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瓜老妖
徐久照想明白之后心中安定下来,他一笑说道:“好啊,那咱们就平辈论交。”
本来这俩就是平辈论交,他是邹衡新的关门弟子,蒋忻是蒋卫国的孙子,差着一辈。只不过之前俩人谁都没有刻意划分出来这个辈分的差距。
现在说是平辈论交,意思根本就是平等论交,徐久照抛弃他福利院出身的穷屌丝身份、蒋忻也放下他事业有成的高富帅成分。虽然这样的身份之别俩人同样不怎么在意,但是说开之后也就可以不用顾虑对方的成分而自在的交谈相处。
总之,俩人相谈甚欢,并且吃了一顿美餐,然后高高兴兴的回了小洋楼。
这俩人吃饭的时间早,两个人吃饭也没有喝酒,吃的很快,回家的时候才7点。
小洋楼里只有蒋卫国和邹衡新俩人坐在客厅里边看新闻联播,保姆在收拾餐桌,刘新华不见人影。
徐久照奇怪的问道:“老师,刘师兄今晚上没来?”
这些天刘新华虽然住在酒店里,却每天都来到小洋楼陪伴老师,晚上也是一起用完晚餐再陪着看完新闻才回去酒店休息。
邹衡新眼睛在他的新造型上看了看,说:“你二师兄他回去北京了,他工作上的事情脱不开身。这边联展也已经落幕,用不着他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耽误事情。衣服买的很趁你,发型也很利索。不错!”
“二师兄……”蒋忻咽下涌起的笑意。
邹衡新自然明白他为啥乐了,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新华在师兄弟当中是老二,可不就是二师兄。”
虽然大徒弟没了,邹衡新也没有因此而改动学生们的排行。他知道因为《西游记》,人们一说起来二师兄就想到那个贪嘴好色的猪八戒,往那个上边联想靠拢,忍俊不禁。
就算是这样,该是二师兄的还是二师兄,也不能因为这个空出一个二师兄,降位成为三师兄。
还是自己的小弟子好,一脸淡定,不漏声色。邹衡新暗自骄傲,却压根不知道徐久照从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哦。”徐久照表示明白,他抬手示意手中的袋子说道:“我上去把东西放下。”
邹衡新嗯了一声说道:“你去吧,放下东西就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蒋忻想要帮他拿上去,徐久照谢绝了,已经让人家帮着拎了半天了,晚上还让人专门给送回去,这也太……
蒋忻只得作罢,坐在一边看起了新闻。
等徐久照下来,蒋忻招手:“久照,坐这边,这儿凉快。”
老人家体弱,受不得长时间吹空调,所以蒋卫国在客厅的时候,是不开空调的,只是开着电扇慢慢的吹。
不过因为这边的绿化环境好,绿树成荫,使得晚上不是特别的热。
徐久照坐在蒋忻的旁边,邹衡新说道:“今天有人联系我说要采访你,我给拒绝了。你也不要觉得不高兴,我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你打算。”
说完,邹衡新就等着他的反应。
徐久照愣了一下:“记者采访?”
蒋卫国说道:“应该是《今日艺术》杂志社的记者吧?”
邹衡新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本杂志。联展的全程报道都是这家杂志在刊登,所以获奖者的采访也是这家的记者。当然还有别的一些报纸杂志,我也都拒绝了。”
徐久照是一点都没有情绪波动,既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单纯的表示“我知道这件事了”,淡淡的“嗯”了声,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让邹衡新都不能淡定了,这娃心理素质也太好了,这都能绷的住。
徐久照并不能了解现代传媒的力量,就算是知道了。爆发式的名气增长,也只会让这个因循守旧,口口相传名声才起来的老古董感到不可思议。
相反沉不住气的反而是把徐久照划分到自己守护范围的蒋忻,他沉声道:“一次也不采访报道,这对于刚起步的新人的名声有碍吧?”
邹衡新见终于有人接这个话茬,说道:“不,没有采访不意味着没有相关的报道。毕竟获得金奖的作品,刚刚结束展览就被富商出高价买走的新闻还是有价值的。联展不会放弃这个宣传的机会。只不过报道会出现久照的名字和作品,却不会刊登他本人的信息还有照片。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成年,根基不稳,作品也少,这样程度刚刚好。”
这话是解释给徐久照说道,邹衡新也算是良苦用心,毕竟徐久照这次的起点相比较其他同行太成功了,这个世界上的红眼病不在少数,羡慕嫉妒的不足为虑。
邹衡新就担忧徐久照被“捧杀”,虚浮的名气,没有实力和作品支撑,一旦遭遇打击,摔下去再想爬起来,将比以前困难百倍。
蒋卫国支持老友的做法,也理解他的心思。他严肃着脸跟两个小的分析了利害关系,蒋忻这才能心平气和。
徐久照感激邹衡新这么煞费苦心,他用诚挚的语气说道:“老师,让您费心了。”
邹衡新心里一热,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这么为小徒弟打算,怕的就是不被理解,不捞好还被埋怨。
邹衡新缓声说道:“你也不要担心,等明年你成年了,老师跟你一起举办一次新作联展,正式给你打响名气。”
蒋卫国惊讶的瞪眼:“你要出山?”
邹衡新因为精力不济,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手了,人们甚至都在说,很可能他不会再创造新作了。
现在却为了给关门弟子保驾护航,邹衡新打算再创造新作,可见他对徐久照的爱护之情。
这让徐久照深深的感动,他说:“老师,弟子何德何能?您不必如此操劳、辛苦打算。”
邹衡新呵呵笑着说道:“你既然认了我当老师,我当然要对你负责到底,要对得起高老弟忍痛割爱才行。再说本来以你的天分,迟早是会成名成家,我不过是缩短了这个过程,让它提前而已。”
“老师……”徐久照鼻子酸涩,邹衡新如此爱重如山,让他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孺慕之情。
如此良师,才是值得他爱敬、忠顺之人。相比之下,以前的那位“恩”师,不如邹衡新十分之一。
徐久照的感动和孺慕的眼神,邹衡新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师徒俩之间的感情进一步的加深了。
邹衡新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要准备动身返回封窑镇准备来年的参展作品了,你可不要放松,这次我会严厉的教导你。”
邹衡新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要在徐久照合同期间迁就他在郑州教学,就一定会遵守约定。再说他也答应了给韵文瓷器厂的那个小窑师冯忠宝,顺便带带的。
徐久照神情一凛,肃然点头:“谨遵师命。”他这喜欢咬文嚼字的习惯,时间长了倒成了个人特色了,家里边三个人都有点习以为常。
蒋忻即为徐久照有如此良师而高兴,又为他即将离开而感到不开心。隐藏着心中的不舍,他盯着徐久照不放。
俩人眼看的就要说定了离开的日期,这个时候蒋卫国开口说道:“不忙着走。明天有一个收藏家藏品交流会,十分难得,不如你们跟我去开开眼界。相必到时候有不少的珍品艺术品展出,多看看,也好给小徐多多积攒些艺术素材。”
邹衡新意外的看看他,又瞅瞅徐久照和蒋忻,想了一下他说道:“也好。”
蒋忻心里一喜,暗暗的给爷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第41章
这次的交流会,蒋忻必然是要跟着去了。于是晚上回了房间,他就把这一消息用微信发给了他的合作伙伴,告知对方他要毅然旷工的残酷消息。
他这微信一发出去,立刻微信好友群里就炸了。
——唐小乙:你个黄世仁!
——面条人: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赞达赤:呵呵,友尽
只有一人发表了不是废话的一句。
——尼玛:给我一个不打死你的理由先
蒋忻正在看着徐久照的照片偷偷的独自欣赏:果然人好看照出来的照片就好看啊……任凭微信群里鬼哭狼嚎。
他正暗自甜蜜的苦恼,是设成屏保好呢?还是设成桌面好呢?还是两样都设置好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这两样都设置了。
然后等他暗搓搓的用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之后,还是遗憾的把设置改回了原来的那样。毕竟还是有一群牲口一样不讲究的损友,万一不小心暴露了,指不定那些人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微信提示音不停的响,蒋忻终于大发慈悲的在群里回了一句。
——阿忻:奉旨伴驾
——唐小乙:你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恋家?
——尼玛:老爷子怎么了?
——阿忻:没事,就是他要跟一个老友去参加交流会,人多又乱,怕出事——赞达赤:真是感动中国绝佳代表人物,当代孝子贤孙第一人!央视不选你,简直是瞎了眼——面条人:既然这样,我先自己顶着。我先把资料整理好,等你来了就可以直接用——阿忻:你辛苦,回头给你发奖金——唐小乙:我的呢?之前组织网上舆论宣传的事情,我可是办得妥妥帖帖——阿忻:少不了你的这个群里的四个人,有的是他的助理心腹、也有的是合作伙伴,都是对蒋忻家里情况知道的比较清楚的,也明白他这种性格,为了他最亲近的家人是有可能干出这种扔下工作不管的事情。
蒋卫国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朋友和属下也都能表示理解。
也是因为有这几个人,蒋忻才能身兼两顾,管理振兴博古轩的同时,还遥控着远在外地的其他事业。
第二天一大早,蒋忻早早的就起来,搭理的精精神神,帅帅气气的拉开房门下了楼。
坐在客厅看早报的蒋卫国看见他,意外的摘下老花镜说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蒋忻笑嘻嘻的说道:“我这不是打算给你们当司机么?”
蒋卫国定定的看着他,看的蒋忻差点顶不住露出心虚的表情。然后蒋卫国说道:“你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你爷爷我又不是玻璃人,不就是去参加一个交流会嘛。我自己能行,咱家又不是没有别的车,别的司机。让小何开车载我们去就是,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蒋忻本来只是四分为了爷爷,六分是冲着跟徐久照再多相处一天,他表情变的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种交流会您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要是看见什么合心意的古玩,您是不是打算买来?”
现在蒋卫国已经不怎么出手了,基本上多数都是鉴赏一下就算了。因为自己的藏品名义上都给了孙子,蒋老爷子也就不打算再自己收新东西了。
不过如果他看见合适的,还是会买下来摆在博古轩出售。
蒋忻也是明白这一点,才这么说的。他怎么可能再让老爷子掏自己的养老金给博古轩添东西。
“您的那些养老本,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去就是代表博古轩,您看上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直接走博古轩的账。”
蒋卫国叹息着摇摇头:“行行行,反正现在是你当家。”
他抖开报纸,把老花镜架在鼻梁上,继续看起了报纸。
蒋忻轻轻呼口气,坐在紧挨着客厅旁边的餐桌上吃早餐,他时不时的看看楼梯口,慢慢的细嚼慢咽。
蒋卫国是不知道孙子的性向的,蒋忻不敢刺激老人,从来也没有往这个方向引起过话题。
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蒋忻觉醒了性向,察觉了自己不喜欢女孩,只爱看男孩。那个时候,蒋忻整个人都是悲观绝望的。
身处上海这个发展发达的城市,他对同性恋并不陌生,他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就有一家是同性恋者开的精品小店。中学的少年们正是对此好奇的年龄,甚至有学生组团去悄悄的围观。
蒋忻避开同学,偷偷的跟对方接触,正式的认识了这个圈子。
那是一个纯零,人好性格也很绵软,他给蒋忻讲了很多这个圈子里边的事情。因为蒋忻那个时候才15,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那人带他接触了这个圈子,却奉劝他不要过早的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因为是边缘人群,得过且过,寻欢作乐,打一枪换一个人的比比皆是。大部分人从没奢望能找到真爱相伴一生,过的全都是有今天没明天、醉生梦死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蒋忻还太年轻,天真不知世事,几乎是被这群魔乱舞的魔性圈子给吓退的。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为自己灰暗的未来,整个人都忧郁了。
蒋卫国并不理解他这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孙子细腻敏感的心思,他为人严正刻板,对孙子的管教又严厉。蒋忻几乎都不敢想象,如果他这个为人保守的爷爷知道了他的离经叛道,家里边会是怎么一种天塌地陷。
要是爷爷为此大发雷霆,到时候他岂不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好悲惨下场……与其到时候没面子的被赶出去,还不如现在他自己就走。于是青春期的蒋忻就中二了,决心要离家出走,隐瞒自己的性向去流浪。
只不过因为平日里蒋忻的记录太过清白,就算是离开家里在外边待了两三天,回来之后,蒋卫国也只是以为他去同学家玩去了。
这次离家出走是一次极其失败的行动,让蒋忻明白了经济基础决定了一切。
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蒋忻主动提出要去住宿制高中。蒋卫国当时并不同意,蒋忻就摆事实讲道理,从锻炼独立开始讲起,到师资教学力量结束,成功的说服了蒋卫国,去北京上了高中。
离开了家,蒋忻的精神压力顿时一轻,人也不抑郁了。求学的几年过的很顺遂,几乎没有大的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