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的海王琴
待早朝一散, 长乐长公主便进了宫。
见到楚文帝她忍不住道“臣妹这心一直慌到现在, 头臀颠倒自古以来就没有活下来的, 姑母听到产婆这么说时,人都厥了过去,臣妹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药才将姑母唤醒过来, 唉, 如若新城真没了, 姑母必定也就一同去了。”
宁国大长公主年入古稀,本就受不得惊吓,楚文帝听了心中担忧,便问“那现在如何, 母子可平安”
长乐长公主连连点头, “幸亏了陆大夫,他直接给新城剖腹取子,臣妹离开的时候,新城已经睡下了, 母子平安。”说到这里, 她感慨道,“真是不能想象, 还有这样的法子, 以后妇人难产倒也不怕生不下来了。”
“陆大夫, 是宋衡府里的陆瑾”
长乐笑着说是, 想到最近风风扬扬的议论, 她忍不住给陆瑾说好话, “皇兄,世间女子多为不易,如昨日新城情形,皇上,若是此事发生在平阳身上,我易会如姑母一般,什么男女大防,什么贞操贞洁,都没有平阳的性命来得重要若是裴家小五有异议,这亲不结也罢,我娇养在手里十六载的女儿,只要能活着,怎么样都行”
长乐是皇帝的嫡亲妹妹,兄妹俩的感情极好,长乐道“皇兄,您想想先皇还在的时候,诚王一系如何打压我们,若不是姑母护着,在贵妃打压下,我们兄妹如何能活到今日。况且姑父为您挡箭而死,表哥表嫂更是为您尽忠而亡,姑母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新城。陆瑾救了新城,就是救了她的命,这个恩情,我们兄妹应当还的。”
长乐的话让皇帝为之动容,他说“朕知道了,陆瑾救新城母子有功,朕会好好赏的。你多去姑母那里看看,必不能让新城有事。待孩子满月,新城康复后,朕再好好嘉赏陆瑾。”
长乐达到了目的,微笑着谢恩告退。
“陆瑾,又是他。”待长乐离开,楚文帝失笑着摇头道,“阿衡今日也是为了他,连条活路都不肯给,朕还从未见到他如此锐利逼人过。”
应公公笑呵呵道“国舅爷就这么一个心尖尖上的人,能不使劲护着吗况且陆大夫本就没做错什么,孙大人得理不饶人就让国舅爷恼了。”
楚文帝颔首着举着茶喝,末了又说了一句,“就是太任性了些。”
应公公心里兜转了一圈,小心瞧着楚文帝一眼,见其只是随口一说,便放了心,应和道“国舅爷行事虽任性,幸好不枉为,瞧今日都是有理有据,皆依照着律例礼法来,挑不出错。”
“你这老货,平日里锯嘴葫芦一样,今日倒是肯为他说话。”楚文帝笑骂道。
应公公大喊冤枉,“国舅爷从小是您看着长大,任性也是您宠出来的,可无需老奴说好话呀”
这话说得实在,楚文帝觉得有道理,便笑着点头。
这时太监来报,说太子来了。
楚文帝思索了片刻,大致清楚为了什么来的,便让太子进来,还吩咐升起暖炉。
太子耸搭着肩,神色看起来有些狼狈,他一边咳一边走进泰和殿,还不等行礼便让楚文帝叫到了身边坐下,楚文帝一副了然的模样说“东宫待不下去了”
太子无力地点头,“嗯,太子妃一直哭着给岳父求情,让儿臣实在头疼,想想还是来您这里清净。”
说话间,热茶已经送到了太子手上,膝上又搭了毯子。
太子妃这么做,便说明叶梅香背后的确有柳世峰的手脚,调查的人都还没回来,可结果却已经一目了然。
楚文帝有些后悔给太子一个这样的岳家,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他只是问太子“你待如何”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回道“让岳父致仕吧,他与舅舅意见相左倒是无妨,可牵扯到无辜之人身上,却是不妥。”
能这么想,楚文帝便不再多说什么,太子在大是大非面前还算妥当。
“行,朕就给你一个体面,让他自己乞吧。文麒,你去劝吧,别太难看。”
太子有些为难,不过看楚文帝态度坚决,于是无奈地点头。
东宫之中
柳尚书听了太子的劝词,沉默了半晌道“太子若是一意孤行,臣也只能照办,可是您要知道,太子妃才是您最亲近之人,臣是她的父亲,必定拥戴您啊”
太子说“岳父一片苦心,孤明白,只是您所做的事孤实在不赞同,朝堂之上立场不同本就寻常,可若是为了拉对方下马不惜一切手段却太过了。”
柳尚书心中虽对太子的妇人之仁嗤之以鼻,可如今也不得不低头道“这的确是老臣偏颇,只是殿下要知道现在有皇上压制,哪怕宋衡兵权在握他也不敢乱来。可若是您荣登大宝,凭您这温和性子,今后还有谁能牵制住他”
这太子不禁汗颜,“这为时尚早,舅舅并无逾矩之举。”
柳尚书不赞同道“皇上日渐年迈,日子是能数的,怎会为时尚早呢”
太子没有说话。
柳尚书眼神郁郁,最终叹气道“您开口,老臣即使再不愿,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乞离,只是您且记得,待日后龙椅坐下,便须尽早收回宋衡兵权,方能安心呀”
这个太子是真的没想到,他有些惊住了。
柳尚书深深地看他一眼,“臣想见一见太子妃,请太子恩准。”
太子同意了。
第二日,柳尚书自请致仕,言道“臣日渐感觉力不从心,御医言道臣需好生修养,不可操劳,臣无奈,请皇上恩准臣致仕修养。”
此时大火背后的案子已经调查清楚,只有昨日节妇一案还在审查,可是皇帝就这样准了柳世峰致仕,只是问罪了其他相关大臣。
如巡防营指挥使谢长深被罢官免职,流放西边苦寒之地,其他相关大臣也一同贬的贬,入狱的入狱,就此中秋大火案尘埃落定。
宋衡面无表情,杨一行很不高兴。
“真是便宜这老家伙了。”
太子岳丈这个身份,只要太子不废,皇帝就不会真定他的罪。不过能将他赶出朝堂,这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宋衡心里有准备。
新城郡主七天后便能缓缓下床走动,因全府上下小心照看,她恢复地挺快。
半个月后,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不涉及弯腰吃力的动作,她可以如常人一样活动。
陆瑾便准备给她拆线,不过当天,郡马陈玉林却回来了。
他胡子拉渣,满头垢面,看起来跟个落魄浪人似得,喘着粗气吓得公主府仆从一跳,差点没尖叫出来。
幸好顾嬷嬷认出了他来。
“新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