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林
泠第苗也不在意杨洛命令的语气,真的派人去安排,“药呢?”
“不需要。还有,准备吃的,要粥和汤。”
看著杨洛一把将周束抱起,泠第苗不著痕迹地挑了下眉,“他会吃敌人的食物吗?”
“不劳费心。”杨洛终於正视泠第苗,不过目光能冷死人,“他不是那种没器量的人。”
泠第苗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叫周束的少年很有兴趣,不然也不会亲自来审讯他,陪著他耗了这麽多天。不过能让这个掌握天下财富的男人,千里迢迢来救人,这个少年到底哪里如此特别?
周束已经说不出话了,伤口好象商量好似的一下子全部发作,手脚抽筋,能让杨洛这样抱著不动他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有疑问。
为什麽来,为什麽突然出现,为什麽可以在图亚军营中行动自如。
杨洛象是看懂周束的眼神,“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洛叹气,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向著周孝礼,真是傻。
周束听到杨洛的话,神情渐渐放松,然後再也撑不住眼皮……他倒不是睡著了,身上太疼,疼得他根本无法入睡。後来被清理伤口和上药的时候周束都醒著,但是他太累,又饿,饿到已经不会感觉到饿了。
泠第苗端著食物走进来的时候,杨洛就知道这个男人有著让他不爽的意图,他在试探自己。
试探他做什麽什麽地步自己会发难。
杨洛现在没空去摆平他。泠第苗不会轻易得罪自己,仗著这一点,杨洛决定先把这一笔帐记下来。
扶起周束後,杨洛先喂了他一些汤,虽然周束闭著眼睛,但十分配合。
吃粥的时候,周束的胃还是有些不适应,吐出一些,杨洛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再喝些汤?”
周束有了点力气,重新睁开一条眼缝。
杨洛没再说什麽,继续喂著粥。
泠第苗安静的看著,平平常常的画面,他却看得啧啧称奇。
杨洛那种对待珍宝都不会有的小心,和周束对他食物的不排斥,甚至连看到他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还以为周束会打翻食物,或者破口大骂,这才符合一个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冲动。
但是周束没有,他安静的让杨洛伺候著,泠第苗知道少年的警戒心有多重,但他却对杨洛如此信任。
周束现在的所做的都是最正确的,坏脾气并不能让他在敌人的军营中存活下来,即使是敌人的食物,敌人的屋子,只有补充好能量才能把握中逃出去的机会。
更何况,有杨洛在,这些东西没必要折损他的气节。
泠第苗笑了笑,掀开帘子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他还没去看晋有然呢,这位小少年,不象看起来那麽单纯。
(0.42鲜币)第三十章 宴会(上)
两年前,图亚皇帝驾崩,泠第苗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著遗臣颁诏,传位给他的七皇弟,之後就是图亚和念国签定不战条约,维持表面的和平。
可是条约只维持了一年。
七王子在皇帝病重时,为了放逐泠第苗,不惜放军权给他,於是泠第苗手握图亚四分之三的兵权前往前线。七王子的计谋成功,图亚皇帝驾崩,传位给他,这其中是否有这皇家辛秘暂且按下。与念国签定和平条约後,泠第苗的重兵没有用武之地,收回是迟早的事。
可惜,泠第苗并非池中俗物,这次跟念国的战争,就是他私自挑起来。
所以泠第苗不急,在攻陷阳关之後便停滞不前,一点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甚至在杨洛来了之後,召开盛大的宴会接风。
如果是以前,杨洛绝对不会去赴宴。
泠第苗把他的束儿伤成这样,还样请他吃饭,他不喂泠第苗吃毒药就不错了。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束是念国首将之子,身怀军机秘密,在这图亚的军中大营中,即使是杨洛也没把握能安全带著他离开。
这关乎的是胜败,真真实实的几百万军人的性命,杨洛跟泠第苗的交情可没有那麽大的面子。
宴会在杨洛来到军中第七天召开,这有点不寻常。
而在第七日,周束已经可以在他人的搀扶下下床。
杨洛因为这个很不高兴,“我去去就回。”
周束看也不看给自己擦著额上薄汗的杨洛,“我和你一起。”
选在这个日子,泠第苗绝对是故意的。
想羞辱他吗?毕竟他是敌军将领之子,还暗杀失败。
“你不要去了,泠第苗不是什麽好东西,他不会让你舒服。”
周束哼笑一声,在这样危难的时候,他总是能保持清醒,“他早不请,晚不请,偏偏在知道我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说要给你接风,明显就是要把我丢到他们图亚将领面前羞辱,你不带我去,他也会想办法把我弄去的。”
周束撑著桌子在桌边走动,长期不能自由的四肢非常不灵活,但是越不动的话只会越来越差。
“没事,有我,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周束终於坚持不住,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杨洛立刻送上茶水,周束喝了一口,才道,“我不想总这麽坐以待毙,能多认识认识图亚将领也是好事。”
杨洛不高兴了,“你还想回周孝礼那儿?”
周束现在认识再多的图亚将领,也只有将来回到周孝礼麾下才有用处。要知道战时的信息是最缺乏也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占优势的是泠第苗,他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人,如果他让周束认识越多他的部下,也就越证明他有把握不让周束离开,至少,不会活著离开。
周束沈默了一会。他在军中生活多年,立场不是那麽轻易能改变的,不过面对杨洛的担心,他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或许能有逃离这里的机会。”
杨洛覆上周束的手,“交给我不行吗,我会带你离开。”
周束颇窘,把手从杨洛那里抽出,视线转到一边,“我……”
杨洛收回自己的手,在周束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著。他不想逼周束,他已经在一年前周束救回自己的时候,就认定这辈子的伴侣就是这个人。
杨洛想珍惜地,慎之又慎地对待周束,尤其在被周琳破坏了那次虚假的“治疗”後,周束整整一个月的都不肯让杨洛靠近他三步以内。
好不容易安抚了周束的警戒心,边关又告急,杨洛想陪著周束到边关,杨家老太太却来信催他回去。
战事爆发,他们这些做生意最容易受到波及,而且以杨家的产业来说,稍有疏忽损失就不可估计,老太太早老得不行了,杨洛以养伤之名逍遥了半年,已经是极限。
最後,周束回到阳关御敌,他则回杨家决策。
杨洛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一步来到阳关会怎麽样。
看到周束满身是伤满身是血,不成人性的模样,他先是怕,再就是怒,最後是悔。
他真不知道如果这次周束又死了,还会不会再转生到自己身边,还会不会带著记忆,而自己又能不能认出他。
与周束相处的时间越久,杨洛越发现,一直被自己压制住的少年模样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弱小。
他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热爱生命,而且绝不轻言放弃,而缺点嘛,就是可恶的不肯依赖他。
杨洛重新整理了表情,对著周束无奈的一笑,“你不能相信我吗?”
明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周束却透著一股子成年人也不未必有的坚韧和凌厉。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自己能做的事为什麽要靠别人?”
束儿还是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所以才会这麽坚持自讨苦吃,明明依赖他可以更轻松的。
他以前的那些情人都是这样的,依靠著他,让他觉得自己更强大,更有魅力。
杨洛觉得他这时候甚至可以委屈地指责周束,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束儿是不同的,不仅因为他是“周舸”,也因为他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不会偷懒,不会耍心计,被算计被伤害了也不会记仇。
怎麽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呢,这个人又为什麽会在他身边……
身体里好象有什麽东西被打开,汹涌著。杨洛握成拳的手紧到颤抖,才能不霸道的把周束抱在怀里,狠狠的堵住他的唇,缠住他的舌头……
“束儿,我真爱你。”
明明内心澎湃不已,说出的话却淡淡的,就好象说什麽今天要吃什麽似的。
周束先是茫然,然後是僵起身体,接著是无措的打翻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