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他砸了三四个相框,才在袁本善等人的阻拦下停下来。
然而他并未平静下来,焦躁地在一堆碎玻璃上徘徊不已,不住用指甲挖着头皮,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
他眼里浮出血丝,神经质地嘀咕:“我们得杀了她……我必须杀了她。”
这一幕着实似曾相识,和关巧巧死前的抓狂相差无几。
池小池想弄清发生了什么,又急于返回片场,就抬手将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袁本善叫来。
池小池对袁本善的态度一直叫化身甘彧的061颇为纳罕,好像并不急着对付,反倒大有收为己用、握手言欢之势。
以他现在的立场,也不好问他的计划。
但061了解池小池,只要是惹了他,他反手就能给对方挖个冬暖夏凉的坑。
见到池小池,袁本善神情一松,主动走了上来。
今天上午纯阳出外景,甘家兄妹跟着他去了,临走前,他让袁本善他们多熟悉熟悉剧本,不要跟着他去了,还偷偷把袁本善拉到一边,让他从雀斑男那里打探一下那一行人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并劝他们暂时不要动那个东西。
至少现在袁本善不在剧本中女鬼的杀戮名单之内,袁本善自然乐得去打探些消息。
没想到他与雀斑男没聊上两句,小辫男就发作了起来。
原本大家都在客厅里读剧本,谈体会,倒真有点研究艺术的意思,小辫男却像是虱子上了身似的,坐立难安,冷汗直流。
起初大家以为他是为下午对戏的事情而焦躁,但渐渐的,谁都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儿了。
他咬掉了自己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后,偏了半个身子,小声询问在身旁的马尾女:“这些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在看我?”
听了袁本善的转述,池小池大中午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池小池问:“他在发现自己被照片窥视前,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袁本善想了想:“没有。他只是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就……”
池小池又问:“照片真的在看他吗。”
袁本善摇头。
他看不见,但是小辫男坚称,客厅里挂的中世纪贵族少女照片里的少女在冷冷地盯着他看。
那照片名叫《少女的祈祷》,是很古老的照片了,被精心装裱着,据说是这间古堡主人最宝贝的收藏之一。
但据小辫男说,那少女的双眼里仿佛有漩涡,荡漾着一圈圈的黑暗涟漪,恨不得将他吞入其中。
他冲入走廊,与他同行的三名同伴都跟了上去,好言相劝,明明已安抚住了,却不知怎的又开始失控,疯了似的摔砸东西,劝都劝不住。
“杀了她有什么用。”甘彧说,“让她回到照片里,再换个人附身?”
袁本善道:“他说有杀死她的办法。”
……应该就是雀斑男口中那本来打算留到第十次任务时再使用的秘密武器了。
了解过发生了什么,池小池折返回了湖边的拍摄地。
“关巧巧”等他很久了,但见他回来也不急,只温柔地一笑,扯着他的袖子,拉他上船。
她一张脸着实称得上人畜无害,然而池小池再见到她这样温和婉丽的模样,只觉后背寒津津的。
到底什么才是这个任务世界中的死亡机制?
明明“关巧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与小辫男对过戏……
“你跑神了。”
池小池被这清冷的声音一惊,转过脸去,恰好与“关巧巧”双目相接。
在那冷淡的目光剃刀似的,激得池小池头皮一炸:“在想什么呢。”
船内空间有限,他和“关巧巧”又离得过近,“关巧巧”随时可以轻松扼断他的咽喉,只要她想。
四周的摄影师都是NPC,等于一群活动的木偶,哪怕他立时死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只会如实记录下他的死亡过程,制成电影。
几个转念间,池小池坦诚道:“想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他承认,在“关巧巧”发问前的一瞬间,他在思考那个可以杀死鬼的办法。
“关巧巧”有点惊讶于他的诚实,但她很快道:“别想了。导演要喊开始了。”
池小池就真的不再去想。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让他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无从印证,但值得一试。
……倘若他的想法是真的,那这个世界的难度,确实是第八次任务应有的。
值得庆幸的是,和天气预报不同,下午的天气闷热不堪,雨却迟迟未落。
看来也只能人工降雨了。
人工降雨的设施尚未就位,于是改动后的计划表又回到了原来的。
小辫男本该松一口气,可他的状态反倒愈来愈差。
他把十指咬得沟壑遍布,鲜血淋漓,尽管极力压制,可谁都能看出他已经濒临了崩溃的边缘,与几日前的关巧巧相差无几,只能靠一丝“杀死她”的希望强撑着。
小辫男的异变无法叫众人不上心,因此除了池小池还算稳之外,每个人都表现得堪称糟糕,各有各的烂,看得“关巧巧”频频皱眉,NG喊了一遍又一遍。
她虽然没有发作众人的意思,但一群人却是越来越紧张,片场寂静如死,气氛沉沉,空气几近凝固。
……大家都在担心晚上的那场戏。
下午的戏还算正常,是几人在古堡内缅怀故友,但到了晚上,他们又需要再玩一场四角游戏。
不同的是,这场四角游戏是来真的了。
按照池小池从“关巧巧”那里套来的剧本,这场四角游戏发生在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参与者是池小池、小辫男、雀斑男和马尾女。
除了池小池外,这三人都曾在四角游戏中故意逗弄过“关巧巧”,心中有愧,喝了点酒后,马尾女提出想要重玩一遍当年的荒唐游戏,把她召唤出来,向她道歉。
……谁想,他们真的成功招来了“第五人”。
第103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十七)
夜色降临,窗外才淅淅沥沥落起了雨。
泥土被雨浸泡得腥味浓郁, 蚯蚓很多, 一团团从土里翻出来,蠕动翻滚, 试图不叫自己窒息。
池小池马上要进小黑屋了,心情略有压抑, 默唱大悲咒,聊以解忧。
甘彧在他两颊扫上阴影,好让他显得更憔悴些,更符合人物形象:“在念什么?”
池小池唱出了声:“南无, 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甘彧当机立断用阴影刷柄压在了池小池唇上。
……他怀疑他再唱下去佛祖会记他个大不敬之过。
池小池张嘴咬住了他的笔刷。
甘彧无奈:“松嘴。”
池小池一挑眉, 显然是想做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
甘彧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又怕太使劲儿弄疼了他,所以只晃了晃,嗓音无奈又温柔:“别闹,松嘴。”
池小池看着他,自己也觉得这举动幼稚得很。
池小池从小怕黑怕鬼,孩子气和想象力在这方面显露无疑,一被吓着了就往娄影那里跑,因为那里最安全,而且不会受到任何嘲笑。
小时候, 起夜对他来说堪称人生三大挑战排名之首。
筒子楼里最大的特色便是“公共”, 厨房、浴室、厕所, 无一不公,无一不共。
如果池小池半夜想要上厕所,就得趿着拖鞋,在三亮两不亮的声控灯下走过,从走廊这头到那头,这对池小池而言,难度不亚于二万五千里长征。
为了克服他这个毛病,娄影买来学校小卖店里卖的黄牛皮纸,裁开,用红墨水在上面画符,告诉他,拿着这个,半夜上厕所,鬼就不敢靠近你了。
池小池说:“假的。”
娄影好脾气道:“真的。”
池小池转一转眼珠,把折成三角形的黄符塞进娄影兜里:“那你拿着。”
——娄影拿着符,他牵着娄影,就不会怕了。
迂回战术,堪称精妙。
后来,娄影死了,他就不再那么怕了,偶尔半夜起床,半梦半醒间,还会拖着步子在走廊里走一圈,想要撞见一只姓娄的鬼魂,但愿望每每落空,让他终于开始怀疑起鬼的存在。
如果娄哥有魂魄,他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看呢。
甘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犯孩子气的池小池很可爱,想亲一口。
他用手将阴影粉轻轻掸开,确认妆容妥帖后,就放任池小池用他的大悲咒折磨奚楼,自己背过身去,拿口红和卫生纸画了一张符,并叠成三角形。
虽然一定没用,但是哄哄咬他笔刷的池小狗还是可以的。
外科医生修长而劲瘦的手指折叠起东西来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
他用指关节将卫生纸边缘压平时,马尾女来化妆间叫他,说夜戏准备开始了。
……她担忧着小辫男的安危,即使不用化妆也是一脸憔悴。
池小池起身,正要向外走去,就被甘彧塞了样东西进衬衫口袋里。
池小池微微扬眉,用目光询问他这是什么。
不管是甘彧还是061,都更喜欢把劝慰落实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一句“别怕”,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抚一抚他的口袋,说:“我就在外面等着。遇到危险,大声叫甘彧就好。”
池小池进到房中一角站定,隔着衬衣勾勒着口袋中三角符的轮廓,长出一口气,有点恍惚。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还没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小辫男已经把半长的头发全部解散,嘴唇死白,他双目直盯着自己的脚背,目光里是虚张声势的狠厉。
窗外的雨又大了,噼里啪啦地在窗上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将屋内的死寂衬托得愈加可怖。
池小池唱:“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忍过大悲咒的奚楼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住嘴。”怎么不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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