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络缤
路文联是有名的老学究,从先皇在世起就哪一派也不沾,为先皇和当今皇上所尊敬,他所说的话也最是公正有说服力。
六皇子将圣旨拿来一看,脸色煞白,原来在出征之前明帝许诺,只要常廷昭能够大败西戎,就给赵清河和常廷昭赐婚,赵清河虽为男妻依然可以在朝中担任官员。
如今六皇子还有何想不明白,他被父皇给涮了!这段时间他的一举一动只怕全都被明帝看在眼里,这大半年是对他的考核,而非真正沉迷修仙撒手不管。只要时机一到,就趁势而出清理门户!
赵清河正在青园里整理资料,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贴在外边的招徒题目一直没有断过,只是将周期放长。这一年多以来递交的答卷多得能埋死人。尤其这段时日有人得知西戎大败与赵清河有关联,深知这位兽医博士以后必有所为,前来考试的人更多了。
还好侯哥儿这段日子一直没闲着,全帮着他整理,倒是没有混乱。
侯哥儿道:“师父,徒儿不知道这般挑选徒弟是否合理,可徒儿这段时日一直整理这些题卷觉得对徒儿医术有极大帮助。”
赵清河出的题属于开放性,且有误导性,答案正确与否并非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探讨的过程中进行思维碰撞,开拓视野。每次赵清河一出题,有心之人一看到就开始争论不休,个个吵得面赤脖子粗,虽说场面颇为滑稽,却让不少人从中得了更多的启发,而不是拘泥狭隘的限制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能探讨出更为合理的治疗方案来。而侯哥儿一直整理这些卷宗,更是从里边的论证中瞧到自己从前未曾注意的地方。
现在赵清河只要一出题,不少人就开始撸着袖子开始准备‘吵架’。如今不少人已经悟出其中道理,能不能拜师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与人辩证中提高自己。
赵清河笑道:“如此甚好,这段时日也不知你学得怎样,如今你那几个师兄可是能独挡一面了。”
侯哥儿羡慕不已,却也自知还急不得,他入门太晚,如今只不过是刚沾了点边。
“徒儿如今是暂时是赶不上了,不过徒儿深信以后徒儿也会和众师兄一样出色的。”
两人正说话,竟是圣旨到了,当归和侯哥儿大惊,赵清河却颇为冷静。之前常廷昭就提前打了招呼,赵清河也知道接圣旨需要准备什么,倒也没有十分慌乱。
太监拿着圣旨,用尖细的嗓子念着那十分拗口的内容,赵清河虽然听的时候反应略慢也大概知晓其中内容。原以为就是赐婚,怎的他还成了什么忠义侯的义子了?
领了圣旨,赵清河给太监塞了重礼,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为何皇上让我认忠义侯为义父?”
太监垫了垫那红包,这赵清河倒是个大方的,出手可真阔绰,原以为就是个兽医,怕是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倒是识趣得很。见赵清河只是疑惑却并未因为嫁给一个男人而懊恼,便是道:
“先恭喜赵博士了,常将军刚立了大功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赵博士以后必是能享大福。只是这朝中之事咱家也不好多言,不如等常将军回来再与您细说。皇上可是发话,您是男子无需像女子一般还要闭门待嫁,不用拘礼。”
赵清河这才没再问,只能焦急的等候常廷昭归来问个明白。
太监一走,侯哥儿连忙凑了上来,笑眯眯道贺,“恭喜师父得尝所愿。”
赵清河没好气的拍拍他的脑袋,“说得我好似多恨嫁一样。”
赵清河等得心焦,这忠义侯是谁他都不知道,怎就糊里糊涂做了人的义子?这大佑可不比前世,认个义父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在大佑只要是正儿八经认义父的,那以后就跟亲生父子差不多。赵清河也有继承权,而忠义侯若是亡了他也得披麻戴孝守孝三年,麻烦着呢。
常廷昭一进门就被赵清河拉进了屋子,常廷昭笑道:“不过是一日未见就这般想我?想要了?”
赵清河瞪了他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赐婚赐出个爹来了?”
常廷昭一把将赵清河搂入怀中,先狠狠啃了一把,这才道出其中详情。
明帝喜好仙丹是真,可修仙却是假的。明帝是何人,为了这个位置可是使尽手段如何会舍得手中的权力。这段时日不过是借此瞧一瞧他若是不在,朝中会有何动静罢了,借此瞧清众人面目。
之前朝中为重立太子之事争吵不休,明帝甚为恼怒。他还活着呢就开始考虑死后之事,这不是诅咒他快点死吗。且明帝当年获得皇位其中也有猫腻,当年的明帝并非太子,也是使了计策夺过来的。其中功臣自是不少,自从登了大位就一直被这些从前扶持他的大臣们遏制。每每都用一些旧事压他,这让明帝十分不喜。
这段时日故意隐退,让六皇子监国,也是让那些人瞧瞧,若是他不在,那些人处境会如何。他们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予,没有了他以后会如何艰难。贺家如何模样明帝最是清楚,跋扈嚣张,只有一分权力能使出七分的劲来。六皇子平日瞧着聪颖,可脾气暴躁无容人之心,哪里受得了指手画脚的人。只要有机会那就是一条疯狗,压根不管不顾的狂咬,才不会管那些名声礼教,更不管后果如何。这种人很蠢,但也是必须存在的。只要用得好了,能扫清不少障碍。
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义子也是明帝故意圆了两个矛盾的圣旨,并且将六皇子软禁他的事实压了下来,只道是其中误会。而赵清河成了忠义侯之子,那么两份圣旨也就没了冲突。六皇子那份赐婚圣旨上只写了,忠义侯第四子,并未清楚写明对方姓名。
就算众人皆知这段时日不过是明帝故意隐退看戏,把自个的儿子当枪使,却也不能落人口舌。
赵清河嘴角抽抽,之前其实早就听常廷昭透露一二,只是并不知道太多,如今听全不由道:“这不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常廷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嘴够毒,我喜欢。”
赵清河却是拧眉道:“皇上让我做着什么忠义侯的义子怕也不是为了自圆其说这么单纯吧?”
这明帝连自家儿子都设计,一件小事后边都是隐藏着七拐八拐的心思,他才不信这事背后没有深意。
常廷昭捏着赵清河的手,“互相牵制罢了,于你不是什么坏事。你虽说这次发明了炸弹立了大功,可实在太扎眼,我必是会隐瞒不少,这军功分到你这也不剩下什么。你现在若成了忠义侯义子,身份自是不同,嫁给我其他人也不敢轻瞧。”
这是之前便说好的,赵清河也不敢担这么大的事,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很清楚。只是这忠义侯是那六皇子侧妃的父亲,怎么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沾染了他们,以后岂不是会有不少麻烦事?”
常廷昭笑道:“怕他们作甚,这可是皇上做主,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赵清河点了点头道:“总归很快就要嫁给你,想来那忠义侯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不管如何也不能越过我父母。”
“这是必然,你现在书信一封让他两老,我会安排人护送他们进京。”
赵清河想到赵老汉老两口不由会心一笑,虽不是真的一家人,可他一直把两老当做亲生父母一般看待,弥补心中缺憾。
“对了,那现在六皇子一派如何了?”
明帝不在的这段时日,六皇子一派可是十分嚣张,从贺监军就能看出端倪来。而且又有软禁明帝的嫌疑,虽说明帝明面上并未说什么,甚至还帮六皇子圆了过去,可大家伙心知肚明。明帝必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这般作为原本就为了打压六皇子的野心。
明帝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他在位时,就有人想要谋他这个位置。之所以太子平庸这些年却没有被动弹,不止因为先皇后以及一些老臣的力挺,更是因为这个儿子没有让他感到很大的野心。
常廷昭笑了起来,“不过是一群疯狗,咬完人了自是被关了起来。”
六皇子如今被派去操办建立行宫之事,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这也是六皇子自个做的孽,非要把那‘仙宫’建立在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是在雪山之上,长年累月都冻得要死。原本是想让明帝远离京城,以后想要如何也方便,如今倒是把自己弄过去了。而皇后如今身染顽疾需要静养,所以后宫之事已经全都交予严妃处理。
皇上虽然掩盖了六皇子的罪行,今后六皇子还会有回朝的机会,只是再回来之时想要动作,那些势力也早已不在了。
赵清河顿时乐了,“活该!六皇子以后是做不成皇帝了。对了,太子呢?”
常廷昭不由蹙眉,“用药吊着呢,活不了多长时日。”
“太子若是没了,那岂不是严妃之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咱们是不是就不用争了?”当今皇上子嗣并不充盈,不少皇子很小就夭折,如今还在的算上太子也就四位皇子。太子命不久矣,六皇子基本没戏,八皇子乃宫女所生,又无过人才智也可踢出,只剩下幼小的十一皇子。
这般行事看来,十一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年纪尚幼,无法有叵测之心,等到他长大之时,明帝已经老矣。
常廷昭眼眸子暗了下来,“得看皇上是否有容人之心。”
常家手握兵权,是最为被明帝所忌惮的。六皇子不过是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就让皇上这般忌讳,常家更是会被视为眼中钉。这些年明帝已经瓦解了不少老臣势力,常家之所以还能握兵权不过是还用得上罢了。如今西戎已不足为患,常家手中兵权必是不稳。
而皇上此时必是不会着急立太子,十一皇子也并非十拿九稳能当上皇帝。这么多年,其中变故实在太大了。若皇上想要扶持十一皇子,也不会之前这般打压严家。
“如若交出兵权呢?”
“没有了立身之本,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六皇子一派之前之所以这么嚣张,何尝不是明帝所纵容。已经有篡位之心明帝都没有将六皇子如何,只怕心中忌惮存了遏制之心,不希望一家独大,若是必要恐怕还会放出来咬人。
赵清河皱眉,心中更为忐忑。这明帝可不似六皇子一派这般嚣张容易出事,只怕更难对付。
常廷昭见此不由道:“我既与十三王爷和严家成为同盟,自是为了留条后路。你无需太过担忧,只需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赵清河想到了什么,抓住他的衣服道:“我先声明,坚决不盖红盖头也不带那什么凤冠霞帔。”
常廷昭笑了起来,“两个男子成婚本就没有这习俗。”
赵清河这才舒了口气,“嫁给你本来就是亏了,凭什么你做丈夫我做妻子,若再这般让我受辱,哼哼——”
常廷昭眯眼,声音压低威胁,一副若是你敢说不嫁就掐死你的模样,“怎么?”
“罚你一年不许碰我!”
常廷昭咧嘴一笑,“不碰你,让我艹你就行。”
“混蛋,大半天的瞎折腾什么呢!我还得整理资料,赶紧开张瞧病呢。”
夏天衣裳本就单薄,常廷昭没几下就将赵清河扒了个干净,反应之事已经被压到了床上。
“你先给我瞧瞧病吧,这一年多都没做痛快过,都快出毛病了。”
“混蛋!唔……亲点。”
赵清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了,常廷昭早已起身上早朝。赵清河肚子饿得咕咕叫,跟面条似的软绵绵双脚一踩到地板上差点没摔倒,“该死的,非要让他饿几天不可。”
赵清河一说话才发现喉咙酸涩,声音嘶哑。完蛋了,昨天那般叫唤今日可如何见人。赵清河忍着酸痛起身,刚一打开门,当归就笑嘻嘻的端着盆子迎了出来。
“大人,小人给你打水来了,锅上正热着粥,是常将军特意从福禄粥铺给您买回来的。这福禄粥铺可是了不得,平日想要吃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呢。常将军可真是宠爱大人,大人您可真有福气。”
赵清河看到当归那眼底的促狭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耳根子红了起来,还好其他徒弟还没回来,青园就当归和侯哥儿,否则昨晚上那动静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赵清河弹了弹当归的额头,“你这小子一年多不见这嘴越发顺溜了,什么宠爱不宠爱的,我听着怎么这般别扭,以后不准这般说话。”
当归抿嘴一笑,不再言语,服侍赵清河洗漱。
平日赵清河倒没这么使唤人,今日实在又饿又累,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便是当了一会大爷。直至一碗粥下肚,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师父。”侯哥儿走了进来,那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赵清河直接无视,侯哥儿也不敢打趣他,虽说两个男子没这么多忌讳,可毕竟没成婚这事也不好宣扬。“师父,大家伙知道您回来了,都惦记您什么时候能够开张看病呢。”
大婚虽然要准备,不过这种事赵清河也使不上劲。这里的礼仪实在太多,他压根不懂,又不似女子还得自己缝制嫁衣。所以赵清河这段时间依然照旧当自个的兽医,其他事让别人去忙活。
赵清河想了想道:“再过几日吧,刚回来事情太多,我得理一理。”
侯哥儿道:“要不干脆等到师兄他们回来再说?有他们一起也能轻松些,虽说大婚不用您操办,可新宅子您也得去置办东西,还得到忠义侯府去拜见。”
皇上赐给赵清河一处大宅子作为嫁妆,赵老汉老两口若是来了也有落脚的地方。赵清河一直犹豫要不要搬进去,青园比较方便,就那么小半年搬来搬去也实在麻烦。而忠义侯那边,赵清河不由叹了口气,出嫁是要在那边出嫁的,这般一来必是要去那边住几日,与一群陌生人相处想想就麻烦。
正琢磨着,当归进来道:“大人,忠义侯府来人求见。”
☆、第82章
赵清河与侯哥儿不由对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正说起,那边就来人了。
不过这倒也不出奇,忠义侯属于六皇子一派,如今六皇子虽说谈不上倒了却也势力被大为削弱。六皇子一派从前颇为嚣张,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六皇子被派到冰寒之地,而皇后又被幽禁了起来,从前这一派之人心底不免慌张。
忠义侯朱天荣乃光禄寺少卿,官居从四品,说简单些就是专门管膳食的,能有今日之位大多也是靠六皇子。不管如何也是个侯爷,平常这等人家必是不屑于将自己的子孙哪怕是庶系给别人做男妻,而忠义侯却无禁忌,这般可以推测出是何种人物。如今六皇子出了岔子,而常廷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对他这个没有什么情分的义子上心也是预料中之事。
按理说应是赵清河去拜见,他们倒是先派人过来,可谓给足了面子。
“可知是何人?”
当归道:“说是忠义侯府的大管家。”
赵清河点了点头,还算正常范围内,忠义侯至少没有那么急切,若是来了朱家的人,那这忠义侯未免太没风骨了。
当归将朱大管家领了进来,朱大管家长得肥头大耳,穿得十分体面,一看就瞧得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
朱大管家一进门就恭恭敬敬的给赵清河行礼,“四爷安,小人早有耳闻四爷相貌堂堂乃人中龙凤,如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侯爷一得圣旨能收四爷为义子心中甚为欣喜,这可是皇上给的天大荣耀。”
赵清河眼皮跳了跳,如今倒是跟常廷昭一个排名了。
“按理应是我先去拜见义父义母才是,只是消息来得突然,第一次上门还需准备一二才拖延至今未动,只希望义父义母心中莫要恼了我。”
朱大管家连忙道:“侯爷夫人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恼,只是太过欣喜所以才着急派小人过来给四爷您请安。”
“义父义母真是太和善了,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不知义父义母三日之后是否有空闲?可否那日登门拜访。”
朱大管家笑眯眯道:“凑巧了,三日之后侯爷沐休所以派小人过来询问您可否一聚。”
赵清河面上讪讪道:“说来颇为惶恐,我乃外乡人,从前对忠义侯府并不了解,朱大管家可否细说一番?如今还不知道义父义母的喜好,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也十分陌生,我这心里直打鼓。”
朱大管家看赵清河一副谦虚模样心中颇为高兴,瞧着颇好相处。如今不敢说靠着这赵清河搭上常廷昭这条线,目前看着至少不是个跋扈的,以后给忠义侯府带来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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