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尊
“口说无凭。”宿清云道。
唐玉泽道:“此番到了晋江城,正逢三年一次的拍卖大会,恩人如不嫌弃,与在下一起前往拍卖会,恩人尽管挑选,只要喜欢的,在下皆可为恩人拍下。”
“拍卖会?”宿清云对此没什么概念。他原本的世界里,有一种官卖,所卖对象乃是被查抄官员的家产或亲属及奴仆,还有一种为义卖,物品范围广泛,是为赈灾。最后一种则为典当,富贵人家如有兴趣,可在典当行收取所需物品,亦可将不需之物转给当铺。
看出宿清云眼里的困惑,唐玉泽解释:“拍卖会上常有稀奇珍贵之物,卖家委托拍卖行以公开竞价的方式,转让宝物给最高应价者。故此,拍卖大会在修魔界极为盛行,而晋江城的拍卖大会更是闻名遐迩。”
经唐玉泽一解释,作为生意人的宿清云一点即透,他问头顶的君烜墨。“师兄觉得如何?”
君烜墨顺着他柔滑的发丝,落到他肩上。他虽被冰封了万年,对拍卖会却一点都不陌生。昊天界乃众界之首,社会形态极为多元化,这拍卖会都是他们玩剩下的东西,不足为奇。
“既然这小子极力自荐,不如顺水推舟。”君烜墨道,“我这虽有许多功法,却都不太适合师弟,不如去拍卖会看看,为你寻本适用的功法。”
“这……”宿清云迟疑。此处皆为魔修,功法只适用于魔修,他修的乃是玄灵之气,恐怕不妥。但既然师兄如此说了,那定有解决之道。
唐玉泽面上一喜。“恩人放心,拍卖会上确实有许多绝世功法,只要有魔币,定可万无一失。”
“魔币?”宿清云这方想起,他原来世界的货币乃是真金白银,但不知此界的货币为何物。
“小子,你那魔币够我们买一部功法么?”君烜墨问。
唐玉泽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在下其它没有,就魔币多得使不完。”
他是神偷,神偷专偷宝物,得手之后再通过地下市场高价转卖出去,换取大量的魔币。这魔币不但用于易物,还可用于修炼,乃魔修界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
“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拍卖行。”君烜墨道。言下之意,就是暂时接受他的诚意了。
唐玉泽松了口气。
宿清云见他仍跪在地上,道:“起来吧。”
唐玉泽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身后。
“在下斗胆,敢问恩人尊姓大名,何方人士?”他道。
宿清云微微回头,风扬起他的发丝,增添无限风采,午时的阳光耀眼,照在他身上,泛起一圈光晕,清亮的眼睛内似有点点星光,炯炯有神。
“宿清云——江南灵溪城人士。”
清雅的声音在唐玉泽耳边响起,唐玉泽有片刻的恍惚。一句话在脑中过了数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南灵溪城在何处。
不过知道了恩人的大名,已是三生有幸了。
“往后我便称恩人为宿尊主吧。”唐玉泽道。
宿清云没有反对,既然他自愿认他为主,便顺其自然。
唐玉泽又将视线落到他肩上的小魔尊身上。“不知……尊主的大名是……”
君烜墨轻哼一声,爬进了宿清云的衣领内,只留一小片棠紫色的衣角。唐玉泽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宿清云轻抚领子,对唐玉泽道:“他是我师兄。”
唐玉泽无奈地点头,既然这位不愿透露姓名,他还是继续唤他尊者吧。
宿清云感到脖子有些痒,便不再与唐玉泽交谈,继续欣赏两岸的风景。
师兄分明是不好意思报上大名,堂堂魔祖因一把剑而缩小了身体,既羞愤又难堪吧?倘若将来恢复真身,被他人知晓真名,提及此事,定当恼羞成怒。
小舟乘风而行,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到达了晋阳江河城附近河域。
河里来往船只渐渐多了起来,各种豪华船只尽显其尊贵的身份,他们这艘小舟夹在其中,略为寒碜。大船甲板上站了许多人,大部份是魔修,也有为奴仆的魔人,因三次一年的拍卖大会即将举行,慕名而来者千万,诺大一个晋江城快要人满为患了。
水陆空三路交通繁忙,光是码头便要排队靠停。
唐玉泽的小舟体积小,见缝插针,穿梭于大船与大船之间的空隙中,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他纵身一跃跳到岸上,朝宿清云伸手,宿清云摇了下头,轻盈地跳上岸。
唐玉泽耸了耸肩,收起宝舟塞回储物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码头,衣着普通,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到达晋江城前,两人稍作了一番乔装。宿清云这一身竹月色文士袍已被姬枫涯所知,以防万一,他给天羽真鳞法袍腰带上的一颗玉石输入玄灵之气,须臾,竹月色的文士袍立即变成了灰蓝色的长袍,样式简单朴素,质感一般,即使配着一张俊逸的脸,却也不失寒酸。
唐玉泽见到宿清云的前后变化,惊讶地张大了跟嘴巴。宿尊主这身法袍,妙不可言,他偷遍整个魔修界,还不曾见过如此独特的法袍呢。
君烜墨傲然地坐在宿清云的肩头,鄙夷地瞥了眼唐玉泽那副震惊的模样。堂堂魔祖的法袍,岂是凡物?
不过,为了配合宿清云,他换了一套藏青色的小衣袍。这是师弟为他缝制的三套小衣中的一套,样式既无棠紫色那套华丽,也无嫩黄色那套鲜亮,而是一套修身的劲装,穿上后,君烜墨显得更小巧玲珑了。
唐玉泽看着宿清云坐在小舟里,从储物戒中取出小衣,递给小魔尊,再以宽袖阻挡了他的视线,待小魔尊换好衣服后,他放下袖子,正经八百地叠起棠紫色小衣服,放回储物戒中。
他情不自禁地别过脸,捂嘴偷笑。
不知为何,看那两位相处,竟有一种莫名的美好之感,宿尊主的神情非常柔和,轻拿轻放,小心翼翼。而小魔尊神色略为慵懒,靠在师弟的脖子边,还会不自觉地用鼓鼓的包子脸蹭一蹭,极为信任。
他们换好衣袍后,唐玉泽也给自己换了一套黑色简单的打短衣袍,放下刘海,遮了半边脸,身上的气息一变,如下层魔人般,毫不惹眼。
不愧是神偷,伪装术超群。
两人上岸,到达晋江城的入口,交了一定的魔币,畅通无阻地进入了。
宿清云看到唐玉泽递给城门守卫十块棱形的石块,终于知道,储物戒中那堆了半数的石块,竟是魔币。
第30章 城中小院
唐玉泽熟门熟路地带着宿清云进入了晋江城, 他是此城常客,数百年间来过无数回。
宿清云跟在他的后面,好奇地打量。
他从山林来到山村, 接触了普通魔人, 并未觉得他们与他原来世界的百姓有何差异,但今日进入繁华的城市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区别。
此城道路宽阔,纵横交错,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道两旁店肆林立, 诸如茶楼、酒馆、客栈、绸缎铺、武器铺、胭指水粉首饰挂饰铺等等,令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对宿清云而言比较奇怪的店铺。毕竟是魔修汇集的大城市,其中有许多提供魔修所需的商铺,那些商铺的建筑雄伟高大,雕栏玉砌, 楼阁飞檐色彩鲜艳, 进出的顾客锦衣华服, 尽显尊贵。
君烜墨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转着小脑袋, 看一路的风景, 视线扫过几个商铺, 记了下来。
天色将黑, 许多商铺门口挂起了灯笼,而那些魔修的商铺门前,更是闪动着一些色彩绚丽的漂亮阵法,充当灯笼。
唐玉泽带着宿清云七弯八拐的过了数条繁华的街,来到城中相对清冷的街区。
走在昏暗的小巷里,宿清云略有不解。
“为何不去住客栈?”他问。
“如今正逢拍卖大会,客栈定人满为患,那些掌柜都有一双火眼金晴,只给身份显赫的达官贤贵留房,如我们这般外表寒碜的,恐怕还未跨进门槛,便被轰出去了。”唐玉泽道。
宿清云拧眉。看来不管是何处,皆有狗眼看人底的势利小人。
“宿尊主放心,在下带你去的地方绝对安全,住得也舒适,不会比那些客栈差。”唐玉泽安抚道。
“既由你安排,便随你定。”宿清云无异议。唐玉泽是本土人,他是外来人,客随主便。
“最好如你所言。”君烜墨道。
唐玉泽忙道:“定不会让尊者失望。”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前,宅院门口只挂了一盏小红灯笼,唐玉泽上门,敲了敲,里面毫无回应。他再敲了敲,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大门依然紧闭。
唐玉泽啧了一声,在门上摸索了下,“卡”门开了。
宿清云看着他顺利地开了门锁,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像回自己家般随意。
唐玉泽走了几步,发现宿清云还站在门外,朝他招招手。“宿尊主快进来。”
“……不问主人便登堂入室,非君子所为。”宿清云摇头。
唐玉泽解释道:“这里的主人,乃在下的朋友,他性情古怪,喜静,明知我来了,却懒得出来开门。我们以往有约,若敲两下,门未开,便叫我自己想法子进来即可。”
朋友清楚他懂机关之术,所以每次敲门时,都懒得出门迎接。
“他如何得知门外的是你?”宿清云好奇地问。
“在下敲门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清楚着呢。”唐玉泽笑道,“宿尊主请进。”
宿清云跨过门槛,往前走了几步,“砰——”身后的门竟无风自动,关得紧密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感到门上闪过一个符文阵。
看来,这里的主人也是魔修。
“秦重,客人都上门了,你这个主人为何还躺在床上犯懒?”唐玉泽进入宅院的大堂,冲着四周大喊。
宿清云文质彬彬地,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字画。
君烜墨对着某幅画评价:“笔墨运转力道不足,难看。”
宿清云自也是懂字画,他却觉得那画中意境悠然自得,充满了洒脱,笔力虽有不足之处,却瑕不掩瑜。
“唐玉泽,你不是被邪风宗的人追得躲去星陨山么,为何又回城里来,难道不怕被邪风宗的人发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接紧着一位青衣病容男子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唐玉泽后,视线忽地落在宿清云的身上。
宿清云对上他犀利的眼神,从容不迫地微微点头,气度不凡。
青衣男子愣了下,问唐玉泽:“你为何带人来我家了?”
唐玉泽正色道:“他不是其他人,是我刚认的主子。”
“咦?主子?”青衣男子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你唐玉泽自由惯了,竟也有认主的一天?”
唐玉泽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他退到宿清云的身边,介绍道:“这位是宿尊主,正是我新认的主子。”
青衣男子奇异地看向宿清云,见他衣着普通,气质平凡,实在看不出来有何能耐唐玉泽的主子。不过既然是唐玉泽亲口所言,他也只能朝他作了作揖。
“在下秦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青衣男子道。他虽与唐玉泽是朋友,却不想明言了。唐玉泽认一个刚入道的人为主子,他这个作朋友的莫名其妙地矮了一节,如何情愿?
“多有打扰了。”宿清云道。
“哪里。哪里。”秦重道,“三年一次的拍卖会不日便要开始了,这些天是晋江城最繁忙的时候,客栈恐怕住不下。”
唐玉泽拍了拍秦重的肩。“行了,别客套了,我快累死了,今日乘了一天的船,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秦重横他一眼。“我早跟你说过,尽快废了你现有的功法,换个能辟谷的。”
唐玉泽道:“岂是你说废就废的?这功法虽无法辟谷,却大为有用。闲话少说,快给我们安排房间,再好酒好菜地招待。”
“……你可真不会客气。”秦重瞪他。
“跟你还客气什么?”唐玉泽耸肩。
宿清云看他们二人斗嘴,略觉有趣。他们显然是非常相熟的朋友,否则不会如此互相打趣。
秦重叹了一声,领着他们去后院,给宿清云安排了一间独立的雅间,又唤了一个小童侍候,便拎着唐玉泽的后领拖他走了。
唐玉泽的哀叫声渐渐远去,宿清云摇了摇头,立在雅间的客厅里,环视了周四,不禁感叹。此处确实比客栈好,单是这布局便可看出主人的用心,其装饰的物件无一不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