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暮生
瞧见他身上衣裳的那一刹那,一群贵公子里立刻有人欢喜有人忧,赢了钱的,勾起嘴角窃笑不已,输了钱的,则懊恼地在心里暗骂,这宁仲坤偏生有毛病不成,又是这样一幅打扮,难道他从来不洗衣裳的?
宁仲坤可注意不到这些人的脸色,自顾自地坐下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婉转地打探道:“景世子这身朝服当真是气派,无怪乎你日日都穿着,只是清洗的时候想必会十分麻烦吗?”
“那是自然。”宁仲坤不疑有他,大大咧咧道:“这衣裳名贵,得要好几个下人从里到外细细清洗数个时辰方能弄得干净,也晒不得烤不得,只能自然风干,全部算下来得花个两三天,不然我也不会请裁缝比着样式做了许多件好轮着穿。”
“原来如此。”那人才恍然大悟的点头,其他人听见这话,就算心里有疑惑也笑开了,不想这宁仲坤居然虚荣到了此种地步,还比着样式做了许多件,当真是一个大笑话。
宁仲坤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人在笑话他,反而只当别人是羡慕,又开始夸夸其谈自己当上世子之后,皇帝拨下来的赏赐,宁国公拨下来的赏赐,说得不亦乐乎,这些翻来覆去的话,在场无论是谁都已经听了好几遍了,便没几个真正往心里去的,反而小声说起了其他事情。
宁仲坤兴许是瞧出了并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他说,渐渐的便也没了声音,他话说得多难免口干,多喝了两壶茶的关系,现下也有些内急起来,于是起身下楼去了一趟茅厕,再回来时,却在楼梯上被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宁世子安好。”那小姐屈膝行了一礼,“不知世子是否得空,我们家小姐想邀世子一叙。”
“你们家小姐?”宁仲坤眉头一皱,从这丫头的装束上看不出是来自京城哪家的下人,不过衣料样式不错,还有一两件首饰,想来也是大户人家。宁仲坤摸了摸下巴,想着自己如今成了世子,又未曾娶亲,想要靠着自己飞上枝头的姑娘们一定不在少数,也不知是那家的闺秀居然如此胆大,主动邀约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姑娘空等不是。
这么想着,宁仲坤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对那丫头道:“既然如此,便前面领路吧。”
那丫鬟又屈了屈膝盖,领着宁仲坤一路朝上走,离开二层,上了三层,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底之后,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对宁仲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仲坤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包厢里扫了一眼,这屋子不大,一名模样俏丽的女子临窗而坐,另一名侍女执着香扇站在她背后,宁仲坤目光落在那女子的侧脸上,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转身便想走。
“世子人都到了,却不肯近来见小女一面吗?”那女子转过头,露出庞秋水一张精心妆点过的脸庞,“还是说,世子当小女是什么洪水猛兽,连见一面都不敢呢?”
“庞秋水,你这疯女人是故意来找本世子不痛快的吧!”宁仲坤顿住脚步,没好气地道:“你家同我家的那些过节难道还要我来同你细数一番吗,我的妹妹祖母皆同你有过摩擦,此次我宁国公府出了宁华阳那个败类,和你爹有多少关系你别当我不知道,这笔账等我承袭了国公的爵位之后,有的咱们清算的时候,你还想让本世子我给你好脸色?”
庞秋水一路自以为是大家闺秀,难得有这般被人当头喝骂的时候,好不容易端起来的笑容险些因为宁仲坤这番奚落而歪掉,忍了半晌,才冷笑一声道:“也罢,原本我是好心想提点世子两句,既然世子不识抬举,那么便当我没见过世子好了,世子走好。”说完,庞秋水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世子既然承袭了国公爵位之后要与我庞家算账,那我便回去安心等着了,希望世子爷你,当真能如你所愿承袭了爵位还好。”
宁仲坤原本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听见庞秋水的最后一句话,身子又顿住了,转身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宁世子这么聪明,难道听不出小女子的意思吗?”庞秋水用一种“你明知故问”的眼神对他眨了眨眼睛,“宁公子你莫非是觉得,自己现下成了世子,就一定能继承宁国公府了吧,这世上的事情可没有绝对,小女我可是听说如今宁国公对身边一个服侍汤药家伙满意得很,哪天要是高兴了,让世子换个人当当又能如何?”
“当真是可笑。”宁仲坤一拂袖,对庞秋水说的话是一点不信,“别说我现在已经是世子,就算我不是,国公爵位也断然没有落到旁支头上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旁支的庶出,祖父就算身体不济,还不至于发疯!”
“啧啧啧。”庞秋水啧了三声,摇摇头道:“看来宁世子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在宁国公府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坊间关于国公爷的传闻吗,比如说他是如何得到宁国公的位置的?”
“你当真是放肆!”宁仲坤呵斥一声,“祖父的名誉可是你等闲嘴妇人可以议论的!”
宁仲坤自然知道民间有一些零碎的流言,多年前宁家两兄弟夺嫡,最后因为长子忽然身故,爵位才落到了幼子,也就是如今的宁国公头上,坊间流言便盛传是幼子为了爵位,而害死了长子。
“我又没有议论,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因为坊间的确有传言存在啊。”对于宁仲坤的疾言厉色,庞秋水不光浑然不惧,还理所当然地道:“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世子不妨想想,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旁支’这两个字,就要放在世子你的头上而不是别人了,你说,即便你如今成了世子,可哪天国公爷忽然想起来要拨乱反正了,要扶别人上位,那你又该置身何地?”
“没有这种可能。”宁仲坤紧紧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斩钉截铁了,“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当然小女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想和世子爷聊聊。”庞秋水见宁仲坤成功被自己动摇了,立刻趁热打铁道:“如何,现在宁世子有没有兴趣陪小女聊聊天呢?”
宁仲坤踟蹰片刻,轻哼了一声,转而踏入了包厢,门口候着的丫鬟立刻将门关严,走道里重新变得安安静静,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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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身体恢复得很不错,没过多久的功夫,便能杵着拐杖下地了,为他诊治的许太医对他有这样的恢复速度感到很压抑,思来想去,给出了一个心宽体健的解释,说大抵是有宁渊陪着的这段时日宁国公都心绪开朗,所以恢复得自然也快。
宁国公似乎也认可许太医的这番话,对宁渊的态度更是亲密了,吃了吃药聊天,还要陪着散步,闲了又会在院子里下上几盘斗棋,不过宁渊近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倒也不觉得麻烦。
这一日,两人正下着斗棋,国公府的管家忽然来回话,说宫内传了一道诏书出来,赐婚四皇子司空旭和昌盛侯府家的二小姐,婚期等挑了吉日再定。
宁渊早在为宁馨儿选衣裳那日便从几名路过的小姐口中听到了风声,也不觉得奇怪,低眉顺眼地没说话,宁国公抚须点点头道:“这是好事,你去告诉夫人,让她从库房里选几样好东西,给四殿下和昌盛侯府送过去。”
“便是因为这事,所以小的才要来给老爷回话。”管家苦着一张脸,“小的正是从夫人那里回来的,夫人的意思是,四殿下那里可以送些东西聊表心意,可是昌盛侯府那边……一文钱都没有。”
宁国公皱起眉头,“夫人她莫非还在赌气?”
“老爷你是知道的,咱们夫人和庞家的二小姐有过节,何况,何况从前二爷多少和庞家走得近,二爷出了那样的事,夫人自然不快,所以……”
“我知道了。”宁国公点点头,“不必去管他,该有的礼数不能费,你便点几样,两边都送去吧,夫人要是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管家如获大赦,立刻便下去了,可还没走远,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折回来道:“还有一件事情,老爷你之前就让小的们留意小少爷近来的动向,最近小少爷常常出门与人相会,奴才觉得,此事还是告知老爷为好。”
“不妨事,他现下已是世子,难免应酬多,同其他府的少爷喝喝酒也是寻常。”宁国公继续低头下棋。
“这便是奴才要向老爷禀报的地方。”管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同时瞧了宁渊一眼,宁渊立刻识趣地起身,走到一旁回避,管家才道:“小少爷见的人,好像就是昌盛侯府家的二小姐。”
“有这等事?”宁国公讶异地抬起头,“此事可确定?”
“奴才派人盯了好几次,他们二人确实是前后脚出的茶楼。”管家道。
“这臭小子惯会给我找事,庞家二小姐如果是四殿下看上的人,我看他要如何收场。”宁国公怒了一句,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管家这才退走了。
宁渊一直瞧着管家走远了,才重新回到桌边,也没问别的,瞧着宁国公脸色不好看,好像也没心思下棋了,便行了一礼道:“我正好想起一些事情要回去处理,叔公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宁渊便先行告辞了。”
见宁国公对他挥挥手,他了然地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过身朝院子外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宁仲坤居然会和庞秋水见面,当真是极有趣的一件事。
方才他虽然表面上是回避开了,可那样的距离对练武之人的耳力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一边走一边思附起来,庞松要将庞秋水嫁给司空旭他多少还能理解,只是宁仲坤这般掺合进去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他忽然被个奴仆打扮的下人拦住了去路。
“堂少爷安好。”那人冲他点头哈腰道:“世子爷想找堂少爷过去说话呢,特地派小的来寻你。”
“知道了,带路吧。”宁渊道。
“小的还要去厨房替世子爷拿一些茶果,世子爷说了,就在他院子外边的鲤鱼池边上等你,堂少爷还是快去吧,小的这便先告辞了。”说完,给宁渊指了一条路,示意他快过去了。
宁渊盯着那下人的脸瞧了一会,直瞧得对方脸色都开始不自然了起来,才笑着道:“无妨,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便自己过去。”说完,果真朝着那下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下人喘了一口气,一抹脸上的汗珠,也迅速离开了。
宁仲坤院子外边的确有一方鲤鱼池,里边放了许多锦鲤,也算是国公府里的一处景致,不过因为那地方比较偏,后来国公府的后院正中又修了一方大池塘,那鲤鱼池便极少有人去了,平日里就算大白天也人迹罕至。
宁渊好像完全没看出宁仲坤约他去这般偏僻的地方见面有什么意图一般,信步超前走着,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径,总算来到了那鲤鱼池边上。
鲤鱼池虽然偏僻,可连日来雨水充沛,池塘里无论是锦鲤还是水植在充足阳光的滋润下,即便没有多少人打理也长得生机勃勃,宁渊想走近一些瞧瞧水面上的浮莲,忽然见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晕倒在了他前进的路上,整个身体横躺着,将一条路堵住了大半。
那少女双目紧闭,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也不知躺了多久,若是换了个寻常男子,如果见着这样一个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少女站在路边,恐怕都会起恻隐之心,驻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宁渊偏生像没事的人一样,好像当那少女完全不存在,一抬脚,竟然就从她身上这么垮了过去,继续朝前走,压根就对她视若无睹。
少女原本紧闭的眼睛在宁渊越过他之后睁开了一条缝,里面满是荒唐的眼神,不过她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忽略,小嘴一张,传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好痛……”
见宁渊依旧在朝前走着,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少女也觉得自己声音是不是太小了些,不禁扯开嗓门,近乎是痛叫了一声:“哎哟……好疼啊……!”
可宁渊依旧无动于衷,不光没转身,确切点说,好像连步子都没有半点停顿。
少女彻底傻眼了。
这人怎么这么硬的心肠!
若是换了别人,看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倒在路边,肯定会停下来查探吧,心善一些的,搞不还还会将她抱起来去找大夫,可眼前这人无动于衷倒也罢了,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叫唤了也不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冷漠的家伙!
如果不是要演戏,少女只怕会立刻站起来破口大骂,但是想着自己身负的责任,她还是硬生生将喉咙里的怒火吞了回去,见宁渊终于在池塘边停下了,好像聚精会神地开始欣赏起了池塘里的锦鲤,她便爬起身,用手捂住胸口,摆出一副无助的表情,一面踉踉跄跄朝宁渊的方向走,一面柔软地呼唤道:“这位公子……小女身子不舒服……请帮帮小女……帮帮小女……”
宁渊还是没转身。
算了!少女心道,就算对方死活不上钩,她也有她的计策,只要宁渊一直站着不动,她就可以直接这样走过去扑倒他的身上,到时候只要抓住对方的衣衫一阵撕扯,再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一些,死死抱着他不让他走,等该来的人来了,自己今日这通任务也能完成!
她便这么想着,脚步又快了几分,三丈,两丈,一丈,眼瞧着距离宁渊越来越近了,自己前伸的手也离他的肩膀不足一尺,少女嘤咛一声,整个身子就朝宁渊的背倒过去,“哎呀我的头好痛,哎呀我好难过,公子快些扶我一把……”同时张开双臂,想从后面将宁渊抱住。
结果眼瞧着面前之人就要被她抓个满怀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少女却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就站在前方的背影,忽然之间没了踪影!
少女吓了一跳,望着近在咫尺的池塘,她用力顿住步子,想止住身体前倾的趋势,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她耳朵边上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天凉,姑娘当心受了风寒。”随机背上被人一个大力拍了一下,少女尖叫一声,眼看着就要止住了的身形,伴随着她双手用力做的几下白鹤亮翅的动作,整个人带着一股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哗啦一下栽进了池塘里,水花足足溅起了三尺高,飞得最远的一滴,不偏不倚打到了宁渊的的后背上,被他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抹去了,还掸了掸手指。
“救……救命呀……我不会水呀……救命……”少女像个陀螺似地在池塘里不住扑腾着打着滚,水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半空,宁渊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宁仲坤扶着国公夫人吴氏从另一条路忽然出现,瞧见眼前这一幕,吴氏显然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而宁仲坤,则挂着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不是这么安排的啊,等他带着吴氏过来的时候,那丫头不是应该已经缠住了宁渊,折腾出一副自己被人非礼的假象吗,怎的宁渊如今衣冠楚楚地站在耳边,而那丫头居然掉到池塘里去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救上来!”宁仲坤立刻喝了身后跟着的仆从一声,无论如何,还是先将人救上来要紧。
几个仆从动作也快,连珠炮似的跳下水,三两下就将那少女救了上来,少女趴在地上咳了好几口水,她衣裳已经湿透,脸上妆容也被水渍污得歪七扭八,加上头上还挂着不少水草,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这是怎么回事?”吴氏望着那少女,“你是哪里的丫头,在此处作甚?”
“奴婢,奴婢是浣洗房的丫头小翠……”少女咳了半晌,终于缓过了气,见宁仲坤于吴氏都到了眼前,知晓自个今日的任务是完不成了,她求助地望了宁仲坤一眼,哪知宁仲坤却狠狠瞪了她一下,又隐晦地将头一点,她浑身一颤,知晓宁仲坤的意思是让她将剩下的戏演完,她便将牙一咬,哇地一声哭喊出来:“夫人,夫人你要替奴婢做主啊,奴婢方才,险些,险些就被这登徒子玷污了!”说罢,她抬手直指宁渊。
“是你?”吴氏看见宁渊,眉心一跳,而宁仲坤也立刻接过话,“你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竟敢污蔑堂少爷!”
“世子,奴婢没有说谎啊世子!”少女小翠眼睛一闭,将造就排演好的台词噼里啪啦吐了出来,“奴婢今日换班得空,于是便来这鲤鱼池旁边打算瞧瞧池塘里养着的锦鲤,谁知,谁知这人突然出现,强行抱住奴婢不说,还欲对奴婢行那不轨之事,若非,若非奴婢贞烈,为保名节跳入水中,打算已死守贞,只怕此刻……此刻已经被玷污了!”
☆、第190章 借力打力
说完,小翠便嚎啕大哭起来。
宁仲坤故作震惊地望着宁渊,“宁渊,你当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里好歹也是国公府,你竟敢公然玷污府上的丫头?此事若祖父知道了,定然会治你的罪!”
“堂兄,这话便是你的不对了。”宁渊不慌不忙,仿佛一点也不为小翠的控诉着急,“你只凭着这丫头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了是我在非礼她,这是个什么道理?”
“小女子纵使出身卑微,也知女子名节大于天,难道小女还会拼着自己的名节清白不要,用此事来污蔑你不成!”小翠一听宁渊否认,立刻停了嚎叫,仿佛铁了心要坐定宁渊的罪名。
“当真是奇了。”宁渊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你这丫头说我方才强行抱住你,要与你行那非礼之事,你我二人必定是经过一番拉扯的,何以我将你都逼得跳入水中以死守贞了,我身上衣衫却还是整整齐齐毫无半点痕迹?”
“这……”小翠眼珠子转了几圈,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了,的确,按照常理推断,如果两人经过一番拉扯,宁渊身上是不可能如此整洁的,连发丝都毫无凌乱之处,实在是方才宁渊躲得太快,让她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人就跌到了水里。
“是你……是你后来又整理干净了!”小翠圆不过话来,没办法,只能绷着脸皮开始狡辩,她相信反正世子爷在这里,她只需要一口咬定宁渊的罪名就行了,其余的世子爷会处理。
果然,宁仲坤接着道:“宁渊,你当真是糊涂,你若是喜欢这丫头,我做主送给你便是了,左右府上也不缺几个丫鬟,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等强迫的事来,这要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搁!”
“堂兄,你说我是强迫非礼,当真是误会我了。”宁渊依旧是笑,“我方才已然说过了,若我强迫这丫头做什么事,他只消挣扎两下,我这身上都不可能会这般齐整,我当真是不知道这丫头怎的如此不要脸,分明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通奸,她却偏偏说成是我要强迫她,想来也是猪油蒙了心,想要讹诈银子罢了,真是无耻。”
“你说什么?你们是……通奸?”宁仲坤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将那个词语重复了出来,一时压根不明白宁渊在想些什么,眼前这状况分明是自己特意安排的,让小翠在此地候着,等宁渊出现之后,诬陷宁渊非礼于他,然后再将此事闹腾到宁国公面前,反正小翠从前给自己侍过寝,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只要一闹腾开,就算宁渊死不承认,只要顺理成章给小翠一验身,自然可以坐实了宁渊“品行低劣”的帽子,到那时他必然也将不能再踏入宁国公府。
可是现在,宁渊居然说,小翠与他的关系是通奸?
虽然同样荒谬,虽然同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同强迫比起来,两件事的性质便差得远了,如果宁渊是强迫,那是他自己行事张狂,打了国公府的脸;可如果是两人情投意合的通奸,等于说是国公府的丫头自己不检点,而对于宁渊,除了花花公子之类的形容,实在是没有别的害处。
宁仲坤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是通奸,但他也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拆穿宁渊在说谎吧,一时他进退不能,竟然卡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宁渊显然不会这么让他卡下去,竟然接着道:“堂兄方才所言,若是我看上了这个丫头,你能做主送给我?”
“不要!我不要!世子爷,分明是他要强迫于奴婢,奴婢从来没有同人通奸过呀!”小翠吓了一跳,今日之事本就是一场诬陷,如果自己落到了宁渊手里,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当下更加变本加厉地大哭大嚎起来。
“够了!”吴氏紧皱起眉头,终于出声,这丫头浑身水草的模样在那里唧唧歪歪实在是吵得人头疼,她虽然也不喜欢宁渊,也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意思,可一来到底也是靠着宁渊将容氏送来,才能彻底扳倒宁华阳,二来宁国公也看中宁渊,近来日日都要他陪着,容氏虽然跋扈,可对于宁国公却也真心,既然宁渊能帮着宁国公身子恢复,他便对这人进出国公府没什么意见,左右也不过是个“堂少爷”罢了。相反的,那个十分不检点的丫头却让她恼怒非常,国公府还是她这个国公夫人在当家,却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下人,不是摆明了在说她治家不严吗。
吴氏个性高傲跋扈,也向来只信眼见为实,明面上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那丫鬟控诉宁渊非礼于她,而宁渊衣冠楚楚浑身上下十分整洁,没有一丝挣扎拉扯的痕迹在,那么除了你情我愿的投怀送抱,还能有什么解释?这不明摆着是通奸吗!
“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吴氏想到这里,心中已有了决断,“这样的丫头留在府中也是无用,别人若是想要尽管领了去,免得脏了我国公府的风水!”
宁仲坤扶着吴氏一起来,多少也是想借着吴氏的声势打压宁渊,实在是料不到小翠失败倒也罢了,还能被宁渊借着由头顺水推舟将人要了去,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加上吴氏也开了口,他纵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默认此事。
“世子爷,你怎么能将奴婢如此胡乱送人!”小翠见吴氏要将自己打发出去,而宁仲坤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已然开始慌了,冲宁仲坤哭道:“奴婢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来做的,你怎么能……唔”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仲坤贴身的小厮一把冲上去捂住了嘴,宁仲坤就算不精明,也早有防备,哪能容得小翠狗急跳墙当着别人的面拆穿自己。
“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带走了,多谢堂兄成全。”宁渊自始至终都在笑着,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有多慌忙,走上前在那小翠脖子后边轻轻一按,原本还在小厮手里不断挣扎的小翠立刻脑袋一歪晕了过去,宁渊也不含糊,直接将人拎了起来,自顾自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