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只怕只有两人心里明白罢了。
……
且不管两人在湍急的河水里如何沉浮,河岸上安徽衙门已如大祸临头一般。
靳辅得知消息之后直接一口痰卡在喉中背过气去;于成龙写了份密折连夜递上京城,事关两位皇子自然没人敢有丝毫拖延隐瞒。
不管上面那位看着折子之后反应如何,于成龙这边以雷霆之势,将皇子遇刺落水的消息封锁起来,所有知情的相干人等,全被分别囚禁在州府大牢之中,为防止有人趁势散播谣言,同时委派专人连夜审讯,不分昼夜;另一边吩咐人手沿河一寸一寸得仔细搜寻。
于成龙愁得一夜之间几乎白了头,靳辅被救醒后几乎只剩了半口气在,陈潢无法,接下来的救灾与安抚工作便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到了第三日,出去搜人的官差回复,仍然没有看见两位贝勒的踪影,只在下游打捞起了三名同时下水的侍卫尸体。
众人心中都有些发凉。
整个安徽境内人心惶惶,如同末日即将到来一般。
……
胤禩睁开眼睛慢慢转醒的时候,看到的是柴草铺就的屋顶,和破败不堪的土墙,好半天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躺在榻上半死不活‘除了脑子能动别的一概瘫着’的感觉倒是很熟悉……恩?莫非还在宗人府里圈着?
“水……”圈着也不至于渴死自己罢。
“你醒了。”胤禩刚刚才说了个水字,便听耳边有人熟悉的声音传来,一瞬间他忆起了两人之前在河中遇险的事情,只是他只记得两人将手捆在一处,顺水漂浮……之后便没意识了。
胤禩正惊疑不定着,胤禛已经将他扶了起来,让他半靠在胸前,端了裂口地粗瓷碗一点一点得给他喂水。
喝掉一盅之后,胤禩舔舔干裂的嘴,才皱眉道:“四哥,这里是?”
胤禛重新倒了一碗水,继续小心喂胤禩喝水,一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两人将手捆在一处之后没多久,在河道一处回水处,两人居然发现了一只大瓦缸!这可是真正救命的稻草哇!胤禩拼尽全力将胤禛托入瓦缸之中,自己想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若是想在不弄翻瓦缸得前提下几乎不可能,况且那瓦缸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只得就这么趴在缸壁上漂着,直至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处回水水势较为平缓,累积了不上上游冲下来的树干或者别的器物,甚至还有淹死的家畜尸体,附近有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倒是时常跑到此处来打捞些能用的物品带回去。
两人不知等了多久,最后是被岸边一对出门拾柴火的父女捡了回去。据说救上来的时候,胤禛早已人事不省;而胤禩几乎全靠一条腰带拴在胤禛的手上才漂在水里,不然早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胤禛倒是第二日就醒了,但胤禩大概在水中泡了太久,肺里进了水,吐了之后仍然高烧三日不退,一直等到第四日才转醒。
胤禩听完干笑两声,他还真不记得自己最后做的那些事,想来全靠本能了。
安安静静地喝完两碗水,胤禩眨眨眼睛,道:“官府搜寻的人呢?”论理早该来了啊,他可不信这些人会只装装样子,又不是整个安徽的官员都不想活了。
胤禛没什么表情,道:“也许错过了。”
胤禩喝过水之后,脑子终于转动起来,很快便明白了。当然那行刺之人口中高呼‘狗鞑子’,想必与民间一些隐秘的反清组织有关,如今若是让他们知晓了官府沿岸搜查皇子下落,只怕会先下手为强,所以搜查的人也无法大张旗鼓,只能沿途打听。
而自己昏睡数日,胤禛忙着照顾自己,怕是错过了。
“哎。”胤禩叹了口气,“都怨弟弟我,连累四哥了。”
胤禛瞟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接,便将他放平躺回榻上。
……!
胤禩发现自己衣服都已换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手抓住胤禛的手腕,也顾不上自己行事多么不合礼数,张口急道:“四哥,我的衣服可还在?”
胤禛眼中有些诧异,他还真没见过这个弟弟如此失态过,不过也只是点点头,伸手将堆在床榻旁边的衣服递给胤禩。
胤禩接过衣服一阵好搜,终于在内衫的角落里摸到一枚硬物,黄豆般大小,一头有些扎手……这才松了口气。
胤禛冷眼看着胤禩面上神情变换,也不开口。
胤禩讪讪笑了一下,解释道:“故人所赠,遗失了总归是不好的。”
什么故人所赠这么重要,连有人在场都不顾及了,还如此贴身藏着,只怕重要的是那个什么‘故人’罢。胤禛也懒得戳破他,只淡淡吩咐他安心静养,等官府的人来接人便可。
胤禩刚刚醒来,病还没好透,又说了这一大番话,也确实累了,抱着藏了珍珠耳坠子的衣服,转身躺下继续装死去了。
胤禛又给他倒了一碗水放在床榻边,才走了出去。
……
第25章 贱籍
这户人家有父女三人,都是老实本分的,父亲姓乔(这个有参考二月河小说里面黑乔氏的地方,不过只是名字一样而已,大家就当同人了吧),两个女儿一对姐妹花儿,大的十七岁叫小福,小的十三岁叫小禄,都是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好孩子,可惜祖上都是贱籍。
所谓贱籍,也算时满人入关之前便遗留下来的问题。明朝永乐帝登基之后,将建文忠臣或是夺爵罢官或斩首示众,除此之外,犹不解恨,更是将这些大臣的妻女子孙罚入教坊,充作官妓,并且不许他们的后代从良,以泄心头之愤。
几百年间,这些人过着悲惨的生活,称得上是‘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这些世代无法从良的人,也不愿说起自己的姓氏,久而久之,这些人便在自己的姓氏前面被灌上了别的姓氏,以此区分贱籍之人和普通民籍,比如‘黑’氏,‘巫’姓,‘娼’姓。如此一来,即便是下九流的民籍之人,也不愿与贱籍通婚。
晚上胤禩终于见这对姐妹花儿。
……
满人家的小姐都叫做姑奶奶,旗人家的孩子更是十一二岁就出嫁的出嫁,定亲的定亲,即便是在汉人中,十七岁也是大姑娘了,正是到了愁嫁的年龄,可惜身在贱籍,也只能配与贱籍中人,大户人家娶小只怕都不乐意的。前几年山西地动,黑乔氏一家才举家迁徙至安徽附近,不巧又遇上大水,将家当冲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只能随便捡了破屋暂时住着,谁知倒是将胤禩二人捡了回来。
家里忽然来了两个成年男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是数一数二的。年长一些的哥哥自是英俊沉稳,就是有些过于严肃冷漠了些,白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不敢上前答话,做弟弟的昏迷时看着便知是十分俊俏好皮相的,如今醒了才知何为风流俊俏,即便他安静靠在榻上不说话时,眉梢眼角也全是笑意。
兄弟二人乍一看眉目神似,都是眉目细长额头饱满的,然而意态着实是大相径庭。
……
乔老头虽没见过世面,但也看出这两位少爷定然非富即贵,但是从两人言谈举止,再到被救起时身上的衣着秀纹,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自然是想尽办法好好招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