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这……”俟蔺封犹豫。
宿清云正色道:“你是界主,界主威严不容侵犯,既在巫修界,还需遵循此界的规矩。”
俟蔺封叹道:“也罢。”
立在他后方的霍奇和雷辛暗松了口气。刚才听到巫王说要将主殿让给宿公子和尊者住,他们都震惊了。主殿乃界主象征,前殿用于办公,后殿是巫王的起居之所,巫士也随主而住,时刻保护。主殿若让出来了,地界之主住到了子殿,落在有心人士的眼里,告到了巫帝那儿,殿下恐有麻烦。
幸而宿公子深明大义,坚决拒绝了。
关于殿下说要追随两位界外之人,雷辛和霍奇心里头其实都有些芥蒂,并非对宿公子和尊者有看法,相反,他们非常畏敬两位,更对尊者的境界无体投地,可是,殿下乃人上人,有朝一日晋升成为巫帝后,将成为巫修界举足轻重的大能。
他是天之骄子,如何能屈于人下?
然而,殿下决意已定,他们身为下属,不敢有异议。
“天元殿的巫气仅次于主殿,我让雷辛带你们过去。”俟蔺封道。
“多谢。”宿清云道。
“对了,赫连公子要与你们一起住么?”俟蔺封迟疑地问。
“赫连么?”宿清云道,“他与我们住一个殿即可。”
今日早上离开祈天城时,巫王询问赫连丹的去向,他并未隐瞒,告诉他赫连丹在他的芥子法宝里修炼,巫王便不再多问了。
“本尊还有许些下属不日便来无定地界,到时候还需麻烦巫王好好招待他们了。”君烜墨道。
俟蔺封惊讶。“尊者的意思是……”
君烜墨道:“本尊在魔修界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下属,一道来了巫修界,之前分散了,近日刚联系上,待他们来了后,便可商议如何挖掘玉鼎山的灵脉了。”
“原来如此。”俟蔺封道,“既同是追随者,我自当义不容辞地招待他们。”
交待完毕后,宿清云和君烜墨便随雷辛离开了主殿。
他们一走,霍奇迫不及待地问巫王。“殿下当真要分一半灵脉给尊者?”
这话他憋了一路,现在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玉鼎山有多大,地下灵脉便有多壮观,分出半条灵脉给他人,难道巫不觉得心痛吗?
俟蔺封道:“阿奇莫不是忘了,若无尊者指点,谁都不知玉鼎山下藏有灵脉。他如有私心,完全不必告诉我们。以他的境界,暗中挖掘整条灵脉,我们或许都觉察不到。”
“这……话虽如此……”霍奇皱眉。
“我即要奉他们为主,你们也应当视他们为主。”俟蔺封沉声道。
霍奇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问:“殿下对他们了解多少?仅凭三言两语,便追随他们,是否过于草率了?连巫祖都拿蛮族无可奈何,外界之人难道便有办法了?再则,高塔之中封印着的邪物,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神帝,尚未可知。万一不是,我们助他们解了封印,放出了邪物,将成为巫修界的罪人啊!”
那日他听了雷辛的话后,惊讶不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巫王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不想殿下因为仇恨而陷自己于不义之中。
俟蔺封静静地听着他的质疑声,沉默了许久,他轻语:“我不在乎。”
“什么?”霍奇问。
俟蔺封抬手,轻抚眼睛上的黑丝带,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容,笑得霍奇心中发悚。
“只要他们能助我报仇雪恨,抢回廖瑾的身体,我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为巫修界的罪人。阿奇,廖瑾没了,我的心也死了。你可知?”
“殿下……”霍奇颤了颤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夙愿若成,我只怕撑不下去,而追随他们,去往更高一层的世界,探寻未知,或许能让我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俟蔺封立在殿门口,手扶着玉雕的门框,微微抬头,脸上是向往的神情。
霍奇深深地望着巫王削瘦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
该如何,让殿下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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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清云和君烜墨在天元殿一住便是半个月,不过大部份时间,他们在锦绣天阙图里修炼。
天元殿的巫气虽然浓郁,有利于修炼,但对于宿清云而言,直接吸收玄灵之气更加方便。他紫府已开,即将入魂,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不可怠惰。
赫连丹自进入天宫后,简直在此安家落户了。他本来就是修炼狂魔,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魔王。因在机缘之境成为魔王,修为不稳,故尔在天宫的这些日子里,除了与姬枫涯双修外,其余时间都自我修炼。身为问天宗的长老,得天独厚,各类高阶功法唾手可得,早在进入暗陀坤地秘境寻找机缘前,他就已经收集了各类适合自己的功法,一旦成为魔王后,便能修炼了。
宿清云去过东宫一次,意外地在寝宫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姬枫涯。
沉睡中的姬枫涯与印象中那个追杀他的人截然不同。曾经锋芒毕露,骄傲不驯,手段凌厉的离恨宗首席弟子,如今却神魂不全,安静地躺在床上,如精致的人偶,任人摆布。
看似可怜,但宿清云对他同情不起来,毕竟他曾经追杀过自己,将来如何,还得等他醒来后再说。
宿清云修炼的时候,魔尊大人表示自己也要修炼,他要修炼,必须拔掉头上的冰魄惊天剑。
“师兄已是魔祖,还需修炼么?”宿清云问。
君烜墨悬浮在他面前,包子脸一肃,道:“修炼永无止尽,任何时候都不可懈怠。”
宿清云恍然。“却是我狭隘了。”
他心中一动,拔出了君烜墨发髻里的冰魄惊天剑,君烜墨立即恢复真身。
宿清云将冰魄惊天剑摆在膝上,轻轻抚过剑身,对坐在身边的君烜墨道:“此剑虽认我为主,却不是我的本命武器,无法藏于我体内,携带极为不便。师兄可知如何让它成为我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盯着他膝上的冰魄惊天剑,问:“你要将此贱剑收为本命武器?”
“是。”宿清云道。“此剑与我有缘,剑中有剑灵,与我极为契合。”
君烜墨沉默了小半会,道:“师弟可要想好了,挑选本命武器需慎之又慎,毕竟与神魂相系,切不可出错,否则误了终身,后悔末及。”
宿清云垂眼,剑刃上倒映着他如画的眉目。
“不知为何,我觉得它该是我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的紫眸里闪过一丝错愕,望着宿清云完美的侧脸,他微微别过头,沉声道:“既然师弟心意已决,我便教你口诀。”
宿清云抬头看他。“师兄似乎不太高兴?”
君烜墨嘴角一勾,道:“不若师弟过来亲亲我,我便高兴了。”
宿清云举起冰魄惊天剑,君烜墨叹道:“你若不愿,便算了,不必次次拿此贱剑……嗯?”
他凝视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庞,唇上的柔软令他诧异。
宿清云两颊绯红,冰魄惊天剑被他放到一边,而他整个人凑过来,亲了君烜墨的唇。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已是他的极限,何况第一次主动,他只感到心跳加速,血液逆流了。
正要离开之际,君烜墨一手揽住他,一手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宿清云气喘吁吁,舌头都有些僵硬了,他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抚摸着红肿而湿润的唇,暗暗叹息。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与师兄吻得次数多了,不但习惯了,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甚至刚才在师兄的怀里时,竟产生了要更多的想法。
颤了颤睫毛,他偷偷地瞄了眼君烜墨,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师弟可是还想要?”君烜墨舔着唇角,声音充了磁性,听得宿清云耳朵都要酥了。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恢复清明,把心中的杂念驱逐出去。深吸几口气,他一本正经地道:“师兄快说口诀吧。”
君烜墨仔细地盯着他的脸,慢条斯理地道:“那师弟可要洗耳恭听了。”
“是。”宿清云正襟危坐。
君烜墨见状,便正经八百地传授口诀了。
当宿清云将冰魄惊天剑正式收为本命剑时,冰魄惊天剑悬浮在他面前,剑身周围盛开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白莲,与他额间逐渐浮现的冰晶之花相互呼应。
君烜墨静静地看着,紫眸暗沉。
第120章 狼狈为奸
蓝紫色的烟雾从青瓷熏炉中袅袅地腾升, 似轻纱般安静地缭绕至半空, 渐渐扩散, 舒心的香味沁人心脾,令坐在椅子上品茗的修士精神一振。
放下茶杯, 紫袍灰发的青年微微抬眼,看向靠在软榻上的男子,即使一脸病容, 亦掩不去他的艳丽。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病容男子有气无力地问。
“自是来看望你。”灰发青年关心地道,“十年不见,我以为你在闭关,不想居然是病了?”
病容男子轻咳数声。“你来便是问这个?”
灰发青年道:“相识一场, 朋友有恙, 我自当前来探望。”
“我并未告知任何人, 你如何得知我有恙?”病容男子支着头, 淡淡地望着他。“想必是肚子里又装了坏水,要打什么主意呢?是也不是,离伊殿下?”
“此言差矣。”被揭穿, 离伊不慌不忙。“此次祭祀大典, 你身为巨灵门的巫王却不曾前来,我已留了意, 后发现你们巨灵门的弟子竟追杀一个外界之人, 便觉得事有蹊跷。于是深入地查了查……”
病容男子嗤笑一声。
离伊装模作样地长叹。“查了两日, 就得了消息, 这不,祭祀大典一结束,我便马不停蹄地过来看望你了。”
“你是想瞧我死没死吧?”病容男子眯眼。
离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语气忧伤。“罗辰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们曾经视彼此为生死之交,合作无间,一起干过大事,如今你病了,我身为老朋友,不知便罢了,知了后定然要过来看望你,不是么?”
“与你做朋友,风险很大啊。”罗辰端起茶几上的瓷杯子,轻轻啄了两口,润了润嗓子。“那无定地界的界主俟蔺封曾视你为知己,到头来被你狠狠地阴了一把不说,还身陷谣言之中,孤立无助。”
离伊垂眼,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那是对他好。”
“哦?”罗辰挑眉,一个字都不信。对他好,却害死了他的准道侣,为他好,到处散播谣言,败坏他的名声。如此朋友,背后捅人数刀,可怕之极。
离伊轻哼一声。“他无法胜任无定地界的界主,自他接任后,无定地界更加荒芜,巫人可居住的城市越来越少,与其整个地界被蛮族吞并,不如尽快让出界主之位,让能人胜之。”
“比如你么?”罗辰问。
“我如今可看不上地块贫瘠的地界了。”离伊挥手,一脸嫌弃的模样。“我叔父早已为我物色更好的地界,只等那原来的界主晋升成为巫帝后,我便可继任了。”
罗辰道:“我道你转了性子,无定地界的界主被俟蔺封抢了,你居然能咽得下这口气,想不到你竟是相中了更好的地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选择更好的地界,无可厚非。”离伊道。
并不是所有巫王都拥有地界,唯有被巫帝赏识的巫王,才能拥有地界。有地界的巫王身份地位比普通巫王高,受到的待遇更是截然不同。故此,多少巫王挣得头破血流,只为成为地界界主。
“那就先恭喜你了。”罗辰兴意阑珊地道,听不出他话中的恭维。
离伊也不在意,眉宇间充满了傲然之色。
喝了一盅茶,罗辰脸上流露出疲惫,他道:“你已看过我了,若无事,赶紧走吧。”
离伊道:“莫急着赶我走嘛,难道你不想听听丹药的事?”
“丹药?”罗辰神情一肃。
“正是。”离伊笑容可掬地问,“你派人追杀的那个外界之人,后来如何了,难道不想知道?”
罗辰垂眼,问:“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