今寄人篱下, 但他向来只认顾念一个主子。除了顾念, 他见谁都是礼数周到, 又不卑不亢,疏离冷淡的。当然对容瑾这个似乎觊觎他们家殿下美色的家伙,态度又更差一些。
容瑾见状,顿时心中警惕。明明他昨天还是一副替他家殿下拒人于千里之外, 后来迫不得己屈于容瑾的逼迫, 痛心疾首,无可奈何的样子,怎么今天态度变得这么好了?难道是昨天晚上已经暗地里给我上好了眼药, 盼着我进去受冷待或者挨骂吗?
容瑾如临大敌地走进了那扇熟悉的小院门。
今日陈老先生拖堂,容瑾来的有些晚了。顾念坐在屋子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柳弈跟在容瑾后面进来,落座前还主动为容瑾盛了一碗汤。
“多谢, 多谢。”
容瑾干笑着接过汤碗, 同时悄悄看了一眼顾念, 顾念面色很平静,倒没有什么不快的模样。
用过饭,容瑾照常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柳弈却拦下了他,一定要自己去洗。
容瑾只好随他去,自己也不好意思闲着,站起来看了一圈,去院子里收衣服,心中狐疑:柳弈这是怎么了?
将院子的衣服收好叠好,容瑾看了看,似乎没什么活了。毕竟宫里的人眼色活,容瑾去了御膳房一趟后,顾念这里的杂活大部分都有人干了。他坐在顾念身旁,犹豫再三,还是将腰间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昨天回了家,容瑾坐在廊下吹风,想起顾念给他的小盒子,于是翻了出来。
打开一看,是一对碧玉镯子,翠色欲滴。
他也是识货的人,顿时觉得手里的盒子烫手到不行。偏偏这时候他娘从廊下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花容失色:“你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难道你偷偷去刨了前朝帝王的墓?”
容瑾:“……亲娘,话可不能乱说。”
他娘只是太惊讶了,想想也觉得容瑾有分寸,当然最主要是他最近被管的很严,应该没时间去偷偷寻墓。她看着那对镯子,惊叹道:“这都可以做咱家的传家宝了。你以后娶了媳妇,倒是可以给她。你从哪里弄来了?”
说到这儿,想到自己儿子大概也没什么娶媳妇的可能了,又变得低落起来。
容瑾将镯子收好:“友人送的回礼。”
“你朋友送你这个做什么?你又不能戴。”
是呀,顾念把这对女式的镯子给他做什么?难道顾念不愿意占他便宜,但是身边只剩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于是咬咬牙给他了吗?
容瑾左思右想了半夜,还是觉得他不能收下这个镯子。一来太贵重了,二来看顾念的样子,这镯子只怕挺重要的。万一顾念只是面子上抹不开,他真的收了,顾念心里该怎么想他?
他将那盒子拿在手里:“阿念,你昨天是不是拿错了?这个也太贵重了。”
“没给错。”顾念看都没看那盒子,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收着。”
柳弈正好洗完碗回来,闻言心中暗暗着急。他出身世家,上面有一个风流多情的哥哥,对这些事颇有一番自己的心得。但凡做了不说,只默默付出的人,最后一定比不上那些嘴甜如蜜的。
柳弈见顾念就打算这么含糊过去,只好心累地以下犯上插话:“怎么不要紧?这是娘娘给我们殿下未来皇子妃的信物,只是……”
顾念沉声打断他:“阿弈!”
是给未来的皇子妃的?
容瑾本来打算直接把盒子放到顾念身边,闻言,伸出去的手拐了个弯,又搁回了自己腿上了。
容瑾突然想到一件事,脸上的笑容微淡:“阿念来辰国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想必婚事已经定下了?”
这个年代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往定得很早。越是身份贵重的,往往越是定下得早。容家父母向来不大管自家孩子这些事,容瑾之前竟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容瑾心里微紧,面上却仍是一副善意调侃的表情。
顾念却点了点头:“小时候确实曾经定下一门婚事。”
容瑾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强撑着笑,好奇道:“那怎么没把信物给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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