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辞归
始终垂着头的齐琛脊梁骨一寒,仿佛有毒蛇爬上了肩背,差点忍不住颤抖起来。
白朗:“微臣领命。”
齐瑄余光瞥向齐琛,拼命抑制心中的愤怒与厌恶。
齐瑄当时也担心齐珩的安危,但多他一个人去找并无多大用处,便把唐铮和两个贴身侍卫派去帮余有全和白朗的忙,又让长康去了锦绣宫,宽慰良妃。跟着小太监离开只是将计就计,放松狄远等人的警惕。
既然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引开他,那么只要他假意上钩,对方就没必要伤害齐珩。因为,拖延太久容易露出马脚,而且伤了齐珩,万一激怒了宏光帝,于他们无益。
唐铮在冷宫的杂物房找到了昏迷的齐珩,随行的奴婢已被人灭了口。太医发现齐珩只是昏迷,并无外伤,便把他送回了锦绣宫。
齐瑄假意离开又折回,恰好撞破了狄川金蝉脱壳这一幕。
所以上辈子,狄川根本就不是宏光十一年春天脱逃,而是一开始,在齐琛主持和谈的时候,就已瞒天过海,回到了北狄!
岳氏!齐琛!承恩公!胆敢勾结北狄,通敌叛国?
作者有话要说: 淮淮:原来大家都在演戏,只有我一个人认真(╯‵□′)╯︵┻━┻
瑄瑄:多亏了淮淮和岳父大人眼睛毒,差点被骗两辈子呢~
定北侯:这个人上辈子就蠢,实在配不上我儿砸!
第24章 争执
齐琛今日的反应和举动毫无破绽,齐瑄没有证据,证明他与狄川脱逃一事有关,就算顺着齐珩失踪之事查下去,想必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断了线索。但就凭上辈子狄川从齐琛手中金蝉脱壳这一点,齐瑄就有理由怀疑他通敌叛国。
证据,关键是证据。
齐瑄:“父皇,三皇弟一事……恐与北狄使臣有关。”
齐琛心弦一颤,装作若无其事,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宏光帝自然清楚其中的猫腻,今日北狄使者请求面见狄川,好端端的齐珩突然不见了,偏偏有人提醒良妃去求助齐瑄,偏偏狄川的下人失手打翻茶水……
这一桩桩一件件绝非巧合,这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肆,企图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宏光帝道:“北狄使者若还不能拿出一点诚意,那和谈也不必谈了。”他顿了顿:“此事仍交给宣王处理,二皇子就不用插手了,朕有其他差事交于你。”
齐琛诧异一瞬,心中有些不情愿,转念一想,也罢,如今能摘出来才是好事,于是与齐瑄一样领旨告退。
几人与白朗一同退出了御书房,齐琛打了个招呼先一步离开。
白朗对齐瑄和宋骁点了点头,带人前往锦绣宫。
齐瑄与宋淮父子一道出了宫门,上马车之前,突然转头问:“侯爷,可否赏脸与本王一道用午膳?”
宋骁冷脸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将宋淮留在了原地。
齐瑄弯唇一笑,就差对着宋骁的背影高呼一声“多谢岳父大人”。
宋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齐瑄拉上了马车,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给他擦起了手。
齐瑄见宋淮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解释道:“你方才摸了狄川的脸。”
宋淮:“……”
齐瑄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小心眼,摸了摸鼻子:“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傻子。”宋淮偏过头不看他,唇角却勾了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
齐瑄如今已经摸清楚了门道,宋淮每次骂他傻子,多半是被他打动,并非真的嫌弃他。于是齐瑄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一下那醉人的梨涡。
宋淮一惊,被整个身子压过来的齐瑄抵到了车壁上,一双眼睛眨啊眨。
见他没躲,齐瑄的唇便从梨涡转向他的唇角,轻轻一触,隔着不过分毫的距离,深邃的眸子看向宋淮。
宋淮的眼睛眨啊眨,闭上眼往前一凑,贴住齐瑄的唇——啾。
这一撩拨可不得了,齐瑄呼吸一重,含住那想要一触即离的唇,撬开唇齿深深地吻下去。
宋淮被紧紧压在车壁上,腰被齐瑄的胳膊锁住,那只方才摸过别人的手被齐瑄握住,十指相扣,口中则有一个狡猾柔软之物不停搅弄,勾缠着他的舌头,舔过他的上颚与牙根。
宋淮呼吸越发急促,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濡湿了两人的唇瓣,勾挑吮吸时更发出的水渍声,令宋淮羞耻异常。
这可是在马车里!
两人就靠着窗,帘子随着马车的起伏一掀一合,外头的光影探入,里头的声响外泄,理智尚存的宋淮撤开唇,喘着气道:“别……别亲了……”
殊不知这副面色潮红、唇色湿润还不断轻喘的模样,更令齐瑄心痒。
不退反进,齐瑄将人压倒在软垫上,再度欺身亲上去,一边轻一边摸向宋淮的腰间。
宋淮浑身一紧,在齐瑄舌尖咬了一口,没使劲,却让齐瑄退了出来。
齐瑄轻吻他的脖颈:“别怕,外头看不到,让我亲亲。”说着又抓住宋淮的手,摸向自己小腹之下,“我很想你。”
宋淮脑子轰然一炸,整个人红成了一只熟虾,但想起上回酒醉之后,自己躲了齐瑄好几日,一时间有些心软。
察觉到宋淮态度松动,齐瑄再次吻住他,手上也不老实,抓着宋淮的手一块不老实。
车夫驾着马车绕行了一条人少的巷子,等里头声音小了,才拐回大街上,停在了酒楼门口。
下车之前,齐瑄又用帕子给宋淮擦了一回手,宋淮红着脸,见齐瑄一副体贴讨好的样子,瞪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自个生闷气又觉得憋得慌。
齐瑄知道他面皮薄,每次都忍着羞任自己胡闹,也不愿他独自气恼,便亲了亲他的手,道:“最后一回,成亲之前,不再这般闹你了。”
宋淮讶异地抬头看他,对上他毫不作伪的神情,又听他道:“知道你怕羞,也不喜欢我这样,往后不会了。”
齐瑄顿了顿,“最多就亲亲你。”
宋淮涨红了脸,转开视线,恰好落在脚边那一塌糊涂的手帕上,方才胡闹的景象骤然闯进脑海,身子一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半晌,宋淮才嘟囔道:“没、不喜欢……”
齐瑄心中一喜,心想以退为进果然有用,阿淮就是心软。
“可你答应了我不在外面胡闹的!”宋淮瞪他。
齐瑄一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己确实答应过,但有时候难免……情不自禁嘛……
见宋淮真的生气了,齐瑄忙道:“我错了,保证不会有下回!嗯?”
“花言巧语不可信!”宋淮气呼呼推开他,跳下了马车。
宋淮虽是有些生气,但一直都很好哄,所以进了酒楼雅间,齐瑄厚着脸皮再三保证,想让他消气。
宋淮不胜其烦,搁下筷子,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心软又好糊弄,只要哄着我,宠着我,就逃不出你的手心?”
齐瑄一愣,下意识否认:“怎么会——”
“你待我很好,好到让我觉得如梦似幻……”宋淮看向齐瑄的眼神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可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为我好,或是仅仅予我美梦一场——”
“诱惑我一步步踏入你的陷阱,成为你的猎物,被你豢养。”
齐瑄心头一震,连忙否认:“你怎会这么想我?”
宋淮:“我不知道。”质问的语气转为茫然与不解,“你与父亲母亲说你喜欢我,逼他们不得不放下心里的疙瘩,接纳你我……父亲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站到了你这边,淌这趟浑水……你又宣扬自己是断袖,斩断后路,打算好了要与我成亲……”
“我明白你都是为了我,这些都是为了我……”宋淮突然一顿,“可你的谋划,你的打算,分明与我有关,却从来不告诉我,只一味哄着我,让我相信你……”
“在你看来,我们在一起,是由你一个人决定的吗?”
齐瑄瞳孔一缩,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周全,为两人打算好了一切,却没想到,宋淮会如此不信任他,如此不安。
“阿淮,我并不是要擅自决定你我的未来……”齐瑄喉间一哽,声音微哑:“我只是,无法接受另外的可能。”
宋淮错愕地看着他,齐瑄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在我这里,你与我之间只有一条路,绝不会有意外。”
宋淮从齐瑄眼中看到了狠辣与决绝,可他竟然在这炙热的目光感到迟疑与退缩。
真要如此吗?为了所谓情爱,抛却一切,父母、家族、责任……全然不顾,只为了那一人。
那么炽烈燃烧过后,我还是我吗?
宋淮不确定,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可对方的喜欢突如其来,在一夜.欢愉过后,骤然变得浓烈而厚重,将他包裹,使他沉溺。
可偶然理智回笼,清醒过来,宋淮觉得自己只是一条垂涎鱼饵的鱼,傻乎乎咬了钩,于是被钓起,养在鱼缸里,却无法确定会被垂钓者养做的爱宠,还是被剖腹送上餐桌。
垂钓者告诉他,会养着他,对他一辈子好,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
你待我这般好,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是喜欢吗?还是旁的什么?我到底拥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用心来换?
宋淮:“我知道……”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宋淮捂住了脸,语音颤抖:“我不是责怪你……我没有资格怪你……”
“宋淮!”齐瑄第一次用这种呵斥的语气喊他名字,只因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住口。”齐瑄咬牙道。
宋淮放下手,惨白着一张脸,道:“若是一开始,我不曾喜欢——”
“住口!”齐瑄腾地一下站起身,带倒了椅子,咣当一声砸在二人心尖,打断了宋淮的话。
宋淮垂下头不敢看他。
“你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我们之间,没有第二种可能!”齐瑄沉着脸,努力抑制心头怒火,不忍发作于眼前人,只能甩袖出了门。
宋淮愣愣地盯着膝头,忽然间一颗水珠砸在了衣襟上,一颗接一颗。
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
你那般浓烈的喜欢,我对你……也是一样吗?
分明已经决定誓死追随,只看着你,不怕任何人阻挠,不因任何事动摇,甚至不考虑退路,为何又总是……忍不住迟疑呢?
我到底在怕什么?我想不明白……
出了酒楼,齐瑄抢了侍卫的马,纵马回了宣王府,黑沉着脸将自己锁进了卧房。
长康在门口听见里头嘭嘭作响,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忍不住担忧,王爷第一次发如此大的脾气,也不知是因为何事与宋小将军吵架……要不说情爱误人呢!王爷分明已经深陷其中,这可如何是好?
房中,齐瑄踹翻了桌子,撞倒屏风,带倒了旁边的衣架,茶具碎了一地——
齐瑄突然停下动作。
衣架上头挂的是宋淮的衣服,是上回他喝醉了跑过来留下的,齐瑄亲手给他洗的,就挂在卧房里,每天睁眼闭眼都要瞧一遍。
齐瑄深吸一口气,吐出,走上前将那身衣服捡起来,抖落上头的茶杯碎片,抱在怀中,轻抚那被茶水打湿的衣角,忽然间红了眼眶。
不怪阿淮,不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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