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生平 第38章

作者:眉如黛 标签: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顾怀昭从此在血楼安身立命,一年到头,接几件不痛不痒的差事,而他只能靠别人传来的风言风语度日。

问一问那人是胖是瘦,是安是危?问一问那人是孑然一身,或是成双成对?

每年问上几句,许多年便咬牙熬了过去。

时隔多年,应雪堂想到顾怀昭,心口依然一阵钝痛。他命中带煞,亲近之人个个遭遇不测,既不能见顾怀昭,又想著见一见顾怀昭。

他攒了许多话想问,但这麽多年都熬了过去,实在不必急於一时。

就在应雪堂四处奔波,联络好了梅庄庄主遗孀和当年验尸的几位仵作,确定凶手剑法高超,少说也有几十年功力,一颗心落地的时候,肖枕梦忽然传来寄信,信上笔迹凌乱,只有寥寥几字:大凶,救恐不及,速来。

应雪堂不分昼夜地赶了过去。轻功加快马,一日行千里。

此时黑白两道人马,在深山老林中足足追了顾怀昭十三日,个个邀功心切,哪管什麽武林公审的规矩,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路把顾怀昭逼入深谷之中。

应雪堂赶到谷外,胯下良驹口吐白沫,他翻身下马却双膝一软,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一问肖枕梦:“人呢?”

肖枕梦亦是来迟了一步,他脸上带著人皮面具,混迹在江湖人中,只从竹竿上抢来个头颅,几块碎骨。

人群深处,还在哄然叫好,争相庆功。

肖枕梦看应雪堂呆如木鸡,面上已无人色,心里暗叫不妙,忙去找了个木匣,盛上石灰,把头颅好好放进去,跪著捧到应雪堂面前。

应雪堂接过来,双手抱著,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眼尖的江湖客看到紫阳山主在此,众星拱月一样拱著几个汉子出来,直道:“应山主!就是这几位好汉立下的大功!”

应雪堂直如木偶一般,直到周围喝彩声如雷,冰凉漆黑的眼珠子才慢慢转了过去,盯著那几人看了看,温和一笑:“几位随我来吧,应某想重重酬谢。”

几人还不知所以然,脸上喜色未褪,乖乖跟了过去。

应雪堂手捧木匣,领著他们,越走越偏。

他记得这几人在江湖中薄有恶名,要麽奸污过女子,要麽欺贫欺弱,发不义之财。

为何有罪之人,却要来算无罪之人的功过?

这几人、何其可恨!

自己这份情意亦是……何其可悲,只以为前路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说出口。

肖枕梦找到他时,应雪堂白袍上已经溅满了血迹。

肖枕梦朝他百般认错,说自己有负重托,恳请责罚,应雪堂仍一言不发。

两人一前一後找了个客栈落脚,应雪堂捧著匣子,闭门不出,不饮不食,肖枕梦想尽千方百计,也无法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三日过後,肖枕梦黔驴技穷,只好和他提起顾怀昭来:“楼主,其实这顾怀昭当年下山的事,我这些日子刚刚查到缘由。”

“他不是想修俗家道,而是硬说自己进了藏书观……”

“那是门中禁地。紫阳山几位长老废了他武功,逐他下山,又觉此事有辱门风,号令门下弟子禁语,谁也不许再提。”

“楼主,你不是丢过腰牌吗?当年苗战聚集所有弟子,说在藏书观中捡到了你的腰牌,擅入禁地,偷学武林典籍,实在大逆不道,谁知道声讨到一半,这顾怀昭跳了出来,硬说是他做的……”

他说到这里,应雪堂终於有了些反应。

应雪堂侧著头,嘴角含笑,眼眶通红,怔怔地说:“我顾师弟,待我真好!”

肖枕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足足等了半刻,发觉应雪堂魂不守舍的,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忙喊来属下,把落雁林主找了过来。

落雁林主看了半天,终於吐出一句:“怕是伤心过度,得了失魂之症吧。”

几碗安神养气的汤药灌下去,应雪堂仍是迷迷糊糊的。血楼上上下下,求医不能,便开始求神拜佛,找道家高人看过,又找高僧看了几回。

几乎人人都说应雪堂有失魂之症,人有三魂七魄,但应山主身上,竟只剩下一魂四魄在吊著命。

第65章 前世番外 藏锋4 完结

肖枕梦请高僧供奉三十六盏引魂灯,也没能把应雪堂剩下的魂魄请回来,渐渐地便有人猜测,应山主失去的二魂三魄,极有可能已不在这世上。

有见多识广的僧人偷偷和肖枕梦耳语道:“肖护法,也有其他人得过这种症状,一部分魂魄追随亲朋挚友上了轮回台,一部分魂魄留在世上,了断未了之事。”

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肖枕梦听得半信半疑。

又过了数日,应雪堂自己醒了过来,开始细细安排复仇之事。

他变得格外寡言少语,无情无欲,脸色灰败,仿佛只凭一丝执念在驱动身躯。

或许是少了魂魄,每日里睡七八个时辰,才能醒转片刻。

他统领血楼,搜罗人证物证,磨砺剑法。

年复一年,不知道是许多春秋後,应雪堂将武林名宿,江湖新秀,一一请上紫阳山。演武坪上千人云集,成就武林盛事。

应雪堂将苗战请到人前,借斗剑之名,十招内断其手筋。座下亲信一拥而上,把苗战反扭双手,牢牢制住。

观者一片哗然……

应雪堂这时才请出鸡鸣镇逃过一劫的孤寡老人,指认苗战如何带人趁夜攻入无双庄,数年後又是如何屠镇。

另有剑庐老叟,特意赶到台前,说苗战落败时情急使出的那一剑,恰好与梅庄庄主颈上的剑伤相符。

等到梅庄庄主遗孀上前,拿出夫君亲笔书信,书中句句皆是苗战觊觎无双剑谱之事,一切终於大白於天下。

应雪堂在烈日之下站了许久,脸色已有疲惫之色,他强打起精神,高声道:“今日请诸位来,一为家父之仇,二为我顾师弟之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