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四叔何出此言?”纪居昕面露惋惜之色,“同顶一个姓,纪家名声一落千丈,对侄儿也没什么好,更何况侄儿一直独居在外,如何能影响府中之事?”
“你有此话,可是笃定我没有证据?”纪仁德眼眸微阖。
“若有证据,四叔只管拿出来与侄儿对峙,如若没有,四叔可不能冤枉了侄儿。”纪居昕眉眼弯弯,心情舒展,就是欺负你没证据!
他手底下用的人,不是周大,就是卫砺锋那里来的高手,会让人找出破绽才怪!刘妈妈是个精乖的,且并没直接参与此事,也不可能被揪出来!
纪仁德隐在桌底的拳头攥的紧紧,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的!
明明顺畅的官途,突然发生一连串的意外,全部都在这孽障回临清大宅之后,样样事件皆有此子身影,他怎能因为此子纯真表象没一点怀疑!明明冬月祭之后怀疑了,还专门将这孽障叫至家中,同幕僚一起观察,却仍然被其表象骗过!幕僚有点滴怀疑还被他反对,连私自派去临清调查的人,都没查出任何异样!
他当时不该信的,他该再提防的……
然时至今日,后悔无用。他再不想信,手中再无证据,事实如此,容不得他不重视,如果再一次被这孽障骗过,不知道接下来遇到的会是何样大坑!
“昕哥儿。”纪仁德整理心情,语重心长地说,“你在乡下庄子十三年,对纪家有恨,我能理解。纪家曾对你不住,但不管怎样过往,冤有头债有主,纪姓不欠你什么,我不欠你什么,你便是要泄愤,也该找对的人。你聪明伶俐,才学出众,将来仕途可期,如你方才所言,一笔写不出个纪字,你姓纪,就会受纪姓影响,但凡做官的人,都要脸,要名声,你想走的更远,当要顾惜族名,纪家倒了,你也得不到好。”
“你年纪小,我不知道你受了谁的唆使,行差踏错,但若你愿意回头,四叔愿意不计前嫌,保你无事。你想要什么,四叔也会尽力帮你。”纪仁德深沉地看着纪居昕,“待你再长大一些,方知血亲族人重量,莫要等将来后悔。”
这是苦肉计?以退为进?还是看出他的本事,想收为已用?受谁的唆使……纪仁德指的是谁?
纪居昕微微眯了眼睛,莹白双手抱着茶盅,浅浅喝了几口,冲纪仁德微笑,“四叔教训的是,冤有头债有主,侄儿记清楚了。”
话音相当意味深长。
纪仁德听不出,只以为纪居昕长歪了,把逆耳忠言当做耳边风,冷哼一句,“别以为上了国子监,交了几个朋友,巴上一个靠山,就能为所欲为,你还嫩的很!我已知你想法,你若不知悔改,再胡乱行事,我自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这先糖后鞭,先哄后吓的手段……
纪居昕托着下巴,笑眯眯,“四叔与侄儿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好生无用,侄儿一直维护四叔呢。侄儿听说怒伤肝,四叔年纪不小,当小心身子。”
纪仁德气的眼角直抽,狠狠忍住了,“四叔不会害你,你好生想想该怎么做罢!”
说完他把茶盅摔在桌上,拂袖走人。
厅内一众客人看过来,纪居昕可怜巴巴满怀歉意的朝大家笑了笑。
转天,市井又有新传言:纪家真极品,京城纪四也并非样样出色,之前还以为他出淤泥而不染呢,结果竟然是个欺负长房庶侄的伪君子!你问我怎么知道?我亲眼瞧见的!
越是完美形象,一旦有污点,就越会受人重视,京城纪四名头那么响亮,曾经一时风靡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大姑娘小媳妇皆心生向往,引来无数男人羡慕嫉妒,现在此人身上有毛病,怎么能不交口称赞!
纪居昕又添了把火,一夜之间,京城纪四又有无数黑料爆出来。
扒灰抢自家儿子房里爱妾;在家夜御数女,一龙双凤好不逍遥;利用君子外表骗了不知道多少青楼红牌,收在外院享用;房事粗暴无比,纪家后门经常抬出死人……
各个方向,各种充满想象力的流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京城纪四做不到。
流言太过夸张,耸人听闻,但空穴如何来风?大多数人认为,这些皆有事实根据,连朝中都开始有了参纪仁德的折子。
纪仁德气的踹坏了一张书案,幕僚劝说先想办法度过此次危机要紧,想想官路不能断在这里,他收敛心绪,好生想办法。
那孽障为了自己痛快,连田明直的入阁之路都挡了,纪仁德心内气愤,与田氏说话时便露了些许出来。
田氏这些天心里很苦。夫君最近离她越来越远,不知道真忙还是假忙,几乎看不到人影。由于父亲最后未能入阁,自己名声也被传的不堪入耳,别说当家了,她现在连走出房间都难,瞬间从高空跌入泥里,她怎能不恨?
之前不知起因也就罢了,现在听闻一切竟然只是一个小小庶子手笔,如何忍的下去!欺负自己就也罢了,连亲爹都被顺带脚收拾了,明明她们之间无半分仇怨!
你不仁,便别怪我不义。
田氏眸内精光闪烁。她虽困于房内,却也不是无人可用。小贱种敢欺到她头上来,她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她叫来心腹丫鬟,亲手执笔,写了封信,寄于临清方家。
听闻方家大少爷即将上京,她可是记得,这位大少爷,对这小贱种有旁的意思……这次不让那小贱种吃点苦,她田氏就白活这么多寒暑!
当夜周大回来,递上田氏的信,纪居昕看罢,双眸微微眯起。本来他想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可田氏如此不死心——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我让你去试探纪居宏,结果如何了?”他转头问周大。
“属下正要报告此事,”周大眼睛里闪着亮光,上前一步,低声将方才在四房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纪居昕听完,满脸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年害李氏嫡子纪居安身死的证物——湖绸帕子,竟然是纪居宏的!而且纪居宏亲口承认,是他杀了纪居安!
“属下不敢欺瞒主子,”周大拱手肃容,“纪居宏与其通房玉婵吵架,的确亲口承认了此事,还道就算玉婵知道,以此要挟也没有用,他娘亲自会帮他周旋。”
纪居昕问,“田氏知道此事?”
周大摇头,“应是不知,听纪居宏的意思,仿佛一直压在心里,谁也不敢说,玉婵会知道并拿来威胁,还是因他害怕说了梦话……”
纪居昕微微眯眼,“很好。”
转天他把这个‘好消息’送给了李氏。
李氏冲动之下扳倒田氏,有些忐忑。她虽正义,所言也的确事实,但冲动之下的言行对纪家名声造成了很大影响,田氏的管家权倒是交了出来,却没送到她手里,直接被杨氏收了回去。
杨氏看她更不顺眼,她根本不会想到因田明直未能入阁,纪家受到的打击难以想象,只以为杨氏一意偏袒,心内不服。可她不敢顶撞婆母,只好忍着,想着好歹田氏受罚,心里能舒服些许。
收到匿名信件,她手都抖了,看完激动落泪,再也顾不上其它,她的儿,终于可以伸冤了!
第186章 身死
纪居昕很懂李氏。
李氏自以为大家闺秀,家学严格,是个合格的宗妇。但一个大族宗妇,并不是会理家事,会用手段治理下人,懂得理内务赚钱就可以,她还需要有足够的眼光,为家族打算长远。一个真正合格的宗妇,能提携影响后世三代。
李氏见识浅薄,外面想抓的,无非是纪家管家权;内里放不下的,一是纪仁礼的心,一是儿子的命,实在太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