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辰
赵启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朕的意思,是将此事保密!顾鹏飞正在平定西川之乱,眼看到了紧要关头,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文善道:“顾将军定然能够明辨是非,不会……”
赵启抬手,打断了文善的话,道:“但其中有些事情,总是真的。我是担心顾鹏飞知道了,会扰乱他的心神。西川之战,非同小可,不能大意!”
文善愣了片刻,尚未开口,便听见殿外通传:“西川安抚使顾鹏飞求见!”
赵启眉毛跳了跳,道:“看来烈匕图是故意散布这种消息,朕真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宣!”
随着宫门外的太监尖细悠长的音调,顾鹏飞一身戎装的走进大殿,他环顾殿中,见周围并无太监宫女,仅有新人的签署枢密使文善。
顾鹏飞进了大殿,先是朝赵启行礼,后缓缓起身,奏道:“启禀陛下,臣近日听到一些谣言……”
赵启扬了扬手,制止了顾鹏飞的话,看了文善一眼,文善便道:“臣还有事,先告辞!”
带文善走后,赵启才问道:“是什么谣言?”
顾鹏飞道:“鞑靼那边传来的,说贾太傅通敌叛国,臣特为此事而来!”
赵启道:“你就为了这事儿?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是想说什么?”
顾鹏飞道:“臣以性命担保,那些仅仅只是谣言!贾太傅临行前,曾让臣将一件东西交付陛下!”说着,顾鹏飞双手捧上贾涉的那个油布包裹。
顾鹏飞道:“陛下若将其中的东西公布于众,朝中众人必定会对贾太傅群起而攻之,太傅曾言道:‘若是陛下信不过我时,这便是我杀头的最好借口;若是陛下信得过时,这便是整顿内务的利器。’”
赵启接过那个油布包裹,一层层的打开,只见里面尽是贾涉这些年的见闻,和朝中诸奸的把柄,他细细的看去,越看越是心惊。顾鹏飞就等在一旁,直到黄昏时分,赵启才抬起头,道:“看来他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顾鹏飞不说话,赵启心中更加明白:若是自己对贾涉有猜忌,这东西即刻就能成为攻击贾涉的证据,不说别的,只消把这东西往丁大佑那里一送,贾涉就再也别想回来了;而若是自己依旧对贾涉信任,那整治内务的消息传出去,贾涉必然又是立功一件。
他竟用这东西,来试探自己对他的态度!
想到此处,赵启心中略过一丝不悦,却将其压下,反问顾鹏飞道:“那些谣言,你是一句也不信么?”
顾鹏飞道:“是!”
赵启忽道:“关于他和令狐春水的谣言呢?”
顾鹏飞深深的低着头,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听得见他用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答道:“这……这是他的私事,和他的立场无关。”
赵启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可是你还是千里迢迢的跑了回来,朕本想将此事保密,就是担心影响你的心志……”
顾鹏飞跪下道:“臣……臣谢陛下厚爱,臣无事!西川的王氏父子,大势已去,不过月余,王师便可全面进驻西川!”
赵启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坐着,天色已暮,他的影子隐没在高高的殿堂之内,难以辨别的清楚。
直到大殿中一个人也无的时候,赵启才低声的自言自语:制川,你果然还是不信我,竟连我也算计!若是我将此物交给丁大佑,你是不是准备真的投靠烈匕图呢?
然而赵启的疑问,贾涉却并不知道。他被囚禁在金莲府北边的一座小院内,与外界不通任何消息,只是每隔十天,令狐春水会来半个时辰,而在这半个时辰内,他亦受到严密的监视,令狐春水所传来的消息,只能紧贴着他的耳根,低声的说。
而贾涉也无法再用纸笔记录,他只能默默的记在心中,包括烈匕图已经和哈里格决战沙城的消息,他也是十天之后,才在令狐春水的口中得到的消息。
令狐春水环着贾涉,贴着他的耳根,低声道:“听说赵启已经平定了西川!他的这个动作,必然会引起烈匕图的警觉,你要小心了!”
贾涉点了点头,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鹏飞的消息?”
令狐春水顿了一顿,道:“有!听说他在西川战事正酣的时候,曾经偷偷的返京,向皇帝进言!”
贾涉的手忍不住的有些微微发抖,令狐春水继续道:“具体他说了些什么不清楚,但是大致是为了驳斥烈匕图散播的谣言!”
贾涉道:“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么?”
令狐春水没有说话,他等上十天才能见贾涉半个时辰,然而在这半个时辰内,却什么都不能做,此刻听见贾涉相问,便如实道:“应该是……烈匕图的谣言中,不仅有你投靠鞑靼的消息,还有你和我的事情……”
贾涉的手在衣袖中紧紧的攥着,指节都被他捏的有些发青发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微微笑了笑:“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迟早会知道的!他……看来我和他,也终究是有缘无份……”
第101章 先奸后杀
贾涉道:“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他迟早是会知道的!看来我和他,终究也是有缘无份了……”说道这里的时候,贾涉的语气颇为苦涩。
令狐春水见贾涉神情黯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是将他抱的紧了些,又转移话题道:“对了,张杰和他的叔父张柔,又吵了一架!”
贾涉听闻此事,精神一震,即刻抛开自己心中的惆怅,道:“具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令狐春水道:“九天前,我去烈匕图处领新任务的时候,正好路过张杰将军的营帐,听见里面吵的厉害,就进去看了看,却看见张杰袒露上身,跪在地上,张柔正在鞭笞他,说他不该将抓到的汉人俘虏放走!”
贾涉道:“张柔是怕烈匕图责怪?”
令狐春水道:“不是,他觉得那些汉人都非常的差劲,连畜生也不如,要将俘虏中的老弱全部坑杀,妇女抓去做军妓。张杰却认为那些老弱还能够干些事情,不同意全部坑杀,两人因为这事起了冲突,都好长时间了。结果张柔骂他烂泥巴扶不上墙,汉人本来就低人一等,比不上鞑靼人,张杰却不服,因为和叔父赌气,将汉人俘虏全放了。”
贾涉叹道:“张杰的叔父自己都是汉人,却看不起汉人!”
令狐春水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归降烈匕图的汉人,大多都看不起自己的同胞,认为他们都是些愚蠢卑微的蝼蚁,他们做鞑靼人久了,思想上也改变了不少!”
贾涉道:“但我看张杰似乎还颇为念及故国,有时间的话不妨找他多接触接触!”
令狐春水沉吟片刻,道:“你是天水朝的使者,我和你的关系,又众人皆知,若是常常与张杰接触,恐怕对他很不妙!”
贾涉笑道:“就是要不妙才好,你上次回来,不是也说过,张杰颇有才能,又十分熟悉鞑靼的战术和国情。若是他被烈匕图猜忌了,不是正好能够回归我朝么?”
令狐春水的手臂忽然僵了僵,过了片刻,才问道:“你现在还想回去么?根据天水朝的情况来看,赵启似乎对你也颇为猜忌呢!”
贾涉摇了摇头,道:“我日思夜想的都是这件事情,只是目前被囚禁,又未曾立下寸功,回去还不是时候。但是不论如何,将来总是要回去的!”
令狐春水问道:“若是回去之后,鹏飞他……”说道这里,令狐春水没有再往下说。
贾涉道:“我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恐怕是不会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