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糖布丁
思及此处,胤禩也勾起一个惯常的笑容,不甚在意道:“四哥,这事儿本来也没个准信儿,商量了又有什么用?皇阿玛他老人家不同意你我也没折儿不是?”
胤禛见他不回答自己,却是岔开了去,再瞧见他那虚伪的笑脸,一分闲气顿时成了五分。其实一开始他不高兴,也是因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地步,却忽然听见那人要南下,去多久还不知道这回事儿,谁知此番一说之后,才知这人分明没打算同他商量,既然如此,自己还这么巴巴地往上贴做什么?
想到这里,胤禛呼地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既然你要南下,想必要准备的东西颇多,四哥就不搅扰了。”
胤禩也失了心情去哄那人,总不能退让的没边儿了不是,便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送客道:“既然如此,弟弟就不留四哥用膳了。”
胤禛顿时气结,拂袖而去。
八爷脾气也上来了,放着四爷不管,着手准备南下事宜,其实他一个人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府中三个孩子尚小,弘时更是孩子襁褓之中,良妃又病着,这个时候出行,的确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胤禩第二日入宫见了良妃,良妃倒是对胤禩这次南下颇为欣喜,拉着他的手殷殷叮嘱了一番,胤禩看她气色大大好过前番,也才下定了决心。转头给康熙请安的时候,胤禩跪下,向康熙求了个恩典,在自己离京的时候,想让弘时养在良妃身边。
康熙沉吟了片刻,才想起老八府里如今已经没了福晋,只有个破例抬了身份的庶福晋持家,将他的嫡子养在这样身份的女人名下确实不妥,又想起良妃来……叹了口气,便允了,甚至允了将弘旺与大格格一并接入宫中,养在阿哥所,只是不去上书房。
胤禩连忙磕头谢了恩,没想到能求得这样大的恩典,弘时能养在良妃身边是最好不过的,他自小没能让良妃尝尝天伦之情,始终是个遗憾,如今有了弘时在身边,良妃的心境自然也会不同,自然会少些胡思乱想。
第75章 南下
胤禛本以为不管怎样,两人总要在临行前再见几次面,向前几次那样说开了也就罢了,谁知他却是料错了。
胤禩除了着手准备南下行程,还的同户部与吏部的官员交接一些手头的事物、打听如今两广总督和地方官履历。同时家里的三个年幼的孩子也放心不下,弘时还好,送去良妃那里至少不会吃苦,但弘旺与大格格两人虚岁都三岁了,正是懂些事但又懵懵的年纪,如今送去东西三所,不知道那些下人红顶白带的,会怎么对自己的孩子。
心里很是愧疚,因此胤禩从衙门里回来便都陪着两个大的孩子,一直到了他们入睡之后,才回到书房挑灯写陈条。
胤禛这几日也正好卷入了调查山东河间饥荒的事情也忙得焦头烂额,没顾得上去找胤禩,等他掐着指头一算,才发现胤禩离京竟然就在这几日了。
不能这么等下去了,胤禛使了府里下人去八爷府上问了八爷行踪,才知这几日八爷日日晚归,说不得准,听说今日是去了裕亲王府上。胤禛听了无法,只能再等第二日。
谁知到了第二日,人刚到八爷府上,就听说八爷昨夜一回来就被九爷他们叫走了,至今未归。想到那人居然还有空去老九那边夜不归宿也不来找自己,胤禛憋了一肚子气。
胤禛让门人留了话,若是八爷回府了,便来知会一声,谁知一直等到夜深也没等到胤禩回府的消息。
第三日胤禛自己一早亲自去堵门,才知道又来晚了一步,八爷城门一开便出城去了,说是去给良妃上香祈福,皇上准的。
胤禛黑着脸去了衙门,整整三日,不用怀疑,胤禩定是在刻意避开他,居然做到这种程度。这日户部人人自危起来,四爷狠狠发作了一批山东的官吏,将他们放在查办的折子里,任谁来求情也没用。
等他回府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八爷也回来了,胤禛一喜,正要登门,却又听说八贝勒府的下人说八爷已经歇下了。胤禛犹豫了半刻,终是叹气作罢,打算第二日再去寻他。
谁知他第二日一早却听见门房说,八爷天不亮便出城了,如今怕是已经在南下的官道上行了小半个时辰。胤禛面无表情的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狠狠得将一桌子笔墨纸砚全部扫在地上。
一边的苏培盛吓得噤若寒蝉,心中哀叹:主子这次气大发了,八爷,你这又是何苦哇。
……
胤禛这次气得不轻,他怎么也没想过胤禩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连一个口信都没留下。这一去定然不是一年半载便能返京的,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彼时两人还能不能谈笑如初都不知道,往来书信自是不能留下什么把柄,难道胤禩就真的不懂自己对他的心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他压根就毫不在乎?
胤禛闭上眼,不愿意去想。
……小八,你的心,可是石头做成?
胤禩将陈祖衡留在了裕亲王府上,经过这一事之后,福全也看淡了许多,隐隐流露出想回盛京或是南下江南养老的打算,叔侄两人自知这事也只能想想罢了,相顾叹息了一番,在此不提。
小飞无牵无挂,自然同胤禩一道上路,他出京的日子是通康熙备报过的,因为不欲牵扯太多,因此走得悄无声息,只有良妃知道日子,连胤禟他们都不清楚,更不用说胤禛了。
胤禩确实有回避的意思在里面,但也不是单纯因为那次争执。别庄那晚过后,胤禩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别扭的,任谁以堂堂男子之躯雌伏于他人,也会心生恼怒罢,更遑论两人之间说不清楚的孽缘。加上后来胤禛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心。
前一世,小九是个风流的性子,好各色美人,虽然收入府中的大多是女子,但偶尔也会在堂会包一个红牌伶官儿,兄弟之间偶尔也会说些荤段子评论一番女子与男子的妙处,这种事听得多了,任谁也不会觉得会认真。
世人都说戏子无情,其实,他们这些天家兄弟又何尝不是如此?能多情能风流,却没有真心。
与胤禛走到这一步他自己责任也挺大的,是以他倒不会去埋怨什么,一半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就像小九说的那样,他不好男色,只是偶尔尝个鲜儿罢了。
胤禩不似外表那般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活了这么多年又死过一次,对这种事情早看淡了。但后来胤禛的探访和言语间的霸道与紧逼让他有了顾虑。
胤禛他想做什么?
叹了口气,也罢,正好撑着他南下这段时日两人冷静一下也好,总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胤禩打起精神,随意翻着《农政全书》,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今的广东巡抚彭鹏,这人是在李光地在京守制,服满起复之后外放做官的。彭鹏先是官至贵州臬司,后升广西巡抚,再调任广东,对两广情形自然了如指掌,如有他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何况彭鹏是个难得的清官,是圣祖认为最为清廉干练的四名督抚之一。只是……胤禩揉揉眉心,他前世对南方情势并不关心,但也依稀记得彭鹏是康熙四十三年正月殁于任上的,彼时圣祖还颇为惋惜了一番,怎么如今看来他还活的好好的?
胤禩迷惑了一阵,忽然释然一笑,如今于成龙可活,二伯能病愈,他与老四都能化敌为友,还有什么可奇怪的。想到这里,便又开始琢磨这手里可用的人选,一路上倒是也不无聊。
……
可惜京城里留下的人却此刻能恨不得离四贝勒有多远闪多远,整整大半个月,四贝勒的脸上都是黑漆漆一片,浑身上下散发着又冷又硬的机锋,就算他以前面无表情大家都看惯了,也没觉得这么渗人。
胤禟与胤俄自然没得过四爷的好脸色,连十三与十四都被削了一顿之后,几个人派了最不怕胤禛的胤祥去打探消息,之后终于回过味儿来,大概是八哥同四哥翻脸了,连累他们跟着遭殃,只是如今连十三也不敢去试探胤禛,大家一时间只能躲得远远的。
康熙也颇为头疼,他接到胤禛与吏部尚书呈上的折子,山东河间的官员居然九成全部划为需要查办的行列,这要怎么查?真要横扫一批再大换血吗?再看看一脸忐忑的吏部尚书,便知道这怕是老四捉刀的,叹了口气,折子留中挥手让两人先下去,转身把复查的差事交给了隆科多,让他连同五阿哥胤祺一道办理。
……
过了几日,胤禛休沐,正在书房里披着一件衣服,下人来报说是八贝勒府上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胤禛一愣,让人进了院子。
来人是八爷府上的总管长福,碰着一只乌木盒子低着头走进来,胤禛扫了一眼那盒子,疑惑道:“这是何意?”
长福回道:“回四贝勒的话,这是主子临行前交代奴才送来的,说是之前在庙里求的。”
胤禛冷笑一声:“他倒是有心了。”说罢伸手取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胤禛皱眉有些不解,抬眼问道:“你家主子走时留下什么话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