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言千笑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余音渺渺,门却已紧紧闭合。
转身,走了几步,看看天。再走了几步,再看看天。
不对啊,今天明明应该是正常的一天,没有陨石坠地,没有火山爆发,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有些失神。
他最近的态度,似乎一直在变,让我无从把握。他对以前的梅若影,不知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如今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摸着怀中那块晶莹翠碧的玉竹,想起表姐的话。
“小阳,你知道为什么飓风过后,众人合抱的大树也会被连根拔起,而竹子却屹立不到么?”
我那时回答道:“当然知道,因为大树刚硬易摧,竹子柔韧以柔克刚。”
表姐看着我就笑了,摸着我的头道:“这个答案很适合小阳呢。”
“那姐姐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她那时眼睛里透出教坏小孩的坏笑,说道:“大树倒,是因为大树有心。竹不倒,是因为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倒。”
无心,则无伤……
无伤,则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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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日间很短,难得的是目下白雪遍地,即使隔了窗子,映射日头的白光也是满屋子地照着。
已近黄昏,暮霭西沉,我坐在窗前,就着雪光看书。
今日陈更不知去做什么,自天一亮就不见了人影,也不要我跟着。
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本诗词赋集,虽然有几首有些意境,可惜大多都是无病呻吟,倒有些像“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根据我的推测,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发明印刷术,所以我看到的都是一些手抄本。手抄本花费的时间精力可不是印刷本可比,一般人家可没那经济条件藏几本书。
但山庄书库里的确有许多书,而这座山庄也不过是陈更越冬暂用的别邸罢了,书也是临时存这的,主库还在山上,可见青阳宫的富裕。
我看书算是比较细致的。于是就发现,有耐心的抄书人写的是簪花小楷,没耐心点的就写正楷,再不济就是行书,可目下这一位抄书人则是我见过最没耐性的,竟然用狂草了事。饶是我辨认能力过人,而他那字也够大,可是看着也觉头晕。
这人忒也夸张!
好不容易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看见一列小字书于末尾:书律狂人林海如于奎任三年谷雨。
无语中……
我本来以为林海如翩翩公子,应该是个有耐心的人才对,至少听他琴音倒是挺沉静的。我与他相交,并无上下长幼之分,纯属以文乐会友,呆着十分舒服自在,却又无关风月。
我又重新翻了几页,这书压根儿不是想让人看得懂的,改天倒可拿这妙绝的手抄本去嘲笑林海如一番了。
正吃吃地笑着,突然一股暖热的鼻息吐在我脖子上。
我浑身剧颤,手一松,那本仍十分平整的手抄本就掉在了地上。
回头一看,一张金灿灿的面具近在咫尺,吓得我差点一脚踹过去,好在及时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
“在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不知是不是因为冬天干燥,他近来的声音语气常常如此。
“没,没,没什么……”话方出口,自己就觉得十分之不对劲——明明没做坏事,为什么要用心虚的口气说话?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词赋集,随手翻了几页,没有说话,眼睛仍是上下打量着我,却甩手把书丢在书架前方他自己的书桌上。手劲不重,却又快又准,稳稳当当地落在一叠书册的上头,没发出什么声响,却整齐得好像刻意码放上去似的。
“怎么不燃起地龙?不觉得冷?”他问。
“浪费炭火。”
要是在北京,与人合租的那套房子的暖气费都可以收到一千六以上,我是缴费缴怕了的。既然陈更一整日都不在,能省当然要省。
他却笑了,道:“我还不需要你来精打细算。”
……我看上去有这么小气吗?我只是在想着不要污染大气,要节约能源罢了。
见我不答话,他抬头闻闻,又道:“熏香怎也没了?”
这才惊觉,转头一看,果然博山炉上已经不冒烟了。书房最忌虫蛀,平常都要点上些香料来驱虫。冬日里虽是虫少,日久积下的惯例也没敢疏忽。
赶紧跳起来,跑到书架前,拉开上下层之间的小屉一看,连替换的香料都没了。
“我……我去暖香阁里取点儿来吧。”讷讷地说道,毕竟是我疏忽了,没做好工作。
他抬头看看天色,说道:“快些去,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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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陈更的字条一路小跑,目的地是暖香阁。
青阳宫的出纳制度还是比较严密的,只有宫主、林海如、陈叔、冷叔的印信字据才能调取物品。取一些普通物件都要到库房去,可是这熏香则不同,有专人来管。暖香阁正是专门负责调制香料、存放熏香的地方。
大概因为与火打交道,怕走水殃及别处,所以暖香阁离其他建筑物都有些距离。可熏香毕竟非是俗物,所以也远离了厨房。
来到阁前,我拍门叫唤起来:“如烟姐,如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