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 第158章

作者:温暮生 标签: 穿越重生

没有帝王命令,殿内自然无人敢动,仿佛一时僵住,就连那些遇刺身亡的官员尸首也无人清理,带着生前的惊恐表情与还活着的人对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着御医院最有名望的刘太医,被两个宫人连拉带扯地给拽进了殿内,直扑龙椅前替月嫔诊治。刘太医也被如今这大殿的状况吓了一跳,瞧见月嫔那浑身浴血的阵仗,更是心中一紧,可待她拉过月嫔的手摸了脉之后,却露出狐疑的表情,随即又翻开月嫔的眼皮子看了看,才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娘娘所受的应当只是皮外伤,只要立刻敷药包扎便没事了,现下娘娘恐怕因为受惊过度才晕了过去,还是要挪回后宫小心歇息才好。”

“真的只是皮外伤吗?”皇帝显然松了口气,脸色也好看了些,“那你还不快去准备伤药,再传唤两名医女来替娘娘包扎,来人呐,速将娘娘扶回宫中歇息!”

月嫔方才奋不顾身地冲出来替自己挡刀子,是真正将皇帝镇住了,其实前段日子,朝廷里逐渐有声音说他对月嫔宠爱太过,于国无益,加上太后也或多或少提点了他一番,他也明白自己对月嫔的确是太宠了,因而刻意稍微冷落了她一段日子,不如从前那般宠爱,也开始眷顾其他的妃嫔,怎料月嫔居然如此对自己一心一意,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护自己周全。

再想到月嫔平日里柔情似水的模样,皇帝更是心痛,接连嘱咐太医要用最好的伤药,又吩咐身边的总管太监多安排人去月嫔宫中服侍,到这时,才将目光落在从放在就一直站在旁边的司空旭身上,皱着眉头道:“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父皇恕罪。”司空旭面露难色,单膝跪了下来,“父皇的确吩咐过儿臣不要随意走动,可儿臣许久未见着父皇了,实在是想念父皇,又听闻今日父皇要宴请使臣,便想着过来远远看一眼便好,怎料却在殿外听见殿内有打斗的声音,慌张之下才闯了进来……”

司空旭说得情真意切,还满脸悔恨的模样,皇帝虽然不喜欢他,可想到方才紧要关头却是他救了自己,脸色也不禁柔和了些,此时司空旭又急切道:“父皇,儿臣固然有错,可现下重要的是追查这些刺客的来路,竟然有人敢危害父皇安危,简直是胆大包天!”

随着他这番话,顿时所有人又把目光落在了依旧不动如山坐在那里的呼延元宸身上。

司空旭怒睁着一双眼睛,朝呼延元宸喝道:“永逸王爷,没想到你竟敢意图谋刺我朝圣上,来人,还不将他给我拿下!”

之前围着呼延元宸的那些殿内护卫立刻有两人上前,想要将人拿住,不料才往前迈了一步,只听铿锵一声,闫非手里的短剑铿然出鞘,那两人连影子都没看见,脚尖前方的地面已经被人划上了一道剑痕。

“再往前一步,杀。”闫非语气简洁利落,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气,那两人浑身一抖,不禁开始往后退。

“放肆!”喝这一声的人却是司空钺,方才刺客暴动的时候,一个素来与他亲近的大臣当场死在了他脚边,脑门心上还插着一把飞镖,当真将司空钺吓得魂都没了。别看司空钺长得人高马大,可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物事,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逃走保命,等他反应过来时,司空旭已经从天而降上演了一场“临危救驾”的戏码,这让他懊恼不已,明明离皇帝最近的人是他,却叫司空旭占了这个便宜,他怎么甘心,现下更是不能再让司空旭抢风头了,“先将这两名刺客拿下着,本殿赏银一千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加上这可是在皇帝面前立功,如果入了皇帝的眼,也许今后成就会不可限量,一时间这些护卫即便忌惮闫非的武功,可还是成环状朝着呼延元宸步步逼近。

谢长卿的酒似乎醒了些,他秉着呼吸小声对宁渊道:“宁兄,你也觉得这是夏人安排的刺杀吗,如果是,这永逸王爷也太傻了吧,无论成功与否,他觉得自己能逃得掉。”

不过宁渊还未回答,那边呼延元宸却已经先开口了。

他豁然地站起身,对一直皱着眉头的皇帝道:“如果陛下你也认为这场刺杀是我们安排的,想要将我拿下治罪的话,我无话可说,但事情传扬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会议论陛下处事武断,毫无凭据便可拿人治罪,何况就算我愿意背这个黑锅,我大夏八十万铁骑兴许也不会愿意,还请陛下多多思量为好。”

“哼,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刺杀不成,又想仗着兵力威胁我们吗!”司空钺一听便怒了,“我因见你们使团是带着善意出访,一路笑脸相迎,不想带进门来的却是豺狼虎豹,你大夏有八十万铁剂又如何,我大周儿郎们从来未曾怕过!而且方才那刺客头领分明指证你就是他们的头目,明摆着的呈堂证供,你还想要什么凭据!”

“哼,如果这些刺客是我的手下,只怕还没执行任务就已经被我处死了。”呼延元宸轻笑一声:“一群为了保守秘密早已在口中含有毒药的刺客,居然会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头目当众指出来,这般摆明了栽赃陷害的戏码也能被殿下你当做所谓的呈堂证供,若大周皇子都如殿下这般的脑子,只怕几十年后,大周这般富饶的土地,就要改姓夏了。”

“你……”被呼延元宸这般冷嘲热讽地骂蠢,司空钺简直要气炸了肺,当下便暴起要指着呼延元宸怒骂,冷不丁却听见皇帝在龙椅上喝了一声:“够了,还嫌不丢人吗!”

司空钺打了个激灵,对于自己的父皇,他向来是很畏惧的,不过他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立刻转身对皇帝道:“父皇,此人当着你的面都敢如此口出诳语,即便刺客不是他们安排的,也太过放肆了!”

“我看放肆的人是你!”结果皇帝不光半点没有责备呼延元宸的意思,反倒对司空钺怒目而视:“朕看你做事稳重,才在最近委任了你不少得力的事情,却从未发现你竟然愚蠢至此,还胡乱猜忌他国使臣,当真是叫朕失望,明日起你不用来上书房了,好好回去闭门思过去吧!”

“父皇……”司空钺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又没有犯错,而且一心一意是在为父皇的安危考虑,怎么这莫名其妙的,皇帝就剥夺了他出入上书房的权利呢!

135 夜间相会

“犬子不识抬举,倒在使臣面前丢脸了。”呵斥完了司空钺,皇帝又转而端着一副笑脸看向呼延元宸:“今日突发这样的事态,实在是出乎朕的预料,便请使臣先回驿馆休息,来日朕在重新设宴。”

“告诉刑部,今日之事必须彻查,一定要给朕摸清这些刺客的来历!”对身边的太监首领喝了这么一句,皇帝似乎没有了要在大殿上继续停留的意思,匆匆走下龙椅,看情形是要回后宫去瞧瞧月嫔的状况,只是在离开大殿之前,他的身子在司空旭面前顿了顿。

司空旭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皇帝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两下,忽然道:“你也别再这里杵着,先去上书房候着,朕待会有事问你。”

说罢,才带着几名太监匆匆离开了大殿。

司空旭抬起脸,脸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表情,上书房,想来为皇帝所厌恶的他居然也会有能进入上书房的一天。

他又测过脸看向不远处的司空钺,司空钺还是那个怔忪的模样,仿佛很想不通自己分明是在为了皇帝的安全考虑,皇帝不嘉奖自己也罢了,竟然还贬斥了自己一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空旭轻微地勾起嘴角,并没有立刻按照皇帝说的前往上书房候着,而是略微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大殿护卫们正在一具一具将遇难的官员尸首抬出去,那些刺客一通乱砍,当真是杀了不少人,只怕明日上朝的时候,下边会有许多官员缺席了。

但司空旭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尸体上,即便大殿很大,但现在依旧站着的人却没有多少,渐渐的,他露出狐疑的表情,在进殿之前他分明见着那个人了,难道这么快他便离开了吗。

三年了,三年未见,他方才只在殿外若隐若现地一睹,竟然发现他完全变了个样子,司空傲告诉他那个人如今来了华京,不想竟然是真的。

曾经他以为,他对那个人的感觉不过是一种即兴而起的欲望,只要得到过一次,便能斩断心底的那份念想,所以他用了些手段,总算是得到了他一次。

可那一次之后呢,分明已经占有过了那具身体,但之前的念想不光未曾消亡,反而日渐高涨起来,以至于对身边那些绝色倾城的侍妾与男倌都通通失去了兴趣,可他因为燕州之事,被皇帝冷落远放,近来虽然回京,却一直处在若有若无的软禁之下,保全自身尚且困难,又何来的能力再去见那个人。

但,从今往后不同了。

想到这里,司空旭捏紧了拳头,只要他能凭今日的救驾之功重新得到皇帝的看重和宠爱,一切都将会大不一样,而宁渊,既然你现下已经来了京中,也省去了他远赴江州的麻烦,他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自己堂而皇之与宁渊重逢的那一天了。

“什么!你说今日这些刺客是内鬼安排的!”田不韦拍着桌子大叫了一句,又自觉失察,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里是田不易的宅子,因为距离皇宫很近,加上谢长卿喝高了些,又受了惊讶,出宫后一直处在昏睡状态,几人便径直来了这里。

“的确,之前在殿上我也有些慌了,可细细一想,的确有这样的可能。”高郁抚着下颚上的胡须,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受刺客袭击而殒命的官员,似乎都是……”

“都是曾经在殿上向皇上进言,说皇上对大殿下娇宠太过的官员……”田不韦定了定神,将话接了过去,不过很快又摇头道:“不对啊,让皇上不可对大殿下委任太过,会促生异心这类的进言你我也说过,为何咱们两个太平无事。”

“那是因为宁渊救了咱们,你我才会平安无事。”高郁看向宁渊,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他到现在都有些心惊,如果不是宁渊忽然将身前的矮桌踢飞,替他们挡住了射过来的飞镖,恐怕他们两人也同其他飞镖入脑的大臣一样,命丧黄泉了。

“说来的确是这样。”田不韦点点头,随即也跟着看了宁渊几眼,“原本以为你这小子不过是个书生,不想竟然还有功夫在身,藏得够深的啊。”

“田大人过讲了。”宁渊不冷不热地打了个哈哈,“家父曾是江州守备官,我也是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学了些粗浅功夫,不想竟然还能派上用场。”

“也是,我倒忘了你父亲是军官出身。”田不韦像是明白了过来,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对高郁道:“这么说来,你怀疑这场刺杀是大殿下安排的?如果他们刺杀陛下得手,到时候只要再顺水推舟栽赃给今日进城的夏国使团,到时候反对大殿下的臣子也死了大半,大殿下倒还真是能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说到这里,田不易咂咂嘴,“不过我还真的佩服月嫔一把,寻常女流在那般情形下只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她居然还能扑出去救了陛下一命,我从前还一直以为她红颜祸国,难道竟然是看走眼了?”

“事情如果当真这般简单便好了,我怀疑的是,四殿下似乎出现得太巧了一些。”高郁依旧皱着眉。

“你怀疑四殿下?这怎么可能!”田不韦摆了摆手,“你忘了四殿下失宠已久,一直被陛下冷落着吗,听说他日子过得凄凉,又哪里来的本事纠结这样一帮刺客。”

“是啊,所以我才想不通,但以我对大殿下的了解,他个性素来色厉内荏,应当不会有胆子安排刺客行刺圣上。”高郁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这件事你我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田不韦嘿嘿笑了两声,“皇上不再允许大殿下进出上书房,眼瞧着是起了疑心了,大殿下如果不悠着点,这一关只怕是难以过去,而朝中众臣的风向,只怕也会跟着转了。”

“谁知道呢,我入朝数十年,也时常被招进宫去同皇上讲学下棋,可也从来也不敢说自己摸清了皇上的脾性。”高郁轻叹一口气,“只不过有一点我却知道,咱们这位皇上,或许看上去放浪形骸了一些,其实城府深着呢。”

两人的谈话一句不露都落进了宁渊耳朵了,可他自始至终都未出声,即便他已经将整件事猜出了大半,可一些事说出来不光没什么用,还会让眼前两位自己尊敬的长辈忧思过多,反而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