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兮莲兮
他失望个什么劲儿……他要是这么牛逼,他怎么没去当个夫人公子什么的…
“好吧。”他叹了口气,“如你所愿。”
第9章
之前看电视就知道皇宫里面规矩多,可是真正学起来,才发现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大到出席皇宴,小到睡觉走路,全都有规矩有要求。什么走路的时候两脚之间距离不能超过一尺半,吃饭的时候夹了一筷子菜之后要默数十下再夹第二筷,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向右侧着身,还有什么样的日子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做什么样的打扮。我只觉得每天打一睁眼就全身上下都被限制着,连喘气儿都不敢大意。一不留神,瑾叔的那根竹棍子就抽过来了。
这帮男人是怎么在这么压抑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得…
尼玛要教训人怎么就不能上拳头上脚结结实实的打,总比这样拿着小竹棍抽出来那种麻痒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的疼要让人舒服…
我扶扶头上装满水的瓷碗,只觉得脖子像大理石一样僵硬。尼玛我就不相信这副抻着脖子的德行能好看到哪去,这些古代人都是怎么想的啊…
“头不要扬太高,好,继续走。”瑾叔在后面拿着小竹条看着,时不时发号施令。
我梗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迈动脚步,脚跟着地,随后缓缓将整只脚贴下去,抬脚的时候动作要和缓,不可以太急,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连摆臂的时候手的位置都有要求,最重要的是要掌握好平衡,绝对不能让碗里的水洒出来…真憋屈…
还记得第一次练习的那一天,我摔了至少五只碗,结果被罚那天没有晚饭吃…
走了大概得有一两个小时了,我只觉得全身那里都像是被锁上了枷锁,额头上直冒汗。
“恩,这一遍走得还不错。”瑾叔终于开恩了,发话道,“休息一会儿吧。”
我差点就瘫倒在地了,赶紧把头上的碗拿下来,用力活动一下脖子,嘎巴嘎巴的响声像是快要断了一样。
“瑾叔……你们每天都是这么走路的?”
“当然。”
“您进宫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我惊悚地看着他,这人颈椎病一定挺严重的……
要是我,在这儿待一年估计就要疯了……一天到晚连鸟叫声都听不见,每一个人都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笑,晚上也没人聚在一起打牌喝酒,每日只能看到打扮艳丽的男人们来去匆匆宛如幽灵一般。
一直生活在这阳光都找不到的巷子深处,时间久了只怕整个人都会腐烂掉。
这儿简直比高考前得生活还要压抑啊……
我一屁股坐到瑾叔对面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下去,“好好的干嘛一定要这么走路啊?”
“这样走,是最好看的走法,也最安静。”他有点嫌弃地看着我豪迈的牛饮方式,“我教你的饮茶的规矩全都忘了?”
“哎呀,又没人看。”我翻了个白眼,“这人天天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着,怎么能过得快活啊。”
“本来进宫就不是为了要过得快活。”瑾叔继续鄙视我。
“那干什么还进宫啊?”
“你为什么进宫?”
“我不进宫他们就要杀了巫谢族的人啊。”
“那你还不明白呢?”
啊?难道他们全都是被强迫入宫的少数民族?
“瞧你那缺心眼的德行。”瑾叔啧啧两声,“虽然跟你进宫的理由不同,但是都有各自的考量。有些是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冀望进宫待上一段日子再出宫,身价就能抬高些,给家里长长脸,将来也能找个好伴人,若是能被陛下看重,那就是天大的荣耀,整个家族都能沾光,从此衣食无忧都不是问题。”瑾叔说着,叹了口气,“这些宫里的人,肩上背的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幸福。”
说得这么沉重……我怎么突然觉得自个儿好伟大……
不过我真正的目的只是想回原来的世界而已。当然这个我不能告诉他……
“瑾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陛下啊?”进宫也这么些日子了,将近半个月了吧?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不是说要册封我的吗?
瑾叔瞄我一眼,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你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都是未知数咯!”
我一听,脑子里哄地一声。
什么?!
一辈子?!
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啊?”我一下子站起来,也忘了之前学的礼仪什么的,“一辈子也见不着?!”
见不着,我还怎么见老族长啊?!
瑾叔脸上露出某种类似幸灾乐祸的表情,“原本以为你是陛下新带回来的人,应该是正在得宠的吧?但是这已经十多天了还没给你册封,估计你也就是陛下一时兴起带回来的,这会儿啊,早就被忘到脑后咯~”
忘了?!我这么一大活人他怎么能忘了?!老子能不能回去全都靠他啊!!!
“你以为陛下宠幸过你,就是真的对你感兴趣吗?宫里有四大公子九大宾主二十八夫人八十一御少,哪一个不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的倾世人物,你一个相貌平平还不懂规矩的山野粗人,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
他的话听得分外刺耳,我有种头脑一懵的惘然感。
我算得了什么……
我还以为……他对我的时候是不太一样的……
明明……银杏树下笑得那么开心的……不是说跟我在一起很放松吗?
跟我玩的时候那么尽兴,我还以为小皇帝已经把我当哥们了……结果我在人家心里什么都不是啊……
难道不是他喜欢我才非要带我回宫的,还用巫谢族威胁我……不然的话我一个直男跟他跑到这种阴暗压抑的地方来干什么?
靠……难道又是我自作多情?
心里一阵泛堵,喉咙里面也像是梗了东西一样。这种怪异的难受感觉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按理说,我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吧……?就算是愤怒,也不应该是这种不上不下,好像整个人被当头一棒的阴郁感觉,闷疼闷疼的。
我不舒服地咽了口唾沫,重新坐下来,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才终于觉得胸口舒服了点。
“……那……那他还会记起来吗?你能见到他吗?”
“呵呵,我就是一个永巷副总管,我算什么啊?偶尔陛下大晏后宫的时候能有机会一睹圣颜,除此之外,连跟头发丝都见不着。”瑾叔说得语气倒是颇为轻松,丝毫没有悲苦惆怅的感觉,“不过你也不要难受,反正你也不想争斗,在这永巷里平平安安不愁吃不愁穿,是外边多少忍饥挨饿的老百姓做梦也想过的日子咧。”
“老子才不要在这里呆一辈子!”我声音突然一高,似乎把瑾叔吓得一激灵,“你叫什么啊!没大没小!”
“我不是为了享福才进宫的!我要见巫谢族的人!”
“那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吗?你以为进了宫的人还能自己给自己做主吗?”他仍旧是那幅带着几分嘲弄的神情,好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孩子幼稚的玩笑话。
什么啊,老子受够了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可是,我也只能说说而已,虽然身处异世界,但是皇宫是多么难进难出的地方我还是知道的。
难道真的走投无路了吗?我真的要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吗?
我真的见不到小皇帝了?
“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就问你,是打算安宁度日,还是在这皇宫里争得一席之地。”我正郁闷着,却又听瑾叔说道,“可是你说你想安宁度日,那就得认命,老老实实呆在这永巷里,别妄想面见圣颜。”
安宁吗?
我想要安宁,是因为我以为我只要能见到老族长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如果见不到老族长,安宁有什么用?
我可受不了在这条悠长狭窄的连阳光都欠缺的巷子里过一辈子。
我抬头看瑾叔,用认真的声音说,“瑾叔,我不要安宁,我要见陛下。”
瑾叔也看着我,看得仔细,似乎是要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有没有撒谎,亦或是有没有足够的勇气,“你想好了?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我抿抿嘴唇,手在桌子底下攥成拳,然后确定地微微点一下头,“恩,我想好了。”
他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成熟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赞赏的欣慰,“这就对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没看错人?他什么时候看上我了?
“你进宫的时候我就看见过你了,你跟以前进来的新人不太一样,虽然表面柔顺听话,可是眼睛里一点谦卑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怎么害怕。我就知道你这人是个可造之材。”
“……您没事儿找什么学生啊?”在这种情况下被夸奖我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他耸耸肩膀,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宫侍如果不能侍奉些个得势的妃嫔,将来的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我可不想七老八十了被扔到大街上冻死,所以,你得给我争气才行!”
第10章
入宫已经一个月了,期间我从未踏出永巷一步,每天除了跟着瑾叔学规矩外还恶补了一下这个国家的历史,总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晏国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度,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但是也因此变得日渐骄傲自大,又因为鲜少与别国来往,越发的因循守旧,尚文轻武。而祈国则没有晏国那么悠长的历史,而且地处晏国西北,土地贫瘠,国土狭小。然而这个年轻的国度却积极派出使臣与元国夏国以及一些其他的小国来往学习,在短短时间内通过贸易的手段与许多国家建立了稳定的关系,愈发的强盛起来。
既然强盛了,他们也就愈发意识到自己国家贫瘠的资源是阻碍自身发展的最大弊端,为了得到更多资源,他们把注意力放到了晏国这块肥肉上。晏国闭关锁国多年,曾经的辉煌早已在尘埃中黯淡,徒留堂皇的名声,却早已是外强中干。于是祈国故意示弱,派出进贡的使臣,谁想到使臣在晏国境内被杀,虽然很明显这是祈国人自己干的,不过却是一个绝好的出兵借口。两国打了三年的仗,晏国领土屡屡失陷,好在后来出现了很多名将,杜若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将晏国死死地守住了。结果后来祈国的皇帝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同意缔结和平契约,于是两国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换来十数年的和平,直到近两年,祈国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原因突然开始进犯晏国,两国僵持了许久,各自都有兵力的损耗。在这样的背景下,晏国的老皇帝病逝,小皇帝赵雁书即位。
当然晏国的历史书自然是不可能写自己国家的不是,更不可能夸奖自己的敌人,这些都是我看了史书后加上了点自己的yy后的猜测。
恩…看史书另一个最大的收获,是我终于知道了小皇帝的名字。
雁书,鸿雁传书么?这起名的人是在怀念谁啊?
已经入夏了,窗外有螟蛉在断断续续地鸣叫着,竹叶雕花的窗扇微微泄开一条缝隙,对着外面爬着藤蔓的高墙,和墙顶那一线布满星子的夜空。夜风如灵魄,推着纸窗轻轻摇晃着,撒了一地寂寞斑驳。
戌时快要到了吧?我得开始收拾一下了,听瑾叔说,册封的圣旨终于下来了,今晚庭训就会有宫侍来传旨。
听封原来就是接个旨,我原来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繁复的仪式呢。结果瑾叔埋汰地嘲笑我,说是只有四公子和九宾主听封才会举行隆重的仪式。
看来我最多也就是个“夫人”了。真是,还以为小皇帝会让我走走后门,给我个高点的段数…
真是要怀疑在宫外他流露出来的那些属于少年人的活泼和天真是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不论有没有仪式,接圣旨前一定要沐浴净身,穿上正装。我提早去了御少们每天洗澡的水容斋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了个遍,然后回到屋里换上了正式的深衣。这件衣服还是前几日几名宫侍来为我量了身材后做好了送来的,宽大的袖口,深绿的颜色,领口和衣缘都绣着精美的莲花图纹,后面的领口微微向后立起,穿上后会露出后颈,总是让我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腰带很宽,上面镶着几枚绿玉,长长的带子会垂在曲转缠绕的下襟前。
头发虽然长长了些,不过要梳成发髻还是太短了,所以瑾叔要我戴上一顶黑纱制成的帽子,上面嵌着一枚祖母绿宝石,帽子后面还垂着长长两条飘带,大概是这里的男人在较为正式的场合会戴的头冠吧?
穿完这一身后我在不甚清晰的铜镜里照了照,还真挺像古代人的。
眼看时辰要到了,我推门出屋,便看到其他屋子里的御少也都出来了,自动排成一列往永巷最后一排走去。每天的庭训都是在那里的绘松阁进行,所有的御少都要在那里听一名名叫蔡喜的捷豫训话。据说他是负责管理所有御少的夫人,算是二十六名夫人里地位最高的了。
永巷的最后一排房屋中间最大的那一间是一座两层的楼阁,整齐的黑色檐瓦,栏板上描绘着彩色的凤鸟图案,两根粉刷一新的朱红色廊柱上挂着一幅对联:绿树岩前疏复密,白云窗外卷还舒。正中的牌匾上写着绘松阁三个字,秀丽的字体,大约是这儿的哪个娘娘腔提的字吧…
我跟着所有御少迈步而入,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用最轻盈的步子迈过门槛,不发出一丝声息。
一进门便有四张太师椅,但是御少们是不许坐的,各自向着两边拐开,排在椅子后面的空堂中。正前方还有两张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国画,画得是一颗长在悬崖边的松树,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
瑾叔还有红药都站在最前面的两张太师椅旁边,一左一右。不多时有六名穿着不同颜色花纹的大袖纱罗衫的男子走进来,各个墨发高绾,戴着华丽的发饰收拾,面容都好看到雌雄莫辩的地步,貌似是有擦脂抹粉的样子,奇怪的是看起来到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恶心,除了有些像女人之外,其实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