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这一世,胤禩也没想到,自己曲意去讨好老四,几年下来,似乎有些意外的收获。若这样的日子能持久些,自己到还真的不介意做第二个十三,至少能护住自己的家人,死,也能死得不那么憋屈。
也许是有了子嗣承欢膝下的缘故,也许是老四这几年来对他的维护,胤禩心中的一直抹不去的怨愤虽然没有就此消逝,但终归是淡了不少,如今面对老四的时候,竟然也带出几分真心来,有时候闲下来了,他也会想想等老四登基之后,他也学着十三做个真正的‘贤王’,寿终正寝,便是今世最好的结局了。
两人都忙活了一上午,腹内早已空空如也,回了帐子高明苏培盛早已将饭菜备下,胤禩此刻心情颇好,便对胤禛道:“我一早儿去瞧了十三十四他们,都喝醉了没起身,眼下不如唤了他们一道过来,四个人一起也热闹些?四哥你看怎样?”
胤禛瞧了一眼胤禩,道了声:“也好。”便转头吩咐苏培盛去叫人。
胤禩也高高兴兴得让高明早去添一份手抓肉、烤羊肉和糍粑,老四素来吃的简单清淡,而胤禩自己因为前一世呕吐症的缘故,也不喜欢大肉荤腥之类的,但两个小的阿哥可不一样,他们还是无肉不欢年纪。
十三十四昨儿的确喝得有些多了,刚刚才起身,便乐颠颠地被叫来同两个哥哥一道用午饭,谁知屁股还没坐稳,就被四哥逮着一通猛说,十四抽空可怜兮兮地拽了拽胤禩的袖子,哀求道:“原来四哥叫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要训话呀,八哥你也不帮帮我们……”言外之意是‘昨晚大家可是都有份的’!
胤禩笑眯眯道:“别,你八哥我从昨天晚上一直被念叨刚才你们来,现在可别再搭上我。”
胤禛横了八爷一眼,心道:你倒是个会告状的,你昨晚醉得歪七倒八的,爷被你折腾了一个晚上,哪里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胤祥胤祯一听,见八哥也被训了,心里顿时觉得平衡了不少,也就耸拉下脑袋乖乖听训。胤禛早被胤禩刚刚那么一打岔儿连气什么都忘了,随口说了两句也住了口,严肃道:“还低着头做什么,还要四哥喂你们么?”
胤禩嘴角抽了抽,他至今仍然不太习惯老四是不是爆出来的这些冷笑话,连忙借着帮弟弟夹菜的功夫将情绪掩饰了一番,道:“快吃快吃,这还是你四哥专门为你们俩准备的,多吃点下午才有力气围猎。”
高明与苏培盛在一旁侍候着,听到这里不由在心里叹道:“这两个主子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到不似兄弟,更像是那民间的……咳咳。”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打住,目不斜视地恭恭敬敬站好。
……
下午便是围猎与骑射的较量,经过昨晚大阿哥与孛日帖赤那的摔跤,如今草原上的年轻人都是雄心勃勃的要在大清来的博格达汗面、在自己心爱的姑娘们,为自己、也为自己的部族争光。
蒙古人自古以来骁勇善战,围猎更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古老生产活动,如今渐渐演变成一场盛事。根据季节与草原上牲畜的状况,被分为各种不同的围法,譬如虎围、狼围、野猎围、黄羊围、狐狸围、野兔围、野鸡围等等。这样做有三大好处:一来可以捕获害畜野兽,以此保护牧民们的牛羊马匹;二来可以用打来的猎物改善生活;第三自然就是训练年轻人,让他们学会彼此协作,在非战时期增强武备。
蒙古科尔沁一代,本身就是天然的围场。从规模上分,围猎可以分为有五段长围、四段长围、三段长围等,这一次仍用了惯例的五段长围。每一围有专人管理,里面有什么猎物大致有数,这要可以防止一些突发状况,毕竟参加围猎的人都是身份显贵之人,若是遇上危险总归是不好。
早已有善于围猎的蒙古老人过来交代了时间、未尝分配以及集合时间一类的注意事项。八旗子弟们、连同蒙古王公贝勒们各个磨拳插着斗志高涨,纷纷在开赛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随身的水壶、马匹、猎犬、箭壶以及布鲁(猎具)。
胤禛自十八岁便执掌了正红旗,年纪轻轻便有军功在身,自幼骑射跟在太子身边学习骑射,他虽然平时以冷面书生模样示人,不过他的骑射功夫可都是硬功夫。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五步开外的胤禩,疑惑道:“八弟,你怎么换了匹马?”半个时辰前他记得小八还在自己面前对星辉说‘这匹马是爷的’,怎么一转眼儿就换了一匹枣红马?
胤禩无所谓的一笑,道:“那匹马似乎不太好,所以便随便牵了一匹,横竖都是好马,有什么大不了的。”
胤禛点点头,似乎也没放在心上。此时远处号角声已经响起,具有象征意义的‘玛拉嘎啊’(蒙古语“帽子啊”之义,是一种暗话命令)也由科尔沁王爷在康熙的首肯下带头呼喊出声,众人也不再多言,纷纷策马驰骋进入围场。
……
不出所料,太子在这次围猎之中收货最丰,出了六只野兔之外,还有四只黄羊,三只野鸡还有一只狐狸。老爷子大喜,各个蒙古王公们也拼命称赞有其父必有其子等等。太子谦逊中不失仪态地向诸位王公道谢,他虽然驰骋了一个下午,但仍是仪容整洁华丽,高贵俊雅,处处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大清朝皇太子的风范。
于是今日围猎太子拔得头筹这件事,大阿哥倒是很平静地给太子道贺,一时间众人根据猎物的数目种类皆有赏赐,和乐融融。
胤禛心中惦记着一些事儿,领了赏之后直接回了帐子,将正在于苏培盛一同准备茶水的高明叫到自己面前,道:“八爷换马的事情你知道吗?”
高明犹豫了一下,见胤禛神色不愉,便老老实实将中午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胤禩一开始骑得的确是之前挑选的大青马,但刚一骑上没多久,胤禩便觉得大青马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胤禩心细,见这匹马与晌午时见到时似乎有所异常,连连喷气甚至后退蹬地不肯上前,心中便觉得不妥,便下马又仔细检查了一便,才发现马鞍下面有一颗铜铆钉的钉角翘起来了,并不打眼,人不骑上去的时候也无大碍,但若是一旦有人骑上去,那钉角便会刺入那马的皮肉,若是驰骋起来来回刺激,那马吃痛自然会发狂狂奔。
听到这里,胤禛神色莫测起来:“后来呢?”
高明道:“爷传了那马倌儿问话,那马倌一问三不知,只一个劲儿的告罪。爷就说只是小事,一时疏忽而已,让人换一匹马便算了。”
胤禛靴子脱到一半,停住了,半晌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事儿就照八爷说的罢。”
……
到了黄昏,照例燃起了篝火,今日比昨日气氛更为热烈,因为今日架在火上的,是各个王爷贝勒,甚至博格达汗亲手猎回的野兽。美丽的蒙古少女,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微笑,不停地翻动着火堆上的猎物,远处急不可耐的汉子们,早已圈好了摔跤的场子,三三两两地开始了较量,这是白天围猎气氛的延续。
有烈酒、悠扬的歌声、热情的姑娘、肥美的烤野味,以及博格达汗与蒙古王爷们的纵容,勇士们都褪下半个袖子别在腰间,好斗的热血在沸腾。
连年纪小小的十三和十四都忍不住上前与同龄的那些(未来的)蒙古小王爷们比划比划。
酒至半酣,胤禩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向康熙告了罪,先行回帐休息去了。胤禛又多呆了半个时辰,也先告退离席,一回帐子,却没看见原本应该歇下的八爷。
正疑心着,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小侍卫进了帐子,手中还抱着羊毛褥子和熏香的炉子,便问:“八爷呢?”
那小侍卫被被胤禛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给胤禛请了安,回道:“八爷方才回来说帐子里有些气闷,去对面上坡上透气去了。”
胤禛看着高明手中的东西,皱眉:“都有谁跟着?”
那小侍卫总算镇静了些,回道:“高公公和两个侍卫。”
“胡闹。”胤禛低斥了一声,也不知在说这侍卫不尽职还是说胤禩擅自行动,但他素来气势冷厉,简单一句话已吓得那跪在地上的侍卫丢了手中的东西,连道‘奴才该死’。
胤禛有些烦躁起来,似乎觉得这个帐子里果然有些气闷,便挥手让那磕头求饶的小侍卫去将自己的马牵来,自己一扬鞭,朝着那人所指的山坡上驰去。
……
“四哥?你怎会……”胤禩远远听见马蹄声,还以为是侍卫来找自己回去,谁知却看见胤禛骑着马近前而来,这次是真的吃惊不小,连话都只说了一半。
胤禛下了马,横了胤禩一眼,有低头看了看地上摆着的三个酒壶,将马鞭仍给一旁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他们走远一点,不要打扰了八爷赏月的雅兴。
两个跟着胤禩过来的侍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胤禩。八爷笑着将一壶酒抛过去,道:“我四哥的身手可比你们强,这酒拿去,就当我四哥赏你们的。”
那两个侍卫忙道:“奴才们当值,不敢饮酒。”
胤禩笑眯眯道:“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喝,当值总有轮班的时候不是?”
两人大喜,连忙谢了赏,拎着酒壶跑的远远得,这处山坡四周空旷,若是真有危险,是个正常目力的人都能发现,自然也就不需要贴身保护了。
胤禛看了高明一眼,淡淡道:“你也先回去罢,八爷同我一道回去。”
高明见胤禩并不反驳,便恭恭敬敬地退后三步,转身回帐子去准备醒酒的汤水和点心去了。
终于只剩了两个人,胤禛转头看了胤禩笑嘻嘻的脸,叹道:“怎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