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十三爷立即表白心迹,只说是自己技痒手生了,想亲手给自己福晋妻妾们填几件皮子做袄子。
胤禛才想起老十三自被半圈着之后,再无机缘随驾行猎。当即反省自己是好心顾着他腿脚不利索,但去轻忽了满人男儿血性。
八爷但笑不语,只看着兄弟二人字来句往,气氛少有的松范活络。
……
皇帝在圆明园重新开始谒见大臣,又在公众场合频频露面之后,病重垂危不能起身的传言渐渐平息下来。
很快京城里传出皇帝跪在太庙祈雨,不过半日豪雨便至的说法,在百姓中津津乐道,这当然大半是胤禩的手笔。
很快有人将之前皇帝病倒的消息与皇帝跪天祈雨连在一处,于是有人便开始大赞皇帝乃真龙天子,且心系黎民不顾酷暑跪天,这才病倒了。
接着更有人说,是一个游方术士为了高官厚禄,竟然设法诅咒皇上,致使皇帝病重。这样的传言倒是迎合的当年先帝曾经在菜市口凌迟一个妖道的旧事,许多人将信将疑。
果然,一名据说当年被白云观逐出道观消去道籍的妖道,张榜在菜市口凌迟处死。刑法虽然残酷,但先帝也这样做过,如今皇帝再做一遍,也只是尊着先帝的老路罢了,倒没多少人大叫皇帝残暴。
行刑当日,围观者众,但皇帝却在最后一刻下旨改凌迟为缳首。不用说,这又是胤禩的手笔,不过是圣祖用的老方法了,却架不住好用,能为皇帝博得一个仁君的名声,管他虚伪不虚伪。
妖道伏法之后,竟然有人言道,曾经看见妖道与诚郡王府中二阿哥延请道城郊别院做。
这样一来,胤祉终于明白这张大网是准备完完全全扣在自己头上了。
只是他无法辩驳,毕竟一开始的‘天怒人怨’论由他起始,事情到了后头矛头直指皇帝得位不正时,他也是落井下石、怀着自己心思旁观罢了,想不到如今倒是都成了杀身的证据,如何能洗得干净?
如今胤禩重回朝堂,他多多少少也觉察出当日他对胤禩的试探,似乎也被对方利用或坑了,可惜如今悔之晚矣。
也怪自己个儿心智不定,被稍稍撩拨便着了道儿。不过是想奋力一搏,想不到反倒是作茧自缚了。
就在胤祉有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胤禩才再次登门投了拜帖。
这二人的谈话屏退了下人,自然无人能得窥探。
只是那日廉亲王离去之后,远远观去,都能瞧出诚郡王一身心灰意冷的颓丧之气。
只奇怪的是,连日食不下咽的诚郡王,却在当日晚膳时,整整多用了两碗梗米饭。
再过两日,诚郡王在朝堂上当众递了折子,请去往景陵替了如今为先帝看守皇陵的胤禑。
皇帝自然是不准的,只让他安心办差,莫要听信外间传言让兄弟之间有了嫌隙。
接下来几日,胤祉一而再再而三的泣血呈情,写了洋洋洒洒近万字的请愿,只差在养心殿门前长跪不起了。
最终皇帝只能同意了诚郡王的折子,并且在臣公面前毫不吝惜地表扬了诚郡王的孝感动天。隔日又传出圣旨,诚郡王复亲王爵,弘晟也被加恩复了世子位。
诚亲王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叩谢了皇恩。
离京那一日,他带走了最合心意的第四侧福晋,因为他知道,这一去,除非皇帝薨了,只怕终老一生也甭想有回京一日了。
不过这一次,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冷冷清清地走了。
胤禩代皇帝送行至京郊,二人谁也未提皇帝病重垂危之时的那次对话。
这件事情也有后续。
住在寿康宫的太后渐渐精力不济起来,太医每日川流不息进出太后所,汤药补品也如流水一般捧入捧出,但太后的身子仍是日益虚弱下去。
皇帝拖着病弱的身子为太后侍疾的举动,在御史的渲染之下便得光辉高大起来,母子失和的谣言也渐渐遥远了起来。
皇帝在寿康宫晕倒两次之后,太后终于不起。
为了为太后祈福,皇帝下令大赦天下。被流放宁古塔的陈梦雷借着这个机由,被召回京城。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落得个身无功名身形佝偻的下场,但又有什么比命更重?
当陈梦雷在漫天黄土的时节再次看到挚友杨文言时,二人执手相看,什么功名利禄都抛在了脑后。
因为陈梦雷的回还,江南文人的文人气结倒是平息了一些。至少不再视满清皇室为敌,私下传抄小册子。
等这些都忙完,木兰秋狝的行程也近了。
这是新帝登基守制结束之后的第一件国之大事,各王公、部院的官员,但凡在随扈名册上的,都卯足了劲儿厉兵秣马,去奉光殿向列祖列宗表示不忘“国语骑射”的家法。
围场的安危由怡亲王安排下来,力求万无一失。而皇帝起行程,则由廉亲王全权负责、事事过问。
胤禛十分看重此次围猎,早在月余之前便补气益血的汤药日日轮着喝。胤禩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同情,只在心里,仍是默默嘲笑他这为了不在臣子面前落下面子而逞能的虚伪德性。
队伍驻扎下来,整个围场被分作七十二围,再由皇帝亲手圈定了小围,大队人马才开始扎建营帐,又外围设皇帝的看城。
天不亮时,参加围猎的八旗劲旅,准备布围。整个部队由黄旗指挥,红、白旗围拢,蓝旗压阵。把三十多里长的围场渐次缩小,将野物牲畜们纷纷赶出在山野间奔走。
等到人马集齐,依着祖宗惯例,第一箭自然是由皇帝亲手射出。
皇帝连日恶补效果不错,一箭射穿鹿眼,当下八旗欢呼涌动,记入起注。
一箭过后,王公大臣、皇子宗亲们纷纷奋勇争先,毫不相让地突入树林。
皇帝含笑收了弓,回到看城里观围。廉亲王与怡亲王自然随侍在侧。
皇帝看着胤祥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十三弟不是要给你福晋猎皮袍子回去?怎么倒在这儿坐下了?可别指望朕把自个人的份匀给你。”
十三早就手痒得厉害,听着皇帝一说,当即起身就要告退。自然免不了被皇帝捉着叮嘱半响,又命太医院派了人骑马跟随在后才肯放人。
等胤祥退下之后,皇帝才笑看跟在他身后一直忙着布置皇帝随行事宜一心二用的胤禩:“小八,你可要一试身手?我可记得你十八岁随先帝行猎,可是拔得头筹过。”
胤禩一愣,他哪里有这心思。
胤禛见状更进一步,道:“不若你我比试一番?”
胤禩立即叫苦,忙道:“四哥还是莫要折腾弟弟,这营帐里林林总总的事儿也总该有人管管。那围场可是有弘晖弘旺弘晓那群小子,若是去了输给他们,弟弟这张老脸可该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