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此次他仅以简单的剑阵与陆前辈对战,上次那种幻化出实物的阵法,如今看来不但累赘且消耗玄灵之气,实乃鸡肋。融合了师兄的精血之后,他感到自己真正地脱胎换骨了,仿佛天生会战斗般,不但看清了陆江的破绽,还能借势攻击,全方位封锁他的退路,让他无处可躲。
虽然陆江凭着巫尊的境界,屡次脱险,但从他严峻的神情来看,应对得并不轻松。
宿清云不紧不慢,以最少的玄灵之气,发挥出最大的攻击,一改过去那种毫无章法的战斗,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剑修,锐不可挡。
他长剑一挥,无数小剑呈扇型飞射出去,在陆江诧异地注视下,小剑瞬间分成两拨,嗖嗖嗖地绕过陆江,倾刻间在他身后竖起一道剑墙,陆江身影一闪,脚下踏出一个八卦阵法,人已消失在原处,宿清云剑眉一扬,冰魄惊天剑往上一抛,天空织出一大片剑网,笼罩住了半个湖泊。
陆江的身影在距离他十丈远的湖面上现形,剑网铺天盖地落下,陆江脸色大变,迅速巫气护体,抵挡住一波攻击。
宿清云脚下踏着冰魄惊天剑,悬浮在半空,悠哉地看着陆江轻松地化解剑网,略为可惜地叹气。
若非差了几个境界,攻击力大减,陆前辈恐怕在第一波剑网的攻击下,便要破防了。
终于,剑网消失,陆江满头大汗,抬头看向御剑飞行的俊美青年,一脸复杂。
宿清云嘴角噙笑,优雅地飞至他身边,声音清悦地道:“陆前辈,还战否?”
陆江连连挥手。“不打了,不打了,再战下去,本尊老底都要掏空了。”
宿清云不禁抱拳道:“多谢陆前辈的指教。”
陆江摇头叹道:“你已学得精髓,只要经历几场真正的战斗,不出几年,阵法造诣将在本尊之上。”
宿清云谦虚地道:“陆前辈谬赞了,晚辈仍有许多不足之处。”
“呵呵。”陆江轻笑一声,道,“今日之后,本尊需闭关几载,专研新型阵法,宿公子如要切磋,不如……”
他转头看向湖畔,打趣地道:“不如找尊者。”
宿清云面颊微红,腼腆地道:“师兄境界太高,我与他切磋,犹如蚍蜉撼树。”
陆江笑而不语,微微行礼,便离开了。
宿清云怔了怔,收了剑阵,踩着冰魄惊天剑,徐徐地往湖畔飞去,细细的雨丝落下,在他半尺之外便被弹开了。
到了湖边,他轻盈地跳上岸,冰魄惊天剑化为一道光,钻进了他的掌心,他踩着湿润的小草,走到巨树下。
“师兄。”他轻唤了一声。
“结束了?”君烜墨伸手摸摸他的脸。
宿清云道:“嗯。陆前辈急着走了,似乎要去闭关。”
“闭关?”君烜墨嘴角一扬,嘲弄地道,“他这是怕被你赶超,急着回去提升修为吧。”
“师兄说笑了,陆前辈高我数个境界,如何能被我赶超?”宿清云摇头道。
君烜墨却不屑地冷哼一声,引得宿清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须臾,宿清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师兄可是等得无聊了?”
“你觉得呢?”君烜墨问。
宿清云捏着他的手指。“不若明日师兄与我切磋切磋?”
君烜墨挑眉,道:“师弟终于想起师兄了?”
宿清云轻叹一声:“师兄修为高深,我找师兄比试,只怕是不自量力。”
“仅是如此,所以你宁可找陆江,也不愿找我?”君烜墨剑眉一拧。
“仅是如此。”宿清云坦然道。
君烜墨揽住他的肩,与他一道往山路走去。“放心,以师弟如今的修为,尚能在我手下过两招。”
“才两招?”宿清云问。
君烜墨怕他反悔,改口道:“五招吧。”
宿清云停下脚步,正色道:“师兄,莫要敷衍。”
“……你要师兄说实话?”君烜墨半眯眼睛。
宿清云一怔,摇头道:“不,你还是不要说了。”
他怕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君烜墨紫眸一转,低头贴在他耳边轻语:“小清云,若是换个方式,或许你可与我大战数百回。”
耳朵被吹了口热气,宿清云偏了下头,他疑惑地问:“换个方式?”
他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神情纯然,看得君烜墨心痒难耐,忍不住凑上去封住他的红唇。
“唔?”突然被吻了个正着,宿清云微微瞪眼。
君烜墨猛地把他压在路边的树干上,紧紧贴着,把他吻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宿清云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气,神情迷蒙。
“可是懂了?”君烜墨低笑问。
宿清云舔了下嘴角,道:“我若说不懂呢?”
“那便再来一次。”君烜墨说着又要吻他,宿清云伸手一挡,捂住他的嘴,斜眼瞅他。
“回去了,邪光神帝或者说廖瑾,也许会在今日到玉鼎山。”宿清云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
君烜墨捏住他的手,啃了啃他修长皙白的手指,含糊地道:“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宿清云道:“师兄,莫任性。”
君烜墨轻哼一声,与他一起回半山腰的宫殿。
到达宫殿时,有魔修来禀报,赫连丹和姬枫涯从沙漠回来了,正在主殿的殿堂里等他们。
“巫王可是来了?”宿清云问眼前的无相天魔。他是秦重的下属,如今在宫殿里当管事。
“来了。”魔修道。
宿清云颔首,拉着君烜墨往主殿走去。
此时,主殿的殿堂里坐了十二个人,除了赫连丹等人外,还有一位金发男子优雅地喝着茶。因他是客人,故特意安排了靠近王座的位置,但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死气,叫人寒栗,于是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离他三米远。
金发男子也不在意,他放下茶杯,抬头打量四处,视线落在离他最远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那人侧过身,他方似有若无地笑。
唐玉泽轻咳数声,挪了下身体,为巫王挡住廖瑾那赤裸裸的视线,他开口道:“廖公子身上的死气,果然不同凡响,单是面对面坐着,我都感到快要窒息了。”
廖瑾道:“幸而玉鼎山有灵脉,巫气充足,不至于被我的死气所侵蚀,变成荒芜之地。”
唐玉泽奇异地问:“如此说来,廖公子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沙漠,不觉无趣么?”
廖瑾叹道:“确实有些无趣,故尔,隔段时间,我便到沙漠的周边走走,不知不觉就扩大了沙漠的范围。”
唐玉泽汗颜。以邪光神帝那与身俱来的浓郁死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沙漠能不扩大么?
“我看廖公子似乎对无定地界情有独钟。”唐玉泽笑容可掬地问。
廖瑾道:“无定地界有我的故人在,自然想多走动走动。不过,闲暇之时,我也会去其它地界转转。”
唐玉泽摸摸下巴,惊叹。“难怪沙漠越来越大。”
廖瑾无奈地道:“我亦身不由己。”
好个身不由己!
唐玉泽简直要暗骂他无耻了。巫王啊巫王,眼前这个蛮族,真是你口中那个刚正不阿,忠于职守,视死如归的万西城城主?
自廖瑾出现后,俟蔺封一直端坐在角落里,如木偶般,安安静静。其他人时有与廖瑾搭话,唯他不曾开口说一句。
听到他和唐玉泽的对话时,俟蔺封摆在膝上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宿清云和君烜墨的到来,令俟蔺封暗松了口气,那道恼人的视线,终于离开了。
坐在殿堂里的人全都起身,向站在门口的两人行礼。
宿清云率先走进来,温和地对众人道:“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其他人都听话地坐下,只有廖瑾仍站着,探究的眼神落在宿清云身上,金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此人的境界并不高,为何在座的不管是魔帝还是魔王,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俨然视他为主。
“哼——”
突然一股庞大的境界威压迎面袭来,廖瑾浑身一颤,即使体内有邪光神帝的神魂,亦抵挡不住这可怕的力量,他猛地转头,看向跟在宿清云身后的君烜墨。
“砰——”他控制不住地重重地跪下,紧张地咽着口水,直愣愣地望着两人一同坐在王座上。
宿清云见他跪在地上,讶然地道:“廖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君烜墨冷道:“让他跪着。”
宿清云无奈地道:“师兄,来者是客,岂能让客人跪在地上?成何体统?”
君烜墨傲慢地道:“他不是特地过来求着要见本尊么?既已见过,便可回去了。这一身浓郁的死气,简直令人作呕。”
宿清云蹙了蹙眉。师兄这是故意给人下马威呢?可是……邪光神帝既然是有目的地前来,怎会轻易离开?
果然,廖瑾抵住他的威压,必恭必敬地道:“在下廖瑾,见过尊者,见过……宿尊主。”
他适才听到其他人喊这赤袍青年为宿尊主,便学着喊这尊称。
宿清云轻轻地点了下头。“廖公子请起。”
廖瑾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那磅礴的境界威压还笼罩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师兄。”宿清云伸手一拍君烜墨的手,君烜墨顺势握住,同时撤了境界威压。
身上一松,廖瑾暗吐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坐回椅子上。
他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沙漠绿洲,他故意带蛮士攻击蔺封和他的巫士,胜利在即时,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大的魔气,令他十分忌惮,便带人迅速离开了绿洲。那道魔气,与此时尊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如出一辙,只是——当时不见其人,否则他体内的邪光神帝定可知道,他是何人,亦不必等这二十年了。
君烜墨锐眼看廖瑾,语气不善地道:“既然你是廖瑾,能否代邪光做主?”
廖瑾不敢大意,回道:“在下虽主控身体,但神帝亦可感知外界。”
言下之意便是,两魂意识相通,可在体内相互交流。
“这倒省下不少事。”君烜墨道。
宿清云环视殿堂,看到缩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巫王,温和地道:“巫王往前坐吧,既有故人来,不妨续续旧。”
俟蔺封闻言,浑身一震,神识不由自主地往宿清云身上扫去。
前日他从外面祈福归来,遇上唐玉泽,听闻闭关半月余的宿尊主出关了,且有事寻他,他便立即随唐玉泽一起进主殿见宿尊主。
然而,当他的神识扫到宿尊主的刹那,怔愣了许久。
为何……宿尊主的相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仅仅是他的脸,连他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仿佛雪山上洁白的冰花,突然染上了人间烟火,多了一丝血气。与尊者站在一起,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今日再见宿尊主,依然有些不习惯,然而,听到他喊自己过去坐时,俟蔺封心底是抗拒的。巫修者对蛮族的死气极为排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令他浑身不适,何况近距离接触?
然而,那个蛮族是廖瑾,曾令他魂牵梦萦,亦曾叫他恨之入骨,爱恨交织,似痴似傻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