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段年景萧萧
老人抬起头,看着苍羽阳的眼神有着微微的希冀。
“五皇子是住在觜宿宫吧,有空时能不能提醒下陛下看看自己的皇子公主,国事虽然重要,可是家事也是会关系到耀金的未来。”
苍羽阳大脑有一个时段的放空,半天才明白夫子话中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抬不起头,不敢面对对面老人的目光,他是不是霸占了父皇太多的时间。
其实他撤了谎,昨天父皇还带着他出宫游玩,而他的六皇弟正在宫里用功读书,只为了见他的父皇一面。
相比之下,他似乎真的幸运和幸福得多,不仅天天能看到那人,还能和那人同吃同住,而自已却是连最基本的学业还没完成。
苍羽阳定定神,看着对面的老人,听到自己带着笑意和理解的说辞:“嗯,夫子请放心,我会提醒父皇的。”连自已都感觉到虚伪的说辞。
走出小院时已过了正午,苍羽阳由衷的松了口气,然后听到旁边的博远航的话:“五皇子,不要太介意夫子的话。”
嘴角僵硬,苍羽阳停下脚步,轻轻问道:“远航,怎么会?还是,你也觉得我很虚伪吗?”
苍羽阳自嘲的笑笑:“六皇弟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哪个孩子不希望和自己的父亲母亲在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做事自有自已的考量,他没有去其他宫看皇子与你没有关系o”
又是一句“与你没有关系”,其实他很想大吼一声:“这与我有关系!”
他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虽然他很清楚博远航的本意只是安慰他而已。
博远航一直比常人聪明,肯定看出了他的不自然,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他背包袱,他很感谢这种侧面的安慰,可是这让他想到了昨啡晚上父皇对他说的话。
苍翼翔曾经冷笑着对他说:“与你无关。”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划出了一条不可跨越的界线。
苍翼翔强大,自主,他可以给予他宠爱,可以坚持不懈的照顿他这么多年,可以给他无尚的荣耀,可是却仅仅如此。
五皇子苍羽阳影响不了伟大的帝皇,现在就连小神童博远航都点明了这点。
是不是自己对于父皇是可有可无的呢?答紊绝对是“不”,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做不了假,男人的一笑一答近在眼前,那些温柔不是假的,关心也不是假的,父皇昨天还为他受了伤……
苍羽阳一时有些茫然了,他想要的亲情和关爱都得到了,为什么此时还是觉得不满足?
原来他也是这么自私贪心的人,欲、望无穷无尽。
苍羽阳颓废的垂下头:“谢谢你,远航,我没有介意,我有些累了,想回寝宫。”
他听到了旁边的博远航欲言又止最后放弃:“那好吧,五皇子好好休息,远航不打就了。”
一路无言,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隐约想起那时还是宠物的自己在这里晕倒,然后被经过的帝皇正好捡了回去。
那时候,只要三餐吃饱他就满足了,一边想着出宫找蓝凌衣一边又仰仗着帝皇的保护,然后暗暗讨厌这个冷血冷心的男人,可是一转眼,他就做了他的皇子那么多年……
此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还以为曾经渴望的亲情已经唾手可得了,哪知今天一天,就凭空出了这么多质疑――有别人的,有自己的……
生活果然就像是个玩笑,永远都有着让人捧腹大笑的转折,于是苍羽阳真的笑了,发现自己真的是神经兮兮的,吓跑了好几个路过的小侍女。
“五皇子……”博远航的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破,一个小侍女走上前,弱弱的说道:
“奴婢恭请五皇子去云宫一趟。”
苍羽阳看了看侍女,模糊的认出是母妃宫中的,心中警铃大作,刚才的悲未伤秋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想起了昨天的经历,心脏开始不堪重负的狂跳起来。
匆匆告别了博远航,苍羽阳跟着小侍女前往云宫,路上恍恍惚惚,侍女侍从的行礼完个都忽略了过去。
见到云妃的那一刹那,心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算算日子,他们竟然差不多有一年没有见过了,云妃对他很好,虽然不常见面,可是衣食供应都是极好,除了让他住到小院子不见天日外,一切都很好。
他搬到觜宿宫后,两人的联系就更少了,似乎也明白觜宿宫衣食无忧,先开始从云宫还有传来只言片语,和一些瓜果衣服,后来就停止了。
苍羽阳有些傀疚,他在和苍翼翔斗嘴斗心的时候忘了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如果不是她,自己在那时多半就会死去。
不管面前的女人初衷是什么?他其实都欠了她一条命。
可是想到要叫一个陌生的女人为“母妃”,就觉得怪异。就连苍翼翔也是当初权衡利弊后,不得不屈从的叫“父皇”,只是没想到,叫着叫着却是再也改不了口。
苍羽阳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卑劣,简直就是怕强凌弱的典型代表。
靠在床头的身影瘦弱的可怕,云贵妃身患疾病的事情早是陈年旧事,在宫中也流传了一阵,可是他都置之不理了,那个时候,他在觜宿宫中过着悠悠哉哉的日子,每天和苍翼翔亲亲密密,忘了所有的是非对错。
虎翼天翔 第二卷 风云暗涌 第四十章 初次也是最后
苍羽阳一步步走近,一步步放轻了脚步。
午后蝉鸣连成一片,更将室内衬托得寂静无比,苍羽阳才注意到云宫简直是一片冷清,几个小侍女站在门口昏昏欲睡的站着,只有带路的侍女局促不安的站在他身后。
刚刚路过的云院也是如此,珍稀的云雾石在日光下反射着惨淡的光辉,池塘里种植的睡莲早已干枯,明明是盛夏,偏偏萧杀的比深冬更甚。
那年帝皇摆驾云宫,歌舞胜景的盛状不复存在。
帘帐里的人挥了挥手,声音是久病的脆弱:“都下去吧。”
苍羽阳僵立在床前,直到后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了,才慢慢吐出了一声:“母妃。”
他想,这是他应该叫的。其实,说出口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困难。
里面的人坐起的身姿愣了愣,欣喜的话紧接着传来:“羽儿,快过来,让母妃看看。”
然后不等苍羽阳说话,又忐忑问道:“羽儿,我可以这么叫你羽儿吗?”
喉头微涩,苍羽阳坐在了床头,缓缓掀开了面前的帘子,看到了里面面色苍黄却眼露惊喜的女子。
“可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苍羽阳真想打自己一巴掌。自己究竟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