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大官人
屋里烧了暖炉,门掩的紧实,室内暖烘烘的。火光闪烁跳跃着,映衬着坐在他们身边的秦桑更为明亮柔和,让认真的望着他的周小大周小小神情痴痴呆呆的。
“阿爹哦。”周小小往他那边挪了挪屁股,凑过去撒娇。
秦桑温柔笑,抱住他圆鼓鼓的小身子。周小大有一副跟他父亲学的严肃的表情,紧紧盯着他好看的不得了的阿爹,又看看抢先抱住阿爹的弟弟,也跟着把屁股挪过去,还把脸凑上去,依然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等了片刻,见他阿爹还不行动,周小大诧异的眨眨眼睛,接着伸出手点点自己的脸蛋。
秦桑笑笑,乖乖的往他严肃的包子脸上亲了一口。
周小大扯扯他的衣袖:“还要。”
终于,秦桑笑了出来,点了他的小鼻头一下:“小老头。”
周小大缓和了脸上严肃的表情,给他阿爹亲亲腻腻的笑了下,摸摸他阿爹的脸:“给你香香。”说着,就在秦桑脸上大“叭”了下。
“我也要香香,阿爹,阿爹。”周小小蹬着小腿想站在床上,抓住秦桑的衣襟把他的头往下拉。
秦桑摸摸他:“好。别急,阿爹在这里。”
周小小很闹腾,一连“叭”他阿爹好几口,只差弄出印子来。哥哥周小大“啪”的一下打在他翘翘圆圆的屁股上,板着脸道:“不许‘叭’了,你香的好多了。阿爹还要给爹爹‘叭’的。”
周小小被哥哥打,本来想大声哭嚎的。可是听到还要给父亲,于是咽住要哭的声音,睁着被染湿的大眼睛看着他美美的阿爹,瘪嘴可怜道:“哦,那就给爹爹‘叭’哦。”
两小孩,一个小大人,一个未断奶。秦桑又掐了把周小小粉嫩的肉脸,亲了一下:“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他抱住自己经历撕裂痛苦生下来的孩子,紧紧的,声音却小了又小的道。
周小大蹭蹭他:“阿爹,不伤心。爹爹会好的。”
他们都伸出自己短胖的手去回抱他,父子之情,骨肉之暖。秦桑把脸藏在他们肩上,却不小心落下一滴眼泪。
湿湿的。
他们都晓得,他是最任性,表面看上去最温和最明理最斯文最淡雅的一个人。可是,只有身边的现在却躺在床上沉睡生病的人知道。他其实很骄气,宠他,溺他,容他,忍他,哪里有过分毫怨言?
他说的情话,长此以往总比他多。他不知好歹,总以为他会一直在,他有着高大健朗的身体,比他这个小男子的纤瘦要好的不知多少倍,稍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在他面前,挡风挡雨,什么都行。
然后,有孩子,子孙满堂,桃花依旧笑春风。如今,怎么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就让他倒下了呢?
回忆起那天,当时的秦桑都傻了。他推开了站在他身边的所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掐着他的手,看着他发青的脸色,什么时候流泪了都不知道。他以镇定的让人害怕的行为吩咐人去找大夫,去抬人,把两个小孩带走。
然后他守在他的身边,不敢把他的手掐的太狠,就只能掐自己了,青青紫紫,疼的他都麻痹了。
不记得,大夫说什么了?
是中毒?他生下孩子后身体一直有些不好的地方,需要医治。那些大夫弄的药不能随意吃,需要有人试。
没人愿意,他也不答应。然后呢?大夫还说什么?
他瞒着他,自己去试药。一次两次,药也是毒,积的多了……他就病了。
秦桑轻柔的抚摸过他英俊冷峻的眉眼,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但愿你,“长长久久不老,百百岁岁健康。”所以,起来吧,别生病了,看看我吧,我爱你啊。
有风的那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树叶凋落,树干光秃秃的。
周小大和周小小穿着厚厚的衣服,像两个小圆球站在他们阿爹身边不肯走。
“要阿爹,要阿爹,不走。”周小小巴住他的腿,朝想拉开他的人挥舞自己的小拳头。
秦桑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的中间,不复往日的温和。
大夫说,周醇良的毒,怕是解不了。
秦桑不信。当着人的面,第一次露出与他不合,隐藏之久的冷酷面容:“治,多久都治。你治不了的,再叫人来。”
他真不信,周醇良敢在他前头死。发狠的掐着自己的肉,不论都疼都抿紧唇,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进进出出,给他弄药给他看病。
到最后,没人有力气了,他就去做。
药方子什么的,草药认识不认识,他都去学,一天两天,没人愿意了,他就自己来。
是谁说过他用情不深?自己吗?而现在,已不是当初了。能无动于衷,偶有悲鸣的看着不多生机躺在床上的他吗?
恨不能给苍天跪下,除了救他,他还求什么?他不任性了,真的。所以,让他活过来吧。
直到有一天,家里人冲过来要拉快疯了的他,他的孩子哭着抱着他的腿乱蹬一气,想要其他人走开。
“桑桑,阿爹不求了,不求他好了,只求你现在让自己和孩子好吧。你看看你啊……你不吃不喝都几天了啊?”林若怀让人扶着红着眼睛道。
秦桑瘦了的狠了,原本纤瘦的身子肉就不多,现在更厉害了,像风一吹就能让他不见了。
他绕过拦着他的人,依旧按照自己固执的心去做。谁说他没救了?没人来,他来!他自己救!别人放弃,他不放弃!
冷冷淡淡的一张脸,让人看着觉得越发荒凉。
孩子被带走了,带回他阿爹那里给人照顾,在独立的院落中,除了那些从外面地方找来的大夫,就只剩下秦桑和周醇良了。
有时,大夫说的需要的药材没有,他就亲自去买。买不着的,他就去山上好远好远的地方采。下雨,泥泞的路,跌倒了也不要紧。只要药没丢就好。护着那能救命的东西,他一刻也不耽误的冲下山,不小心撞在树干上,头顶到了石头也没关系,快点,再快点,能让周醇良活下来,怎样都没关系。
秦桑发现,时至今日,他就那么点愿望了。
那天,他满身污泥的从山上回来,天已经黑了。跌跌撞撞,身上不知添了多少道伤口,把药材给大夫,他连清洗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先进去屋子看他怎么样了。
“去洗洗吧,你这样子岂不是让他担心。”同村的贺大夫叹息道。
秦桑摇头,伸手接过碗:“他若是担心,就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躺着了。”张开口喝下一口,然后包在嘴中俯下头,哺给昏迷中的人。
早已看过不知多少回的大夫默然,什么药都试尽了,按说身体里的毒素应当都快清尽了,不知怎么,人就是不醒过来。
于是,跪在床边的人就每天去山上采新鲜的草药回来,不管打雷下雨,他都会到山上去,那些难找的生长在最危险的地方的草药都背他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