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在君臣兄弟二人如此诡异的气氛中,年大将军终于抵京。
在京郊皇帝亲自率领百官相迎,场面盛大隆重到了极致。只是跪迎的百官们没想到年羹尧然傲然骑马越过众人,一直到了皇帝跟前才下马叩拜。
这是赤裸裸的忤逆!是犯上!
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早已身为都察院御史的孙嘉淦更是当即跳起来大怒道:“我要参他!乱臣贼子!”
这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而到了金殿上,年大将军更是将离谱演绎得淋漓尽致。
皇帝封赏众将领时,见诸位将领身着全副盔甲,在盛夏时节皆是汗流浃背满面油光。深有洁癖的皇帝难以忍受熏天的汗味,便命众人卸甲也好松快松快。
谁知殿下跪着的将领纹丝不动,只将目光看着皇帝下手方向坐着的年羹尧。
年羹尧得意一笑,道:“皇上赎罪,奴才的这些兵军们只知军令,不知皇命。”接着回头对堂下人道:“既然皇上让你们卸甲,便卸甲吧。”
众人这才领命。
皇帝的脸色顿时犹如漆黑的锅底,他另外下手方向的廉亲王则是从头至尾面色平静。
张廷玉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只得在一旁陪着廉亲王装木雕。
怡亲王也在陪,只是他前面还有廉亲王。皇帝没开口,堂堂总理王大臣也没说话,他看看两个哥哥奇怪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住了。
虽然有了这样的插曲,封赏仍是顺利举行,年大将军风光一时无人能及。
皇帝在京城赐了府邸给年羹尧,书级堪比亲王。一时登门致贺之人川流不息,因为人人都知道年大将军给皇上保举的有功之臣,都被皇上一个不拉地赏了银子宅子,更在吏部挂了名,真是各个高升、前程似锦。
这些日子隆科多也颇为得意。
皇帝贬斥了廉亲王,怡亲王又是个病秧子时常腿疼气短无法理事。如今他与张廷玉马齐佟国维并列御前四大臣。
张廷玉最得皇帝信任,不过他素来低调很少生事。加上隆科多自诩先帝托诏大臣,俨然将自己视为辅政大臣之首。
这次皇帝更是将年羹尧的一个儿子过继到他的名下,联想到年氏一族如今的荣光,隆科多觉得他的地位只怕比往日的索额图只高不低。
而皇帝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微服去了廉亲王府上,这次是谈正事。
皇帝心中将年羹尧狠狠地记上一笔,但他心中认为年氏刚刚得胜,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找借口来收拾他。于是只能像弟弟吐吐苦水。
胤禩反应仍是淡淡的,只说道:“臣愚钝,不能为皇上分忧。”
心里却道,年二的祸端也是你自己宠出来的,能去怪谁。
胤禛看着端坐饮茶的弟弟,心中长叹,面上装得无所谓道:“我也只说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罢了。你身子也不好,伤不得神的。年羹尧与隆科多我早晚会除了,你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多放在心上。”
胤禩抬头看了他一眼,才道:“臣弟多谢皇上体恤。”
胤禛又长长得叹了口气,他心里的失望几乎从眼底溢出来。但他终究忍住了,温言对胤禩道:“我得回宫了,你好好歇着。”说完这句,他却没即刻离去,似乎还想说话。
胤禩起身相送,见那人不走,忍不住望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胤禩觉得自己心里被猛得震了一震。胤禛的目光实在复杂得厉害,让他不想去读。
于是胤禩别开眼,垂目道:“臣弟恭送皇上。”
胤禛用了整整一息的时间,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常态,轻声道:“这里我熟着呢,你不必送。若得有空,来宫里……算了,还是我来寻你吧。”
胤禩抿嘴,最后说道:“臣弟遵旨。”
胤禛抬腿朝门外走去。
胤禩直起身看去,不过数月,这人的脊背竟然有些微微往前弯着。方才那一眼,他依稀仿佛看见胤禛鬓角边有银色发丝隐于发间。
高明进了屋子给主子换茶,正瞧见胤禩出神地站着远眺皇帝离去的方向,顿时欲言又止。
胤禩察觉到身边奴才不同寻常的踌躇之气,回过神来:“遮遮掩掩的,你想说什么?”
高明一脸为难道:“爷,奴才若是说了,主子可别赶奴才出府啊。”
胤禩奇道:“到底什么话儿,这样难开口?”
高明神情猥琐而纠结着:“主子,方才苏公公同奴才说,皇上日日都要招太医正问爷的脉案,还说皇上漏夜批折子每日睡得不过两三个时辰,这么熬着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胤禩不为所动,只拨弄着手中的茶碗,道:“皇上的身子自有太后皇后关怀着,再不济还有后宫诸位娘娘,你倒是学着帮着外人了?”
高明忙跪了下来,磕头表忠心:“奴才一心只为主子,日月可鉴。是主子让奴才说,奴才才敢说的,否则奴才打死了也不敢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啊。”
胤禩低头呷了口茶,才道:“日后这些话可莫要再传了,让旁人听了,少不了一个妄议皇室的罪名。爷是怕你的家人被你拖累。”
高明又哭哭啼啼地磕了头,才被叫起。
其实苏培盛还有一句话,皇上登基已经大半年了,却一次也未传召过后宫嫔妃,连皇后的景仁宫也不过偶尔坐上一坐罢了,从不留宿。
这句话,高明却是绝口不敢再提。
胤禩顿了一顿,又问道:“弘时又出府了?”
高明忙道:“二阿哥今儿在西苑陪着太妃娘娘呢,没有出府。”
胤禩点点头,道:“让他晚膳之后到房来一趟。”
胤禩府里的几个孩子都渐渐大了,除了马氏肚子里的这个,最小的二格格也到了启蒙识字的年纪。
胤禩宠着孩子,马氏是继福晋自然不敢真管,于是几个孩子成了府中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