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怎么?”宿清云顿一顿,不解地询问,“闭关不正是吸收灵气,拓宽经脉,扩充丹田容量,使之达到零界点时,突破成功即可提升境界么?
“非也。”君烜墨摇头,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身为师弟的引路人,太过失职了,不但不曾仔细指点,还令师弟入了误区,实乃惭愧。”
宿清云惊讶地看着他。素来傲气的师兄,竟然在自我检讨?
君烜墨又道:“于我而言,修炼乃是本能,天地自有法则,只需勘破,即可突破境界。我引你入道,以为授你功法,便可修成正果。如今看来,我的指点有许多不足之处。”
宿清云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不解地问:“可是哪里出错了?”
师兄授他昊天界修炼功法,他自己参悟《天地玄幻书》、《天罡剑谱》以及阵法,修炼到入魂,除却境界不稳外,并无不妥之处。
君烜墨沉吟一声,道:“修士修炼至极致,乃是超越真我,使肉身与神魂完美结合,洞察虚空,逆天抗劫,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师弟修炼至今,神魂境界却高于肉身,只怕长此以往,两者无法统一,一旦崩离后果将不堪设想。”
宿清云越听越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往前挪了挪,靠近君烜墨,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
“师兄,我该如何做,方可使神魂与肉身达到统一?”他沉重地问。本以为境界提升如此之快,乃是天赋异禀,甚至觉得修行一事,只要走上正轨,按部就班,自然而然便能修成正果。然而今日方知,修炼之道,千变万化,玄乎其玄,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君烜墨望着宿清云肃然的神情,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弟莫害怕,有师兄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宿清云正色道:“我自是相信师兄神通广大。”
如果连师兄都没办法解决,那他也不必想着变强后,与师兄比肩而立,天长地久了。
“吾有一法,虽极为凶险,却可一劳永逸。”君烜墨紫眸深邃,闪烁着魅惑之光,仿佛会吸噬神魂般,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宿清云喃喃:“师兄请说,只要能成,再凶险亦可一试。”
君烜墨抬手,轻抚宿清云精致完美的脸,薄唇微启,轻吐几字。
“噬吾精血,承万年修为,做到真正的脱胎换骨。”
宿清云一颤,不敢置信。
“师兄……这……”他猛地回神,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幻听了。师兄话中何意?何为噬吾精血,承万年修为?
君烜墨嘴角微扬,低沉地道:“师弟可是听明白了?”
宿清云抚了下额角,不确定地问:“师兄能否再说一遍?”
君烜墨的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道:“我以万年道行,将精血融于你的体内,即可让你拥有与神魂相媲美的肉身。”
“万万使不得!”宿清云脸色一白,后往退去,他厉声道,“我岂能为了自己,让师兄自损修为。此法断然不行!”
他握紧拳头,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显然气得不轻。
君烜墨垂目,淡然地道:“那师弟想让师兄一直处于恐惧中么?”
“什么?”宿清云瞪眼,诧异。恐惧?强大如师兄,也会恐惧?
君烜墨道:“过去,我之所以强大,乃是因为我没有弱点,而今,我心系师弟,师弟即是我的心魔,你若是半途陨落了,我该何去何从?为了你,莫说损了万年道行,便是损万万年都心甘情愿。”
宿清云的瞳孔一缩,心如针扎般地刺痛,耳边回荡着师兄平淡却深情如斯的话语,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何得何能……”他喃喃。
“师弟不妨想一下,若有一朝一日,我即将陨落,唯你能救,却要耗损你的修为,你愿不愿救?”君烜墨紧紧盯着他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如珠般往下落,令他揪心。
“自是愿意!”宿清云抬手擦去眼泪,赧然地道。
君烜墨将他揽入怀中,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语:“为你,我甘之如饴。”
“师兄,我……”宿清云偎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目中含泪。
君烜墨捧着他的脸,吻去他眼角的泪,亲了亲他的鼻尖,往下移去,含住他的唇。宿清云不由自主地张口,加深了这个炽热的吻。
以往和君烜墨亲近时,略显羞耻,而此次,他心中的情感突然爆发,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他猛地一推,整个人压在了君烜墨的身上。
君烜墨微微睁眼,手指抚摸他的发丝,慢慢地回应着。
许久,宿清云抬起头,气喘吁吁,红唇微肿,眸光涟滟,触上君烜墨灼热的眼神,他倏地感到羞涩,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对……对不起……”他缩着肩,捂着嘴唇。
君烜墨坐了起来,见他这副模样,手掌按在他的头上揉了揉。“难得师弟如此主动,我心甚悦。”
宿清云脸颊绯红,讷讷地道:“师兄莫打趣了。”
君烜墨道:“那师弟愿意否?”
承他万年修为,受他精血,令自己真正的脱胎换骨么?
宿清云眉头一蹙,沉默。
君烜墨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他目光一闪,笑了。
“多谢师弟成全。”他道。
宿清云看向他,道:“是师兄成全我才是。”
君烜墨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将精血融入你的体内,师弟可是准备好了?”
宿清云有些措手不及,忙道:“师兄,需要如此着急么?这……我尚不知精血该如何融合……”
“此事交给我即可,师弟什么都不用做。”君烜墨道。
宿清云一头雾水,迷茫地望着他。
“先脱衣袍。”君烜墨对他道。
“什么?”宿清云下意识地按在领口。不是什么都不用他做么?为何又让他脱衣?
君烜墨打趣地道:“师弟以为我会对你如何?”
宿清云咬了咬牙,动手把法袍脱了,脱到内袍时,他迟疑地问:“还……还要脱么?”
“自然。”君烜墨笑眯眯地道,“不脱光,我如何将精血融与你体内?”
宿清云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避开君烜墨炽热的视线,他绷着脸,把衣袍叠了叠,放到一旁,随后,他盘腿坐在团蒲上,视死如归地开口:“我已准备好,师兄请动手。”
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君烜墨,他似笑非笑地道:“难道师弟以为我要与你——双修?”
宿清云颤了颤睫毛,全身发烫。
君烜墨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袍,学着宿清云,把脱下的衣袍叠好,放到旁边,他拔下头上的簪子,一头墨发披散而下,衬着俊美的脸,充满了魅惑。
两人赤袒相见,面对面地盘腿而坐,距离不过半尺。
宿清云呼吸粗重了起来,手都不知摆在哪里好,定了定心神,他尽量淡定地问道:“师兄先前说此法极为凶险,不知是怎样的凶险?是否对师兄不利?”
毕竟,师兄不但要付出精血,还要消耗万年修为。
“于我无碍。”君烜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的脉膊处磨了磨。“你若承受不住,将爆体而亡。”
宿清云吁了口气,笑道:“只要不是师兄,那便好。”
君烜墨道:“你不怕?”
宿清云真挚地望着他,柔声道:“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承载了他无限的深情。他本是凡人,生命不过短短几十载,遇到师兄后,从魔修界来到巫修界,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年,如今他已是不惑之年,却因为成为修士后,相貌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模样,甚至较弱冠之年,还要嫩上几分。
师兄在冰晶白莲上对他做的强迫之事,过了二十年,他都快淡忘了,早已不再计较,只是心里尚有一丝骄傲,不想因为修为低下,而成为师兄的依附。
君烜墨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我决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宿清云道:“那便请师兄放手一搏。”
“好。”君烜墨与他十指相扣。
下一刻,他的胸口上突然浮现一道血红色的印记,宿清云诧异,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赤红色的印记初时是一个红点,慢慢地伸延出八条红线,瞬间旋转,形成一张红网,红网扩散,攀爬过肩膀,游走到手臂,再一路蔓延,来到了手背上。
“师弟,放松,绝不可生出抗拒之意,否则——将前功尽弃。”他严肃地道。
“是。”宿清云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师兄让他放松,他便放下任何防备,全心全意地为师兄敞开心扉,若是此时此刻师兄要与他双修,他也会放下矜持,与他颠鸾倒凤。
血红色的网状印记倏地侵入宿清云的指尖,如针般扎了进去,宿清云抖了下眉头,放缓呼吸,任那如丝的印记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越来越多的血网钻进他的手中,在他手背凝聚,越扩越大,扩至整个手背,如一朵艳丽的花,妖异而娇嫩。宿清云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的手麻痹了,毫无知觉。那朵妖花扩到一定程度,忽然势如破竹,冲向整条手臂。
“啊!”宿清云痛得喊出声。
“坚持住,师弟,不要抗拒。”君烜墨安抚道。
宿清云咬紧牙关,努力舒展眉头,身体摇晃了下,颤声道:“好……”
如丝的红线活物般,在他的肤下蠕动,伸展到肩上,再慢慢地往心脏口探去,随着越来越多的红线布满他的胸口,宿清云痛得无法抑制,灵神魂都在动荡,眼前一片黑暗,额间浮现出纯净的冰晶之花。
君烜墨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精血融入宿清云的体内,当宿清云的身体上布满了赤红印记,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紫色的眼睛内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宿清云感到自己全身浸泡在粘稠的血池里,无法挣扎,无法动弹,那贴着肌肤上的血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血脉里,执着地融进他的心脉,仿佛要把他体内的血液全部替换了。他疼痛得呼吸困难,溺水了般,不断地往下沉,越沉越深,直到僵硬地躺在血池底部,等待死亡的到来。
昏昏沉沉了不知多久,疼痛得快要麻木了,忽然,他的心脏剧烈而有力地跳动着,血池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炙热的火焰。
宿清云急促地喘气,被火焰包围住后,他有瞬间的恐惧,然而,火焰并未焚烧他的身体,似触手般,轻轻地抚摸他,温柔得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备。
渐渐地,身上的疼痛被火焰治愈了,他舒服地轻吟出声,神魂在火焰里越来越凝炼,当达到一定境界时,好像凤凰涅磐般,振翅一飞,直冲云霄。
许多影像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他“看”到不计其数的恶鬼们前扑后继地冲向赤袍少年,他“看”到赤袍少年挥舞巨大的镰刀,冷酷无情地斩下无数颗头颅,那场面如阿鼻地狱般,令人心惊胆颤。
赤袍少年如过无人之境,嚣张地砍杀恶鬼,当最后一只恶鬼死于他的镰刀之下时,整个世界充斥着血腥和暴力。
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洗去了满世界的污秽,一道人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赤袍少年仰起头,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道人影,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朝那人伸出手。
宿清云想更贴近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金光里的人手一动,赤袍少年飞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袍,金光淡去,宿清云匆忙地追赶,在人影消失的瞬间,看到那人回了下头。
宿清云瞪大眼睛,依昔看到了一双银色的眼睛,无情而冰冷。
他呆呆地飘浮在空中,下面的恶鬼世界崩裂了,一团熟悉的气息接近,他蓦地抬头,看到了君烜墨俊美的脸。
“师弟……走……”君烜墨一把抱住他,带他离开这崩塌的世界。
神魂瞬间回体,宿清云再次感到身体的疼痛,他的手一紧,死命地抓着君烜墨,直到缓过劲,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君烜墨的脸赫然入目后,燥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师……兄……”他的声音沙哑,喉咙干得紧。
君烜墨的眼神温柔似水,他低沉地道:“师弟感觉如何?”
宿清云的视线落到君烜墨的身上,发现那些从他胸口冒出来的血红印记已然消失,他又看向自己的手臂,亦无血线。
“不知是何感觉。”他道。
“是吗?”君烜墨望着他额间那朵染了血色的冰晶之花,愉悦地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