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胤禩倒是提过直接征召当地人为水师,闲时捕鱼操练,战时为军。只是长江以南汉人反清者众,白莲教大乘教更是屡禁不止,他又怎么敢在远离京师的地方训练出这样一支强大的汉军水师来?万一他们被利用或是策反?
是以这个话题今日仍是无疾而终。
胤禛不想因为这个议案而破坏气氛,照例自动转了话题:“今日还有什么折子悬而未决的,趁着你在咱们一并合议了。”
胤禩笑有深意,拣出一本来递给皇帝:“这是礼部侍郎查嗣庭奏请皇上开春大选的折子,四哥您看?”
第146章 选秀
胤禛一把抓过扔在一边,小怒道:“这群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倒是闲得发慌管起朕的后宫来?正好朕打算在江南开恩科,打发这人去了就别回来。”
胤禩却道:“查嗣庭不过是司其职罢了,四哥何必动怒?去年四哥便因守制免了大选,如今皇上登基都快三年了,后宫空虚、子嗣不丰。这样的折子,即便留中一回,也会再有人上,早早晚晚的事。”
胤禛坐直了身子,细细观察胤禩面上神色,一边道:“谁都能说这话儿,只是你说出来我却不爱听。不然太后还是病逝了罢,我也好再守上二十七个月的国丧。”
“四哥!”胤禩四下看去,这话也能出口的?
胤禛趁机一把捉住他胳膊:“选秀的事我自然是能拖则拖,你也别在一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
胤禩能说什么?他只沉默着。
胤禛忍不住再激他:“你倒如今还不信我?”
胤禩张了张嘴,忽然想去什么,眼睛微微一弯,左手在右腕之上摸了一摸。
他敢保证皇帝的神情僵硬了一刻,而正在这时苏培盛的声音在外间道:“皇上,王子殿下与张大人在殿外求见。”
胤禛正想顺势而下,却看见面前这人眼底一闪即逝的‘果真如此’的了然。
皇帝被这样的眼神一激,当即稳坐回去,目光直视胤禩,开口却是对门外的苏培盛道:“让他们都回去,就说朕头晕发作正歇着,半个时辰之后再来听宣。”
此言一出,倒是胤禩愣住一时说不得话。
胤禛终于觉得扳回一城,能得这个弟弟这般表情也不枉他以身相许一场。?
苏大总管外表镇定地下去传旨,顺便将养心殿里太监宫女都遣得更远。廉亲王终于在一刻之后醒悟过来,顿时羞恼起来。心道这人怎么老说是风就是雨,连这种事也不肯落了下风。
事关男人面子问题,胤禩自然要争上一争:“四哥也太小瞧弟弟了,半个时辰如何能够?还是让十三弟衡臣他们快快进来议事,咱们晚些在说?”
胤禛兴头已经起来了,蹭过来抽出胤禩手里的折子抛在一边,拽过人手上高效地解开二人的盘扣,一边道:“我可不爱欠债,不过今晚你自然也要留下。”
胤禩被扑倒在榻上,瞠目结舌,这情形怎么如此脱离常轨。按着老四方才的意思理解,难道这次不是应该由他?
苏公公送走了张廷玉又遣了徒弟好好服侍怡亲王,才重新立在养心殿外,心里反复叨念着:皇上要白日宣淫宠幸王爷,谢天谢地王爷总算肯了。
……
半个时辰自然是不够的。
皇帝还是高估了自己。毕竟年纪不轻,又在太后身边侍疾多日,朝政后宫一把抓的后果自然是后继无力,在暖阁中一躺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胤禩早从罩间侧门溜出西暖阁,再从正门进来,佯装无事地与怡亲王张廷玉等人一道在殿外耳房喝茶等着皇帝召见。
一直到了申时三刻,日头西移苏培盛才又来宣旨:“皇上未醒,奴才们斗胆,还请王爷与各位大人们先回罢。”
怡亲王忧心忡忡,看了一眼同样一脸忧色的胤禩,转头对苏培盛道:“盛子,皇上晌午时还无甚大碍,怎得如今竟然不起了?可传唤了刘声芳?”
苏培盛哀怨得瞥了一眼廉亲王,再回道:“殿下不是不知道,皇上日日批折子到丑时,奴才给皇上研墨都磨突了好几方朱墨。这几日为着太后侍疾更是不眠不休。依着奴才看来,皇上如今能得安稳一睡,倒是一件幸事了。”
怡亲王闻言倒是微微点头,只是仍双眉紧锁:“皇上龙体事关国本,不可大意待之。还是宣了刘声芳切过脉才好。”
胤禩终于搁下茶杯子,开口道:“十三弟说得极是,只是刘声芳这几日一直在寿康宫随侍着,想必皇上也是想着从重从急不愿让太后身旁缺了人。我们做臣子的却不可这般由着皇上糟蹋龙体,还请苏公公遣人传一传刘太医才好。”
“……奴才遵旨,这便去办。”苏培盛疑心八爷这是故意拿刘声芳去臊一臊自家主子,或许根本就是为了上次木兰秋狝时的事报复一二?只是两个亲王都异口同声了,他也只能唤来徒弟高无庸去请刘声芳。
怡亲王虽有心再等等,无奈身子无力老寒腿也疼得有些绷不住了,只得满腹担心地先一步离去。
可怜张廷玉方苞二人一把年纪了,大寒天儿里被拉到养心殿烤了一通火又原封不动地揣着折子被送出宫。
胤禩心情舒畅,出了养心殿正门看着飞檐上的皑皑积雪也觉着顺眼了许多。他从后门儿绕回内殿,一边喝热茶看折子一边等着刘声芳来看好戏,或是被灭口。
……
第二日皇帝上朝不过两件大事。
一是准了礼部上呈奏请次年春天大选;二是委任礼部左侍郎的查嗣庭为江西乡试正考官,翰林院编修俞鸿图副之。
这两个政令都再寻常不过。
自大清开朝一来三年一次的大选已因为圣祖殡天耽搁了两年。皇帝后宫空虚,连六宫主位都凑不齐,选些八旗秀女势在必行。
至于査嗣庭,那可是海宁大族。圣祖曾亲为其笔题词‘唐宋以来巨族,江南有数人家’。此人由隆科多举荐为内阁学士,并南房行走,一直到今年又被保举兼任了礼部侍郎一职,位列正二品,正是鲜花着锦、风头正劲之时。
皇帝这道旨意也颇有抬举海宁查家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原本定在六月的乡试被提前到了三月,査嗣庭年还没过完便被皇帝打包踢出京城去了江西监考。
大选的两百多个秀女也在官道雪尽时陆陆续续入京了。
这一日皇帝下朝后携了廉亲王与怡亲王一道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因着怡王身子不爽,皇帝索性赏了二人也一道坐了亮轿。
轿子刚抬到慈宁宫附近,便听见前边一阵吵嚷,并着推搡呵斥拖拉踢打之声,乱成一片。其间一个女子尖亮的嗓子大叫道:“皇上?皇上怎么着?你们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我就是要见皇上,有问着他的话!”注胤禩与胤祥对视一眼,宫里竟然有这般泼辣放肆的女人?
那头皇帝已经叫停了轿子,对着高无庸道:“怎么回事,太后还在寿康宫养病,谁在这里大呼小叫?”
问话间皇帝索性下了地,抬腿往声源出走。两位亲王自然只能跟上,但毕竟是皇帝的秀女,二人远远落在后头避嫌。
那二百多个秀女见御驾到了,都吓得脸色发白,齐刷刷地跪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