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孺江
“啊?”书生筷子都已经举到半空了,“不能等到吃完再说吗……”
“我们这边吃得差不多了,桌上还有很多菜,待会你可以慢慢吃。”司无岫道,“不过对策还是越早想出来越好,我们可是在帮你想办法抓奸细,刻不容缓,你真的要等吃完早饭再说?”
“好吧……”书生一脸羞愧,只好苦逼地把到嘴的饽饽放下,道,“今日一大早,将军把众人召集起来,主要就是告诉大家,还有两千人马交给了右副统领,绕另一条路而行。”
司无岫敲了敲桌子,问:“知道是哪一条路吗?”
“不知。”书生摇了摇头,“白将军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对我说,估计只想借此来试探我会怎么做。”
书生无奈苦笑,他能怎么做,他又不是奸细!
他还想趁此机会抓到奸细,但是没等他给奸细下套,白将军这就给他挖好了一个坑,等着他跳下去了。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没有?”司无岫又问。
“其余也没什么了,就跟我说隐瞒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书生道。
“你再仔细想想?”
书生认真地搜肠刮肚一番,只感受到了饥肠辘辘,桌上香气扑鼻的食物简直是在诱他分神。
他连忙移开目光,又仔细想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道:“还有一件事,是早上议事的时候说的。”
右副统领率领的那两千人的行军路线是保密的,可他们这支三千人的军队却不是什么秘密,从虎翼城离开前就在城中杀牲祭天,就连百姓都知道他们是直奔百里原的。
所以这支主力走的就是去百里原最近的一条路线。
既然是大家都清楚的路线,那么马贼和妖族也有可能是知道的,所以运送粮草的那一队人就要异常小心,白寒星觉得应该再增派一队人手保护粮草,于是有不少人主动表示愿意前往看护,只是白将军还未决定人选。
司无岫皱着眉道:“眼下这个时候,最好别让任何人离开营地。”
“少主的意思是……”
“放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奸细。”司无岫看着书生道,“何况白将军还在这时打算对你动手,奸细跑了,你还留在这里替他背锅吗?”
“那我当然不干!”书生摇着头道。
司无岫想了想,对他说:“要不这样,既然将军认定你会去向妖族通风报信,那你就先发制人,假装已经通报了妖族,抢先一步对将军提出改道行军的建议。将军会以为这是妖族的诱敌之计,必会故意中计,反过来将计就计,对妖族进行反击。”
“然后原计划改变,奸细就不得不向外传递消息,把新的作战安排告诉妖族!”唐宁一拍手道,“所以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对啊!”书生也反应过来道,“我明白了,此事就交给我,我去跟将军说!”
说完也顾不上吃早饭了,书生急匆匆地又出了帐篷,往白将军的大帐奔去。
唐宁看着他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又无奈地看了司无岫一眼:“你该不会是故意让他吃不上早饭的吧?”
司无岫一脸的无辜:“我方才不是在认真地跟那书生出谋划策吗,是他自己耐不住性子的。”
“任何人听到你刚才那番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要是换成我,我也会顾不上吃饭,先把压在心头的大石解决了再说。”唐宁笑着摇头,还说不是故意的,从书生进门起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就一直吊着人家。
“管他,这都是书生自己的事情,我们出了力,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司无岫叫人进来把凉了的饭菜撤走,为唐宁倒了杯热茶。
唐宁捧着热茶。水太烫,他小口小口地喝,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动,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动物在一点点舔水喝。
司无岫看得心动,凑到他面前,舔了舔唐宁温软的唇瓣,然后慢慢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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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有件事我们是不是忘记问书生了?”亲热到一半,唐宁又想起了什么,稍稍推开了司无岫,认真道,“关于能让我化形的那些药,他手上还有吗?”
司无岫摇摇头:“没了,这个问题我一早就问过了他,他说在卅山城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宫中秘药,本来也没多少,何况那药对书生来说也没用,所以他都加在酒水中了。”
“真是可惜。”唐宁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有两套力量,一套是内力,一套是妖力,二者不能互相兼容,每次只能使用一边的力量。
要不是他精神强悍,恐怕两种内力切换着用,迟早都要精分。
“那你为啥不早跟我说。”唐宁郁闷看了司无岫一眼,“我之前还以为见到书生就能再变回来一次呢!”
只不过由于见到书生以后大家都在着手查奸细的事情,所以唐宁一时也没想起来。
司无岫道:“他要是手上有药,我就跟你说了,又没药又帮不上什么忙,我跟你提他做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用来摸尾巴。
唐宁几乎要无语了,这人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他的尾巴?
……
书生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帐篷里,整个人都像是瘦了一圈,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在他比较能装,和白将军谈话的时候不曾露馅半分,饿着肚子的时候还作了一篇很有文采的鼓舞士气的赋,白将军当场就让人誊抄下来,以便在下次召集兵士的时候可以用上。
在外面还端着监军的架子,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书生立刻就揉了把脸,表情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胡乱从桌上拿些点心来填肚子。
“哎,那些都是凉的,你吃着也不觉得难以下咽啊?”唐宁让几名弟子端了热乎乎的汤饭进来,西北的天黑得晚,其实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等我们一块吃饭了?”
书生泪流满面,他也想吃一口热的,怎么不早点来啊!
唐宁没有司同学这般恶劣,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做好饭端进来的时候,书生就回来了。
“你的事情进展得还顺利吗?”唐宁问他。
书生就着凉水将干巴巴的点心咽下去后,艰难点了点头:“还算顺利,将军已经信了我的说法,准备明日召集部下商议新的行军路线。”
又问:“少主与唐二公子呢?”
“他们好像也是去见白将军了。”唐宁道,“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们都不是一路的,这一趟我们是来为了监视你的。可能是将军把将计就计的想法说给他们听了吧?”
书生心中犹如万马奔腾。他前脚刚走,后脚白将军就把别人喊去商量对付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再豁达的人,也难免会感到郁闷不已。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司无岫和唐定也回来了。
“怎么样,白将军都跟你们说了什么?”唐宁迎上来问。
司无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唐二哥一贯大大咧咧,直接对唐宁说:“也没什么,就是说这几天要多留意的动静,也让我们留心各处守备比较薄弱的地方。这白将军人还挺不错,还着重跟我们点出哪个地方的兵力有所欠缺。”
“没让你们去跟踪书生,看他什么时候离开军营吗?”唐宁问。
“好像是没有。”唐二哥想了想,摇摇头,又看向司无岫,“司公子,你记得他说过这话没有?”
“没有说过。”司无岫说完,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我如今倒是觉得,这个计中计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司无岫,而他却一派八风不动的模样。
“诸位,我有一言,不知大家是否愿意……”
“快说啊!”还不等司无岫说完,唐二哥和书生一起冲他说道。
唐宁眨眨眼,他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抢了前,不由得一笑。
看来在司同学的面前,再有耐心的人也会变成一个急性子啊!
……
这一晚书生还是没怎么吃好,甚至睡也睡不好。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就有兵士过来喊他,说是元帅请大家去大帐议事。
书生听到前半句之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然后快速下床穿好衣服,穿上甲胄配好兵器,抖擞精神跟随兵士去见白将军。
这一次的集议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改变行军路线,转明为暗,白虎军还准备先与另一边的军队保持平行,再往百里原开拔。
这对奸细来说也是一个意外的决定,书生回来之后就对他们激动道:“今晚那个奸细一定会有所行动!昨天我和将军商量的时候,他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和另一队保持平行,那不就等于将另一队的位置告诉大家了吗?”
也难怪书生会这么激动,任谁替别人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他都会恨不得将那个小人揪出来,挫骨扬灰。
“那我们一切依计行事。”司无岫平静道。
“嗯,都记住各自的任务了吗?”唐宁看向众人,也是一派冷静。
就连唐二哥也挠着头,有点不耐烦道:“熟得不能更熟,就等着他们自己撞上来了!”
只有书生还有点发愣,他本以为至少会有个人会跟他同仇敌忾,一同对奸细即将要落网的事情而感到兴奋,没想到大家都比他冷静,反倒显得他有些沉不住气。
身为陛下身边的重臣,怎么能表现得如此不稳重?书生只好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立即摆正脸色,沉声道:“这回多谢各位相助了!”
“有那个感谢的工夫,你不如把晚上要说的词儿先背一背,别到时候在人前演不下去,那玩笑可就大了!”唐二哥对书生实诚地说。
书生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将一腔热情都投入即将要发生的一战上。
这一仗,他非胜不可。
入夜后,西北大漠风沙又起,在广袤大地上肆虐横行,呼啸着宛如妖兽的嘶鸣。
一轮血红残月挂在天边,天上星辰暗淡,光线昏暗不明,只有风沙吹出来的痕迹,像是一缕缕轻飘飘的白烟,在空旷地面上游荡。
唐宁和司无岫躲在暗处,长久埋伏,身上都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听见远处孤狼的嚎叫,唐宁呼出一口白气,和司无岫十指交握,低声问他:“你冷不冷?”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西北昼夜温差大,你身上穿得少,撑得住吗?”司无岫微微侧过头去看他。
“我身上有妖皇袍呢,你忘记了?”唐宁伸手在他的眼睫毛上刮了一下,霜气遇热化水,在他指尖留下了两滴晶莹水珠。
看起来就像是他把司无岫弄哭了一样……唐宁觉得新鲜,还想再去弄他的另一边长睫,忽然就被人握住了手。
“别闹,阿宁。”司无岫无奈看了他一眼,身体内力一转,热气自然就将身上的寒霜全部蒸化,人由恢复如常了。
随后他将白虎铠化成的长袍一展,长袍顿时又变换了一个模样,成了一件非常厚实的大棉衣,把司无岫和唐宁两个人都裹在其中。
“咱们这个地方算不上守备最薄弱之处,奸细如果不作后续考虑,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司无岫道,“可能我们埋伏一整夜都不会有结果,你若是累了,可以先靠着我睡一会儿。”
之前他们就根据司无岫的推测,圈定了三个奸细最有可能选择的守备漏洞,如果他要偷偷派人出去传递消息,必然会往这边来。
而最有可能的路线,自然是要让书生自己来,让他亲手抓到奸细,会更容易让他与白虎军重新建立起信任的桥梁。
剩下那条路则是唐二哥领着唐家堡的弟子们守着的,而司无岫和唐宁这条路,就是他们两个再加上玉荷、雷鹏。
唐宁打了个呵欠:“我还撑得住,就是觉得有点无聊了。”
老蹲在一个地方,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而且黑灯瞎火的,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多,一呆就是个把时辰,以唐宁的性格来说,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盯着也够了。”司无岫道。
“不行,说好了每个人都有戏份的。我走了,我的戏份让谁来演?”唐宁摇了摇头,他留下来不光是为了抓到奸细,还是出于敬业精神!
绝对不是因为他很想过把演戏的瘾,嗯。
无聊之际,唐宁只好把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小蝎子抖了出来,戳戳脑袋,晃晃尾巴,愣是把小黑给摇醒了。
小黑睁着两只茫然的眼睛,缓慢地在地上爬了几步。或许是西北夜晚寒凉的缘故,小黑走几步又停下来了,昏昏欲睡,一副很想进入冬眠的样子。
“平时活跃得紧,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总是掉链子?”唐宁瞪着小黑,又戳了它一下,小黑慢吞吞地张开螯钳,又缓缓合上。
好像在委屈对自己的主人说“我真的撑不住了好困啊”一样。
“你也别折腾小黑了,当心惹急了它会咬你。”司无岫好笑地摇了摇头,见唐宁还不死心,还想把自己的蝎子弄醒,索性伸出手,想要替他将蝎子收好。
没想到就在这时,小黑突然滴溜溜在原地快速转了个圈,就蹭地一下飞窜到老远,没入草丛中差点就看不见了。
“它该不会是气到离家出走了吧……”唐宁有点心虚,刚才他也不是没感觉到小黑身上的那股睡意,只不过他这蝎子脾气软,他经常闹小黑,小黑也没跟他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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