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子
“哦?就他那什么都要的劲儿,还是为咱们家考虑?”如宁家尹这种守财奴,别说一个庶子,就是他老子想从他口袋里拿出钱来他都难得很。此时他哪里能想那么多,就是想到要给一份体面的“嫁妆”,他是一万个不乐意。
李氏笑呵呵的:“他说的体面嫁妆的确要是给咱们宁家撑门面。像咱们家这样的家世,女儿出嫁即便是庶女也不好空手抬出家门不是。何况咱们还是嫁儿子,嫁的还是沈家的嫡长孙。咱们不给出像样的嫁妆的确不好看。虽然我瞧着沈家那大少爷是活不了多久大,但面子总是要给的不是。咱们要的是攀亲戚,总不好让人们说咱们是卖儿子。”
宁家尹紧皱双眉:“那你要按照他说办?”
李氏笑着摇头:“办是一定要办。但绝对不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何为体面?那不过是咱们说了算的。咱们宁家有在下茂县城有铺面十三处,下茂治下的四镇十九村子共有旱田六百亩,水田三百亩,还有两座荒山。咱们可以将这里面可有可无的给他当嫁妆,再带上两百两纹银,和十匹锦缎二十匹棉布。他一个男人,不需要头面饰品,九只银钗、五只玉钗就差不多了。那些铺房之物可以走走形式,沈家大门大户不会真的要咱们家布置新房,而且他本来就是要冲喜,不会计较太多。那些粉盒梳妆之类的物件儿,都可以换成文房书籍,既可以显得高贵一些,也可以省去很多银子。至于带过去的人,丫鬟二人小厮二人老妈子一人就足够了。”
这话听完,宁家尹眉毛都立起来了:“别说那些铺面田地,就是银钱布匹银钗玉钗已经是不小的花费了!你以为文房书籍的价格不高?”
李世给宁家尹倒了杯茶:“老爷。您得明白,咱们还得先收聘礼。他们沈家的确为了给大少爷冲喜,但沈晟倾是沈家的嫡长孙,不管他有没有病,他没死之前就是家产的继承人,所以他娶正妻不可能寒酸了事。沈家也丢不起那个人。我说的这些嫁妆,除了田地铺面之外,合一起也也就三百多两银子。咱家人口多,铺面只需要给他一处就好。就城北有一个早就荒废的院子,早些年还被当成药仓来用,因为在被雷劈中照了天火后就没再用过。给他拿着就是嫁妆单子上看着好看。至于田地也不用给他旱田水田,那两座荒山多是岩石少有树木,更有野兽出没伤人无法开荒耕种。那还是当年公公在世时被县老爷逼着花百两纹银买下来的。说得好听是占地千亩,实则连百亩能用的地都没有。咱们把那个不能赚钱的包袱给他,直接就在单子上写‘千亩田地’,这是何等的壮观。”
宁家尹越听越肉疼,好在也是听进了李氏的话。“那得等沈家的聘礼来了才能最后定论。否则他们沈家要是给得少,咱们给这么多就是吃了大亏。”
最终李氏告诉蚌儿,她答应了给宁馥丰厚的嫁妆,也同意每日好饭好菜的伺候到他出嫁。但至于他母亲是否能离开宁家,那就得看他只有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其实所谓的丰厚嫁妆到底丰不丰厚宁晓枫这个外来人根本不懂。只是听蚌儿说他们这样的家庭,再次也会有或田地或铺面和银钱,他就放心多了。至少将来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果有铺面的话,说不定可以利用自己的系统空间,做出香品来做生意呢。
最让他切实能感受到实惠的,是接下来的一日三餐真的有才有肉了,而且米饭馒头管够吃。就是宁家这个厨子做菜就跟盐不要钱一样,口重得不像样子,以至于他每顿的菜都吃不了多少,光在那里噎馒头吃米饭了。他甚至怀疑,这是宁家人抠门的另外一种方式。不然怎么见自己第一天有剩菜之后,第二天不说减淡菜色,而是减少菜量了呢!
消停了几日,趁着这个时间,宁晓枫大概摸清了宁家的情况,并且跟原主的亲娘见了一面。
宁馥的亲娘名叫婉娘,是宁家尹的母亲当年买进来的粗使丫头。刚买回来的时候只有七岁,等到大一些张开了,模样出落得十分标准,便被宁老夫人给了自己的大儿子宁家尹贴身服侍,也就是做了通房丫头。在宁家尹将婉娘收进房里没过半年,宁家尹就娶了李氏为正妻,并且当年有了身孕,次年就生下嫡子,这才没让宁家尹有机会弄个丢人的庶长子出来。
婉娘虽然模样漂亮,但自小就是在家里做奴才被使唤着长大的。唯唯诺诺的性子又不会讨人喜欢,宁家尹对她自然兴趣不大,只是偶尔想起来才会拉过来胡闹一番,过后就仍是个人前人后使唤的奴才,甚至连个妾的位分都捞不上。
李氏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这个女人娘家与宁家家世相当,又有一个做县丞的兄长,家里外面都能帮得上宁家尹。生下嫡长子之后宁老夫人直接就把掌家的钥匙给了她,那之后这个后宅就算是她一个人儿说了算了。但这个女人对婉娘却没做过什么手脚,也不像防备那些妾侍一样的防备她。实在是婉娘除了生了一个跟她一样不声不响的儿子之外,对她毫无影响。
“晓枫,是娘对不起你,没能让你有一个好出身,没法子有一个好前程。如今更是让你没了后嗣的希望。都是娘的错啊!”
第一次被一个母亲抱住,宁晓枫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后他的眼圈就红了。不知道是身体本能的记忆还是自己潜意识里也渴望着母亲的母爱,他心里酸涩得很。“娘,不是您的错。我是自己同意这门亲事的。将来儿子在沈家混好了,就把您接出去享福。”
婉娘叹了口气:“傻孩子。别说浑话了,什么混不混的,被人听了去又要生是非了。娘知道你不是真心愿意的,可这件事老爷和夫人已经跟沈家订了下来,就等着后日来下聘了,你我也没法子。娘这么多年攒了二十两银子,原是想等你娶妻的时候给你的妻子打一根金簪的,如今就当是嫁妆给你吧。你切记把钱财都收好,一定要自己保管。”
宁晓枫有些堵得慌,看着婉娘粗糙的双手,再看到那手心上捧着的钱袋,他眼泪下来了。“娘。这些钱您留着。父亲和夫人已经答应给我带嫁妆了。该有我的一样都不会少。这些是您的体己钱,您自己留好才是。儿子将来进了沈家,就是那沈大少爷不在了,我也能分到一笔钱,到时候连同家里给我带去的嫁妆,您儿子就是去自立门户了。这些年我偷偷看了不少香料药材方面的书,只是为了不让他们以为我心思大就没让人知道。我是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出去过了,我就做生意,到时候娘您就可以跟我去享福了。”随便扯了个谎,他总得让宁馥的亲娘相信自己能行才好。
婉娘给儿子擦了擦眼泪:“傻孩子。你以为他们真的会给你什么好嫁妆吗?我都偷听到了。铺子是头些年着过天火的一个仓库,田地谎称千亩,其实是两座没有丝毫价值的荒石山。就是那两百纹银和几匹绸缎老爷都要看沈家给了多少聘礼才能下决定给多少,你还指望他们什么。”
宁晓枫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来是偷换概念了啊。不过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两座山啊!那可是两座山!再次也有树木也有野物,就算都是石头山,没准儿还能出石料呢。宁家人不会利用,这里的人都不懂开发,也许到了自己手上就能有新价值了呢?于是他忙问:“娘,您说那两座山,什么都不能种啊?”
婉娘叹了口气:“可不是不能种嘛,不然哪里会荒着。那是老太爷当年被逼着买下来的。那两座山一大一小是连着的。当地人都叫大石山和小石山。除了一些人家盖房子垫基会去山上凿石之外,那山因为岩石多又出现过猛兽,所以连普通的猎户都不会到山里狩猎。你想,要是真有用处,那任县老爷为什么要逼着你祖父买下来呢?”
那不就是说那山上的石头硬度可以拿来建造了?宁晓枫心中一喜,而后转问那仓库是什么情况。“那您知道那个着天火的仓库是怎么回事儿吗?”
婉娘告诉他:“那原来的确是一个临街的铺面,但后来县城的买卖都从城北搬到了城中,所以那地方的人流就少了。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那里就已经被当成仓库了。大概六七年前吧,那地方被雷击中房顶,着了天火损失了不少药材,那之后那地方就被荒置了,说是不吉利。”
“……”全木质结构如果有什么东西引雷过来着火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就不吉利了呢!“那那个院子大吗?”
婉娘看着儿子,一脸的担忧:“儿啊。大不大又有什么用?不是大就好啊。”
宁晓枫摇头:“娘您先告诉我地方大不大。”
婉娘回道:“没着火之前我去过一次,地方很宽敞,其实是前后两层的院子,前院儿原来是铺面,宁安堂以前就开在那儿。后面院子有四间正房和东西配房,不过据说正房和西配房都被烧了,到现在也没有人修葺过。这么多年过去,估计没烧的地方也没法要了。听人说雷劈天火那地方不祥,你就是有那地方的地契房契也不能用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出事!”
宁晓枫赶紧安慰婉娘:“娘,您别担心。我就是问一问心里有个底。说不定我嫁过去沈大少爷身体就好了,将来沈家都得我掌家呢,谁还会在乎那么个破院子。”
冲喜 第3章
眨眼两天即过,正是沈家来下聘的日子。
宁晓枫虽然不能去前院儿,但这是全府目前最大的事儿了,几乎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蚌儿也不例外。
婉娘过来陪着儿子,生怕宁晓枫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过她见儿子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既放心又有些堵心。“晓枫,跟娘说,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
宁晓枫总不能说我就不是这家人,肯定不愿意留下。因此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实话实说,我的确是早就想离开了。在这个家里,咱们娘儿俩也就是冻不死饿不到,能有什么进展呢?想考个功名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何况夫人也不会允许后宅有比大哥更有能力的人出现。将来等大哥继承了家业,我怕是连田地和铺面都拿不到。日子还不如现在。所以沈家这门亲事,算是帮了我个忙吧。让我有了提前从这个家里出去的理由。”
婉娘皱着眉头:“可是从此以后你在子嗣上就再无渴望了。”
宁晓枫笑了:“娘,您别生气,儿子打知晓人事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子。”
婉娘顿时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随后她就又收敛了表情,叹了口气:“是娘没有照顾好你。”
这又是怎么联想到没有照顾好那方面去的?宁晓枫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娘,您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咱们恒朝男子与男子成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男后都出过两位,男妻也不丢人。我到了沈家,如果过得好了说不定还可以读读书,去考一个秀才什么的。这事儿要是在宁家,是铁定没希望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出身,这个年代的人对考取功名都是很看重的。听宁晓枫这么说,婉娘心里的苦涩之中,终于生出了一丝期待。“只希望沈少爷能真的看重于你,你们过得幸福,那比你靠个秀才回来还让娘开心。就算将来……有那么一天你离开了沈家,娘也希望你能给自己挣一份前程。”
宁晓枫点头:“您放心。没功名我还可以赚钱呢。”
这时候蚌儿从外面跑回来,看表情上带着笑容,不知道什么事儿让他这么乐呵。
看到婉娘,蚌儿先叫了一声“婉姨”,而后跟宁晓枫说:“六少爷,我看到沈家的聘礼了。好家伙,六十四抬一抬不少!而且沈大少爷还送了您一副文弓和一匹好马做为定情私礼,老爷让我回来,问您拿一样东西给沈大少爷带回去。”
宁晓枫对这个恒朝的风俗全然不懂,这里明显不是他熟悉的华国古代,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还在地球。所以他也没有多想,既然是宁馥的爹让拿的,那就应该可以拿吧。于是他就想到了自己空间里的那些香品。
这时候婉娘开了口:“蚌儿,这真是老爷让你来跟六少爷要的?”
蚌儿点头:“这哪能作假。来送聘礼的是沈家的大总管还有一位宗叔,管家说起这个的时候,那位宗叔还笑着说大少爷很是看重六少爷呢。”
宁晓枫就知道有事儿,于是问婉娘:“娘。大少爷和我互送东西有什么不应该吗?”
婉娘摇头:“没有不应该。只是娘没有想到。毕竟沈家娶你不是为了冲……你还小,也不通这些事儿。在咱们恒朝,因为男子和男子结亲多是自幼相交或是在私塾结识的,感情好了才会嫁娶的。所以彼此都有定情之物。后来变成了娶男妻时,下聘可换私礼,意思是要以真情相待。娘没想到,沈家大少爷会有这样的心思。若是真能这样,你们过得好,娘就彻底放心了。”
原来还是这么一回事儿,宁晓枫心里感慨了一下,不管这个沈家到底是多不把别人家儿子不当回事儿,至少面子上还真过得去。“娘,您和蚌儿在这儿等我。我回卧房去拿一样东西。”
婉娘赶紧问:“你这里能有什么可送的?不如就你身上的玉佩好了。虽说不是昂贵之物,但好歹是贴身带到大的。沈大少爷也不是图东西贵重。”
宁晓枫笑了:“您放心。我有一样东西应该还拿得出手。”
沈晟倾喝下半碗鸡汤,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木松将鸡汤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