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胤禩等他说完了,才幽幽道:“让你南下,也是我的意思。”
胤禟一怔,怒不可遏地跳起来:“我还道是八哥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看着雍正把弟弟们天南地北地指派,原来还是想得太好了!弟弟怎么就忘了你与他素来有私,如今弟弟不明白是哪里碍着你们了,非把我流放出京不可?”
可惜喝得太多动作太大,胤禟忍不住“呕……”的一声。
他吐了。
胤禩连忙起来帮他捶背顺气,端茶递水。
“你若是气不过,就该爱惜自己身子,哪怕是拼着活过我去好看看我这卖弟求荣的如何死无葬身之地也好。”胤禩忍不住道。
胤禟吐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张脸胡里胡涂完全没了往日风采,却让胤禩越发心疼得厉害。
“八哥你好没意思说这个咒自己干什么?难道你我兄弟相交数十年,就比不得……比不得一个老四?”其实胤禟想说得更难听,只是终归因为面前的人而忍住了。
胤禩并没跟着起身,只是原地侧卧了,背过身去,闭上眼睛道:“你若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不然,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罢。”
胤禟在一旁兀自气闷了很久,才推了推胤禩:“八哥你别装睡,今儿不给弟弟说个明白就别想出这个屋子。”
胤禩这才笑着翻身坐起来,揽过晕乎乎的胤禟,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舒服些。
地上虽然又冰又凉,满是干涸的酒渍,但相依相偎的二人两世相依相绊,又怎会因为一丝小误会而天各一方、终生不复相见?
两人絮絮叨叨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儿说了,半醒半醉之间最是交心。
胤禟先是不屑一顾,到最后哭闹扒拉着自家哥哥肩膀说舍不得放不下。
再来就是两人都把对方灌醉了。
不知何时二人睡着了,醒来仍动作不便僵在地上,浑身都冷得透凉,头疼嗓子疼胳膊腿儿硬得不像是自己身上的零件儿。
很好,至少没有下人进来过。
九弟内院治家有方,两人苦中作乐。
于是朝中众人在第二天的朝会是,都知道廉亲王与九贝子一同称病告假。皇帝听见了也只说一声知道了,着了太医院的医正去两位王爷贝子府里瞧瞧,并未多言。
再后来,福建总督上了折子,称福建商埠有商人聚众闹事,一个洋行被烧了。失态紧急,请朝廷准许调集福建屯兵镇压。
众人都不敢吱声,地方大员总是喜欢在事态无可收拾的时候才往上面报。如今都这样了,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总理大臣廉亲王出列,字字清晰地陈述道,福建民风虽悍,但素来不会无故挑起争端。只怕这次事端事出有因,当细查之,万不可妄动军丁,激起民变。
岳伦岱出列驳斥,民心已然生变,兵贵神速,若是拖拖拉拉,只怕不等细查便以生民变。
皇帝沉吟,又点了几位重臣的名字。
佟国维模棱两可,但约莫是向着廉亲王的意思走。
张廷玉是汉人,自然也不会支持镇压。只是委婉提出,若是派人查实,一来一回只怕也要月余,久则生变,还是委派钦差为宜。
那么,谁来做钦差?
这个活计可不是美差,连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众人觉得皇帝的眼光在他们的脊背上来回扫射着,都恨不得自己今日称病告假。
“臣弟愿往。”
众人惊讶不已地看着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就极少出席朝会的九贝子自动请缨。
皇帝似乎颇为欣慰,因为他说道:“先帝在时,便说朕的九弟在福建办得差事得力。如今九弟愿往,自然是最得宜的人选。”
九贝子一改常态,居然说道:“能为皇上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
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就连敦郡王也目光呆滞,一脸不敢置信。
皇帝对胤禟的上道很满意,于是也毫不吝惜道:“既如此,礼部拟旨,加封九贝子为睿郡王,赐双眼花翎,为福建两广行走,可便宜行事。”
胤祉愣了一下,才带头领旨。
想不到老九竟然翻身了?
老四就不怕老八老九联手,一起坐大?
更何况福建两广虽然民风彪悍,但也是天高皇帝远啊,若是他们联通十四真有什么打算,这该如何是好?
但转眼间,他也看见了老十四异常僵硬的脸,瞬间悟了。
原来是借着抬高老九,分化他与老十四呐。如今老十四只怕一门心思认为是老四老九联合起来坑他了,说不定连老八也插了一手。
于是胤祉心里安定了,领旨时也诚心多了。
何况这个睿字说得好听,聪明啊,但也别忘了那个被鞭尸的多尔衮也是这个字。
老九去福建的事已成定局。知情者不过二三人,倒是敦郡王气得一连数日不肯相见,闭门不出,同睿郡王置气。
最后还是恒亲王连同廉亲王一道,拉了二人吃酒践行,才渐渐缓和了关系。
不过,听说吃酒当晚,二人旁若无人地打了一架,都滚了一地的土,直到尽了兴才住手。
再往后,当然是日日践行夜夜酒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圣祖在世,二人旁若无人的境界。
皇帝居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再隔三日,皇上又下一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